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府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任是叶赫那拉夫人再精明能干,也是算计不到王爷会如此狡黠,就好像那偷鸡的黄鼠狼,任由你下多少兽夹子,也抓不到它的一根汗毛。
只是这次,苏妲并不哭闹,也不悲戚了,她的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不想吃也不想喝,自从回府邸了,便是这样哧哧的坐在窗前看外面,怜双几次端来她最爱的水晶蒸饺与那几样最爱的福顺斋的点心来,她都不肯吃,也不说留下还是怎样的,根本不理睬你。
叶赫那拉夫人心下难受,便唤来怜双细细的询问到底下午的酒宴的生了什么事情,怜双也摇头,她只听他们安排在瑞王府的老嬷嬷说,好像是小姐没有成功,反而被王爷呵斥成不要廉耻,没有风骨的人了。
夫人死死攥着手里的羹匙,她本欲要亲自喂苏妲吃饭,此时便是她,也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和心情。
“怜双,备车,我要进宫。”半响,她从牙齿缝中间才挤出来这几个字。
她要去见舒妃。
而此刻皇宫里,她却不知道她的主心骨舒妃娘娘却在宫中生者闷气,她最不喜欢的妃嫔,如今得了宠爱,惹的皇帝夜夜留恋。
舒妃对烛而坐,用那小银剪子百无聊赖的剪着红烛的灯芯儿,侍女打着帘子进来,恭恭敬敬的奉了一杯茶在她面前,舒妃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问她:“可去敬事房打听了?皇帝今夜,要宿在哪里。”
宫女恭恭敬敬的对着她蹲身行礼道:“回禀娘娘,奴婢去敬事房问过任公公了,也亲自着手翻过册子了,皇帝今日···又是留宿在令贵人那里。“
“你说什么?又是她?“舒妃冷眉一挑,似乎是很动气的语气,俨然一副气恼的样子。
那宫女便降了几个语调,小声的又回了一遍道:“是···是宣的令贵人侍寝。”
那宫女头垂得低低的,说的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她本就知道他们家娘娘心性儿高,尤其是令贵人这样的宫俾出身的妃嫔得宠,更是不欢,其实她还听了几句闲话,道是:“皇上自从有了这位贵人啊,便只听得宫殿内夜夜欢声笑语,那贵人翻着花样儿的,今天和昨天不一样,明天与今天都不一样,惹的皇帝直呼每日都新鲜,看样子,她离嫔位不远了。“
这些话,便是给她八个胆子都不敢与舒妃说实话的。
舒妃半晌沉默后,才缓缓说道:“若是皇帝喜欢这样的货色,本宫便是死也做不出来的,只愿她能永远这般的得意吧。”
“娘娘别这样想,我们是高贵的叶赫那拉氏族,如何能和那破落户的女孩相提并论,若是与她计较,岂不是自己贬低了自己的身价。”丫鬟轻轻的劝解道。
她没有看侍女,只是轻轻的低头说了一句:“收拾好了,你便退下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
舒妃一脸失望的坐在软榻上,咬着嘴唇,左右手相互抓握着,眼里透出一股不服输的神色。
曾经,她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人,几乎是专宠,仅次于王府出来一直陪着皇上的皇后乌拉那拉氏,她眼见着皇后娘娘从娴贵妃,皇贵妃,一步步走到皇后的位置,尽力扶持,打理后宫事务,管着妃嫔们,享受着光耀门楣的荣宠,但是,她不是那庸俗的女子,她在那日舞池中献舞,抬眼看见皇帝的一瞬间,便不能自拔的爱上了皇上,她只是想要皇上绵长的宠爱,不求****相伴,只求夜夜牵念。
如今,却这样硬生生的叫一个包衣女子搅了局,叫她如何心甘。
那夜晚,她从宫宴上下来,换好了衣服,便在太后的殷殷嘱托下,她得了恩准去给御书房里看奏折的皇上送点心。她亲自做了杏仁口味的点心,但是却用了百十种辅料去冲淡杏仁清苦的口感,做法细腻,因而数量极少,太后让她在那些别的去,她偏不,她准备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的东西喧宾夺主,还有那用人参熬煮的乌骨鸡汤一小盅,煮汤用的柴火,都是春日清晨折下的杨柳,带着露气的甘甜,皇上看见了的时候,眼前一亮,从来没有人进献东西的时候,这样的少,但是却这样的精致用心。
于是,他将她送来的那些点心和汤全部吃完,之后他便向她微笑着,伸出了手,她便欢喜的扶他到榻上歇息,皇上抚摸着她的脸说:“好美。尤其这眉眼。“
那夜,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为皇上的女人,皇上趴在她身上,如饥似渴的探索她青春的身体,她咬住嘴唇,迎接爱情带来的钝痛与快感。
她不是福晋,自然这样的洞房是没有彻夜的龙凤花烛的,但是她只觉得那小小的红烛,也是见证,见证着她的爱情开花的开始。
她便成了后宫之中最耀眼的那株仙草,皇帝除了陪伴当时的娴贵妃,便是她,下棋作画,一起作诗,晚上或是养心殿,或是在她的工作,低吟婉转,夜夜索求。
她每次在他身下承欢,体验着无比的快乐和幸福,那时候她真的是觉得,他是爱她的,只因为他是皇帝,不得不雨露均沾,因此,她也很是知足,理解他的每一夜的缺席,只在安静的等着。
他每次都赐给她一碗又一碗的坐胎药,只是她只是不见有一点的动静。
她是那样好强的女子,她夜夜问皇帝:“皇上,是臣妾无用,不能让你抱上我们的孩子。但是···若是臣妾一直没有孩子,皇上你还会爱惜臣妾吗?就如我们初见时一般。“
皇帝每次都会轻轻的刮她的鼻子,道:“整个后宫,你便最得朕心,朕永远不会有厌弃你的那个时候。“
她便真的相信了,安了心。
可是后来,一个又一个的新人的出现,让她几次的心焦,他来的次数减少,那一个个又年轻又有活力的女孩车水马龙的在宫中碍眼的走,便有一次,在御花园赏花,心骄气傲的舒妃,便采了一名小贵人喜爱的花。
那舒妃岂是能容人的人,几句话不合,便命那贵人跪下,让手下的人,恨恨的掌了她的嘴,舒妃便是那样的脾气,直到那贵人跪地求饶,嘤嘤哭泣才肯罢手。
只是那贵人脸上,便肿胀的无法直视了,舒妃也有稍微的忧郁,但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该做的。
贵人晚上便使了心机,见了皇上,用那博如蝶翼的白色面纱覆盖着脸颊,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委屈的要哭。那样子,纵使是女子都难免会生出半分可怜之情,更何况是皇上。
于是便轻轻的揭下了她的面纱,看见了那些纵横交错的那些暗红的指痕,瞬间暴怒,问他是谁弄的。
贵人嘤嘤哭泣,便是咬紧嘴唇不肯说,只是用那一颗一颗饱满的泪珠,冲刷在脸上交错的指痕上,用那样的表情,哭碎了皇上的心。她的侍女也之前经过她的授意,在皇帝几次情急的逼问下,才噗通的跪下,求他为他们小主做主。便一五一十的把下午御花园的一切和盘托出,当然,在她们的嘴里出来的版本,便是极尽温婉,把自己放在一个低微受气的地位,委屈极了。
皇帝当下便唤过身旁的太监,叫他去叫舒妃来与她对峙,舒妃并不畏惧,那个时候,她还是真心的觉得,皇上是信她的,最起码,不会为了别人委屈了自己的自尊。
舒妃来的时候,便挺直腰杆的像皇上请了安,皇帝却没有如平时一般的,用手迎着她起来,只是冷冷的问她道:“舒妃,陈贵人脸上的伤痕,可都是你弄的?“
“是臣妾,但是是她言语冲撞,目无尊上,对臣妾无力在先。“她直直的说道,并没有一丝低头的意思。
皇上瞬间就有些恼怒,他看着她道:“朕从前只是觉得你率真可爱,性格耿直,并不曾拘束了你半分,不想,朕的骄纵,便纵成了你今日这般的蛮横无理,今日的事,不管贵人如何冲撞了你,你也是大家闺秀的女子,怎可如此重手伤人,如今还毫无怜悯之心。“
舒妃听得这句斥责如同遭受了重创,她如何有错,她深爱他,还要忍受着这起子人的羞辱,竟然居于高位,连还击的资格都没有么?她只是不会如这陈贵人般会演习,她竟不知道,这一颗颗的眼泪,都是如何装出来的,她不会,也学不会。
“臣妾无错,为何要认错?“舒妃鲠直了脖子,直直的看向皇帝说道:”皇上从遇到臣妾的那天便知道臣妾是怎样的人,如今若还需要臣妾的辩解,臣妾并不屑于此。也不屑像旁人似的,非要把自己编排的如何柔弱如何无辜,惹人恶心。“
“够了,舒妃,你就这般脾气,最近便回去好好冷冷你的性子。没有事,就不必出来了。“皇帝挥了一下袖子,转过身说道,:”告诉敬事房,今日陈贵人留下侍寝,舒妃的绿头牌,过几日在挂上把。“
听见这句话,舒妃的眼泪硬是滚落了出来,她并没有叩,只是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朝着皇上说道:“皇上做不到的,便不要随意应承臣妾,臣妾告退。“说罢,便甩开了侍女和太监的搀扶,踩着花盆底,匆匆的跑了出去。
从那以后,舒妃便知道了,他们的皇帝,其实这是个图省心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并不为别的,只要这个女人温顺体贴,亦步亦趋不逆他的意,不惹是非让他心烦,他便没有时间,也不会再去想另一个,并不是像她自己自作多情想的那样,他是真心喜欢她,或者怎样的。
之后,她好不容易好了些,却又经历了曾经好姐妹的背叛,皇帝的疑虑,她的心真的是在这后宫之中冷透了。便是再热的火炉,也化不了她冰冷的心。
如今,这个令贵人,却不像之前的那些嫔妃一般,只是在皇帝那里几日,便又不见其名,她越来越有当年舒妃得宠的架势,连皇后都要舒妃与她一同,多留心几分。
其实舒妃心内最在乎的不是这些女人如何得势,也不是她们的手段如何花销,她总能看见那些或高或低分位的妃嫔,鼓起的肚子好似一颗颗饱满的石榴,撑鼓了衣服,好看极了,她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能生养的好身段儿,而自己呢,舒妃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感慨道,不管是谁,都总好过自己连怀孕都不曾有!
想到此,她便心烦气躁,一挥手的挥下了手边的茶盏,门卫的宫女进来诺诺的和她请安,问道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没有。
“你们都出去。今晚不需要人守夜,别来烦我。“舒妃清冷的说道。
此时,门口的小太监却来通报,“娘娘,夫人入宫求见娘娘来了,娘娘见不见?”
舒妃眉头一挑,说道:“这个时间还赶着入宫,叫进来吧。”
小太监下去请进了夫人,夫人来了,拘着礼儿,恭恭敬敬的给她请了安,舒妃便赐了下的座,问道:“这个时间进宫,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那夫人便快些说吧,赶着宫门下钥前好赶紧回去。”
夫人哎哎的答应着,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娘娘可知,图们王爷那日酒宴···那日酒宴上拒绝了我们家妲儿的事?”
舒妃笑了笑,道:“夫人还不知我的性情么?我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引不起兴趣,尤其这样的八卦小事儿,就算是我宫中的嬷嬷丫鬟们在谈论,我也是最后一个才会知道一二的,怎么了?妲儿不好了?”
听到这里,夫人半响没有说话,舒妃正诧异呢,正欲再问,夫人却直直的噗通一声的跪下来,说道:“娘娘,请娘娘救救我们家妲儿,都是···都是我糊涂啊,可是妲儿还年轻,娘娘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她。“
舒妃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跪唬的一愣,忙唤过身边的侍女,扶起了她,温言细语的说道:“夫人这是怎么说呢,都是叶赫那拉的女人,有什么帮不帮的,快些起来说话。“说完便自己也起身虚服了一把,才使得夫人缓缓起了身。
“娘娘有所不知,那日妲儿听了我信誓旦旦的话,去携带了···那种荷包去酒宴上,想要先下手为强,生米煮成熟饭后,在顺理成章的成了那图门王府的王妃。计划的好好的,也怪我没有思虑周全,偏生王爷看出了我的计划,没有上当。还···“夫人又情急的流出了眼泪,用绢子擦着皱纹渐深的眼角。
“还怎么了?“舒妃心下一紧,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暖踏上桌子的桌角,向前坐直了身子,问道。
夫人略略缓和了情绪,用眼神看了看舒妃身侧的侍女,舒妃会意道:“你们都出去伺候吧。“随即屏退了众人,只两人对烛而坐。
“夫人安心的说吧,这里没有旁人了。”
“娘娘,那王爷竟然装作上当,只哄得我们妲儿蒙头蒙脑的进了偏殿,便将我们妲儿的衣服撕烂,讲她一丝不挂的裸露于他面前,然后并不动一根手指头,只是用那眼神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下,口味轻浮玩味,还说,还说我们妲儿毫无风骨。“说道这里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肆意的流:”我们妲儿岂是没有风骨,那般轻贱的女人,只是对他痴心一片,他竟如此羞辱了我们叶赫那拉家族的女人。娘娘,娘娘你快想想办法,妲儿的事情已经渐渐的有在宫廷中传开的趋势,若在如此下去,真的是无法嫁人,便也无法再抬头做人了。“
“糊涂!“舒妃听得这些,心中本就又气又急,她是叶赫那拉的女儿,怎知他们背着她坐下这等糊涂透顶的事儿,辱没了门楣,便是她在后庭,如此骄傲的她也不能抬头了。”你们怎么这么糊涂,一定要助着她去嫁给那个心理没有她,只有瓜尔佳氏的那个王爷,我在见到他们第一面的时候便开始劝你们不要在试了,没有用的。你们背着我不听我的话,如今这木已成舟,人言可畏,我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帮你?作孽啊。“说完舒妃便扶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的紧。
“是老身糊涂啊,可是妲儿还年轻,她不能就这样就断了后路,最近她在家中不吃不喝,眼睛也只直直的看着窗外,我和她说话也不理睬我,偶尔还会痴痴傻傻的说一句‘王爷,你怎可如此说我’此事对她刺激真的非比寻常,娘娘,我真的怕她真的做了病,便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舒妃摩挲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沉吟片刻,道:“夜色已晚,夫人暂且先回去,此事待我绸缪一番,若有需要,我自会着人去府上通知夫人,夫人回去先安抚好妲儿,好生看紧她,别叫她轻贱自己,我叶赫那拉氏,决不可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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