“好了好了,平时不注重教育,现在打孩子算什么!”
韩博拍案而起,动手的家长吓一大跳,连忙松下孩子站到陈校长身边。
“笔录只是确定游戏厅在非节假日期间,对未成年人营业的证据,不会留下案底。不过这件事要引起你们这些家长重视,这几台是什么游戏机,赌博机!一旦沉迷其中,多少钱也不够输。
许多孩子就因为玩游戏误入歧途,今天变着法管家长要钱,明天偷偷拿家里钱,家里搞不到钱去外面偷。《少年犯》电影你们应该看过,少管所那些少年犯之所以走上犯罪道路,与家长平时不注重教育有很大关系。”
“韩特派说得是,我忽视教育,我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
“韩特派,孩子没什么自制力,这种害人地方应该取缔。联防队不管,文化站责任更大,为几个钱,要毁掉多少孩子前途!”
小学陈校长声色俱厉,游戏厅老板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立法滞后,公安机关特别是他这个公安特派员,针对这种情况能运用的法律法规只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而《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是1987年1月1日开始施行的,当时没电子游戏厅这个新鲜事物,更不可能有如何管理处罚的相关条款。
引用第十九条第二款“扰乱车站、码头、民用航空站、市场、商场、公园、影剧院、娱乐场、运动场、展览馆或者其他公共场所的秩序的”太牵强。
引用第二十条第四款“经营旅馆、饭店、影剧院、娱乐场、运动场、展览馆或者其他供群众聚集的场所,违反安全规定,经公安机关通知不加改正的”同样不合适。
思来想去,只能引用第三十条第一款,往“赌博或者为赌博提供条件”上扯。
新官上任,正好拿他立个威。
韩博把游戏厅老板叫到对面,开始讯问。
老板如坐针毡,一个劲儿强调道:“警察同志,我……我有证,游戏厅开这儿,吴站长同意的,手续是他帮着办的。”
“文化部门的事我管不着,只管我们公安机关该管的,一二三四五六,五台赌博机,两台涉嫌**的麻将机,这么多未成年人,证据确凿。老实点,别狡辩,先做笔录,问什么回答什么。”
讯问时间、地点、侦查员姓名也就是自己的名字,被讯问人姓名、性别、民族、文化程度、年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码、户籍所在地、现住址,联系方式等等等等。
要比刚才给学生做笔录严肃得多,游戏厅里一片寂静,只听见他和小单的问话声和笔头沙沙声。老师和家长心里暗暗叫好,游戏厅老板如丧考妣。
“雷建伟,我是思岗县公安局良庄乡公安特派员韩博,这是我工作证件,你因涉嫌聚众赌博并为赌博提供条件,依据公安机关办理治安案件的相关规定,依法对你进行询问,明白吗?”
“明白。”
“你要如实回答我的询问,你有权核对询问笔录,对笔录记载有误或者遗漏之处提出更正或补充意见,以上内容你是否听明白,有没有什么求?”
形势逼人前,这么多人围观,那些家长很愤怒,要是不配合,要是跟他顶着干,说不定真会拘留,游戏厅老板点点头:“明白,没什么要求。”
什么时候来良庄的,游戏机尤其赌博机在哪儿买的,一个游戏币多少钱,为什么让未成年人玩,一天大概有多少学生过来,一天收入大概多少……
你可以撒谎,良庄位置偏僻,人流量不大,这么多学生、学生家长和老师在这儿,很容易查证。游戏厅老板不敢隐瞒,说得基本上是实话。
办个案子真累,手都写酸了。
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看了看,韩博把笔录往他面前一推:“你看一下笔录是否和你说的一样?”
这么多人做见证,他应该不会乱写。
尽管如此,游戏厅老板仍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签字,摁手印。
所有人以为他要把游戏厅老板带走或者罚款,结果他整理好笔录,起身道:“雷建伟,我口头传唤你明天上午9点,到乡政府三楼公安特派员办公室接受处理,逾期不至后果自负,听清楚没有?”
今晚不处理,明天处理。
游戏厅老板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连忙道:“清楚,清楚,明早9点,乡政府三楼。”
桌球室是本地人开的,据说老板是一个乡干部的亲戚,没涉黄涉赌,只能批评教育,要求他在门口悬挂未成年禁止入内的牌子,非节假日不得接待学生。
良庄中学教导主任很失望,强烈建议封游戏厅门。
韩博让家长和另外几个教师领走孩子,苦笑着解释道:“姜主任,我没权封他门,没权取缔这个游戏厅。”
“没权封罚款啊,多罚点,罚得他开不下去。他刚才承认了,签字画押,为什么不罚?”
“50元以下罚款,我有权当场处罚,50元以上不行,要经过一定程序。达到500元以上要报批,要出具加盖我们公安局和局长印章的治安管理处罚裁决书。”
“这么麻烦?”
“合法程序,一个环节不能少。陈校长,姜主任,我这是治标不治本,为了孩子们的前途,建议你们学校也做做工作。”
“老姜,韩特派说得对,不能再姑息养奸。良庄什么地方,最重视教育的地方。跟你校长说一声,明天早上8点,我们一起去乡政府,问问吴站长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天上班,处理一个大快人心的治安案件,明天要开当公安以来的第一张罚单,心情舒畅,真有那么点成就感,解开武装带,送帮了一晚忙的小单回家。
快到村委会时,韩博冷不丁问:“小单,你愿不愿回良庄工作?”
“回良庄?”
“我想好了,联防队指望不上,招聘治安员也很麻烦,乡里塞个人你不能不要,跟乡领导有关系的犯了错误想开除都开除不了,不如直接管局里要四个地方编民警。剩下三万赞助费全交给局里,调过来的人档案关系在局里,工资由局里发放,乡里不好说什么。四个人一年才开多少钱,一年赚好几万局里肯定乐意。”
巡警只有现场处置权,没案件管辖权,跟着韩科长干就是治安民警,跟派出所的管段民警一样。
更重要的是,韩科长能跟侯厂长说上话,侯厂长对他真器重,调到公安局又给车又是帮着解决经费。高长兴到现在仍是事业编,当巡警队长又怎么样,他能帮谁?
小单岂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欣喜地说:“韩科长,我听你的,只要能把我调过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是本地人,熟悉情况,把他调过来工作会得心应手。
韩博松开油门,把车停在路边,摸着下巴道:“调动的事,局里好说,主要是乡里。我们搞个警务室,有四五个警力,把该管的管起来,联防队处境就会很尴尬,乡里尤其综治办会很为难。解聘一个人不容易,解散掉联防队治安联防费又没借口继续收,所以这件事急不来。”
良庄不是没集资摊派,只是没其它乡镇那么多。
农业税一分不能少,三提五统和各种摊派加起来平均每人每年两百二。农民种地根本不赚钱,只有出去打工。
大伯当村支书,小单知道许多内情。
比如卢书记,确实顶回去不少摊派,但不完全是为农民减轻负担,主要想把财力留在乡里。老百姓口袋里总共那么多钱,市里县里收走太多,乡里就收不到,三百多干部教师退休人员工资和医药费就开不出来。
治安联防费不是挪用去吃吃喝喝,是挪用去给干部发工资了。
有联防队在,你好管老百姓收,没联防队你就是乱收费。
这件事很微妙,卢书记不同意,警务室搞不起来,自己也别想调过来,小单说道:“韩科长,我知道,我不急。还有对游戏厅的处罚,你得考虑慎重。那家伙肯定会去找吴站长说情,吴站长会找周主任,说不定会去找张乡长。不罚那家伙会变本加厉,罚他们会逼你把罚金打入乡财政,搞不好会进退两难。“
“别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就回局里办治安裁决拿罚款收据,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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