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吴军士卒步骑混杂在一处,仓皇南逃。
吴军士卒丢弃了火铳、长矛,许多人还脱了棉甲,摘了头盔,整个骊山之北,都是狼狈不堪的败军。
吴三桂见形势不妙,放弃了对李过中军的无谓进攻,他见自己身陷阵中,左右两翼的明军已然快将金军撵到骊山角下,南线不可能重新稳住阵脚,大势早已崩坏,遂即选择了突围,逃离战场。
这时漫野的吴军,在原野上狂奔,身后喊杀阵阵,无数红色的身影,高呼着在后急追。
败军惊慌失措的向南奔逃,何承志与王屏藩等将,意图在骊山一线稳住阵脚,几员金将在溃兵中竖起将旗,想要收拢败军,阻止溃兵继续奔逃。
丧了胆的吴军士兵,却纷纷从他们身边绕过,何承志等人像是钉入河水中的木桩,溃兵就是流水,从他们身边流走,他们根本堵不住败军。
“不好!杀过来了!”何承志身后,聚集了数百溃兵,忽然一人指着前面大声惊呼。
这几百衣甲不整,握着长矛,打着将旗站在何承志身后的败军,抬头一看,一队金军骑兵,绕过骊山向南逃去,他们身后顿时出现,一片红色的浪潮,不需片刻,就能杀到他们身前。
“快跑!”众多败兵一阵哗然,打旗的把将旗一丢,数百溃兵顿时一哄而散。
只一瞬间,何承志好不容易收拢的一点人马,就只剩下十多个亲卫。
“将军跑吧!”一员亲兵脸上恐惧,不禁急道。
何承志已经看见,方才绕过骊山,向南逃去的骑兵,正是吴三桂统率的马军。现在吴三桂并没有能够拦下明军,已然仓皇而逃。
这时大片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明军紧随着吴军的败军杀至,金军步军已经没有再重新整队,没有重新构筑防线的机会。
在何承志犹豫时,不远处奉命收拢败军的王屏藩,看见大势崩坏,已然一跺脚,拔马南去。
战场上,数千名军骑兵,风驰于前,后面数以万计的明军步军,向南急进。
南线既然溃败,李过就必须要在豪格未来的及撤退之前,向西面金军后方的临潼县穿插过去,截断金军撤往长安的道路。
如果动作迟缓,让豪格跑了,那金军虽败,元气却依然还在。
金国不像满清没有民意基础,它立国十余载,安定关中恢复生产,让金国在关中有一定的根基,并非像满清一样,一旦失败就处处烽火,倒戈成风。
明军在打完这一场会战后,如果不想打长安城,那就必须尽量歼灭金军的主力,让金军没有实力守长安。
这时明军已经追出了十多里地,日头已经过了正午,可士卒们却忘记了饥饿和疲乏,并没有打算放弃追击。
前面的几千骑兵已然杀红了眼,战马所过之去,留下一地的尸体。骑兵不断冲入溃兵中,进行砍杀,手中马刀已饱饮敌血。溃逃中的金将士卒,回头一看,见骑兵又冲上来,不禁心惊胆颤,同时内心也有一些悲愤,“直娘贼的,真要赶尽杀绝么!”
战场上,骑兵疾驰,每个人都死死盯着前面的猎物,手中长矛后收,准备靠近之后,再猛然刺出。
一名骑兵将领,纵马上前,将一名逃窜的步兵刺得扑倒于地,迅速又抽回长矛,盯上了了前面一员逃跑的金军将领。
那金将感受到身后的威胁,伏在马背上急奔,明军将领目光一寒,将手中长矛直接投射出去,长矛没能射中金将,越过他的头顶,插在战马前面的地面上,矛杆连连震动,发出嗡嗡声响。
金将和战马同时受惊,马匹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悬空,险些将金将甩下马背,那金将双腿用力,夹住马腹,手大力的控制缰绳,战马嘶鸣几声,前蹄重重落下。
他刚准备打马疾走,后面一阵劲风袭来,那年轻的明将已然奔驰到他身后,马刀一挥,便把金将展落下马。
这明将叫高睿信,是高一功的次子,不觉之间,明军中的将二代,已然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了。
在骑兵后面,李过领着大军,紧随着追来,他远远看见骊山,不禁挥鞭道:“传令,前军将骊山拿下,不要让金军重组防线。”
骊山南面,李本深很快就撞见了败逃的金军,不过金军士卒看见这支近万人的援军,却并没有心安,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纷纷从他们两边走过。
李本深见此,拉住一员金军千户官,那千户只顾着逃命,没看见是谁拉他,本能的手一甩,想要挣开,谁知李本深力气大,抓住他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干什么,找死啊!”千户不禁大怒,怒目相对,然而一扭头,确听见一阵拔刀声,几名精锐的士卒,站在抓他的将领身后,纷纷拔出半截战刀,怒声呵斥道:“想死么,敢对我们军门无礼!”
那千户顿时一怂,脖子一缩,吓了一大跳,尴尬的赔礼,李本深却不在意这些,忙挥手问道:“后面什么情况,你们蜀王呢?”
千户回道:“后面的情况,卑职并不清楚。明军的喷子厉害的很,我们步军一接战,就被明军射得大败。蜀王还在后面,我方才好像看见马军的兄弟绕道南逃,估计王爷也败了。”
李本深与众将闻语,脸上不禁一沉,身后的亲兵都有些慌乱。
那千户见此,不禁小声说道:“这位军门可是来增援我们,不知道带来了多少人马?”
李本深面色阴沉,没有回答,身后一将道:“我们有一万人。”
千户听了,惨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后面,“后面追来的明军有十二万人,卑职劝诸位将军,也赶紧逃吧!”
李本深脸色一变,挥手将那千户赶走,众多部将围在他的身边,脸色沉重的看着他,不禁出声道:“军门,我们~”
李本深将手一抬,制止了将领继续说下去,他目光看向漫野溃逃的金军,从他们身边向南疾走。这些人马建制已然混乱,神情狼狈不堪,他听着喊杀声已经到骊山之北,相聚大概也就五六里左右。
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人断后,一旦明军追上来,这几万溃兵,全部都要完蛋。
“上骊山,能挡一阵是一阵,得给陛下争取撤退的时间!”李本深手紧握着刀柄,忽然挥手说道。
部将们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李本深是高杰之侄,徐州降清,之后南征北战,是绿营中比较能战的一支人马。中原大战后,他随着孟乔芳退入潼关,被豪格封为定东候,商周总兵官,备受器重。
高杰镇手下几支兵马,战力都比较强劲,退到金国之后,又得到了补充和关照,这几年日子比在清时,要好上许多,不仅是物资上,主要是精神受到重视,加上民族政策温和,所以他们对金的忠诚度比较高。
李本深说完,见众将都不做声,他也不多说,直接便翻身上马,众将校只能纷纷跟上。
这时走在前面的李部士卒,不停的吆喝,“都让开,不许挡道。”
溃逃的金军,发现这支逆行的人马,不禁纷纷让开一条通道,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目光。
“看什么看,有人替咱们挡住明贼,还不他娘的快跑,想死在明贼手里么。”一名旗队,见手下一名士卒,站在路边愣神,推了一下,怒骂道。
士卒闻语反应过来,看着逆着溃兵而上的这支人友军,士卒佩服他们的勇气,有一股欲与之同行的欲望,但是终究自己的性命要重要一些。
此时李部士卒跑步急行,心中不禁怀着一份悲壮,但同时又有一丝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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