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什么?”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杜祭酒,就是国子监祭酒啊,他们家老二,叫杜凝的,做过太子伴读的那个——”
“这个人啊,听说过,听说后来因病把这好差事辞了,怪可惜的,怎么了?”
“嘿,他啊,嫁人了!哈哈。”
“什……什么!嫁人!”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不是,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吧?我说的杜凝是个男的!”
“哈哈,我说的这个也不是女的呀,就是杜凝,杜宏端!”
“哎呦,他一男的可怎么嫁人呢?莫非是倒插门?凭他们家的门第,不能吧?”
“什么倒插门,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嫁人!听说对方还是个平民!还是个每日在街上闲逛的赖子!”
“嘿,这可有意思——小二,给这位兄弟上壶好茶——兄弟,接着讲。”
“多谢了。咳,也不知这杜凝是怎么想的,就看上这么个赖子了!是一往情深啊,非要嫁给人家,连太子伴读都不肯做了!”
“什么,哎呦,我就奇怪怎么那么有前程的差事怎么还给退了,敢情是因为这个?”
“可不是,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人家郑赖子不愿意!”
“嘿,这断袖之癖自然少见,又不能传宗接代。”
“可人家杜凝不罢手啊,为了和郑赖子双宿双飞,杜凝把自己办作女妆,假托是卖女儿的,把自己卖给郑赖子了!”
“什么?”
“听说,还诈了人家二十两银子!两个人真拜堂成亲了!”
“呦,这纸里可包不住火啊。”
“可不是,郑赖子当晚就发现了,新娘子变成了男的,是老婆也没了,银子也没了,一纸诉状,把杜凝告到顺天府了!”
“强扭的瓜不田嘛!哈哈哈,话说回来,这祭酒家的公子可……可真会玩!”
我一点儿也不会玩!
杜凝泪流满面,让他老爹揍得满院子跑!
事情闹到顺天府,顿时飞速传扬开来,满景阳都知道了!
这男新娘事件被人编排出了好几个版本,哪个都能叫杜凝出名了。
可惜不是好名声!
杜祭酒扯下一张脸找到郑赖子,赔了人家银子,才算把人赎出来。回家就要打死他!
“爹啊,我是被陷害的,是沈栗,肯定是沈栗这小兔崽子!他……他太阴损了!”
杜祭酒举着一大棍子,累的气喘吁吁,气得火冒三丈:“孽畜,你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李侍郎就在咱们家前院正堂里坐着哪,你说,你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杜凝哭道:“交代?您给他们交代,谁给我交代啊,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都是那个沈栗!”
杜祭酒怒道:“老夫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孽障!你还想咬出沈栗,你知道吗?沈栗当天从福榕寺出来,还陪着他姐妹们逛了胭脂店,买了点心,一大堆人证物证,你说是他下手陷害你,也得有人信啊!
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要陷害你?这前因后果,你敢说出口吗?敢吗?棒槌!白痴!蠢驴!”
骂自己儿子是蠢驴,杜祭酒已经思绪混乱了。
沈栗得了霍霜相助,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凭杜祭酒家和顺天府顾临城那个和稀泥的,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查出来。
杜祭酒长子杜凉皱眉道:“父亲还是先想法子安抚一下李大人家为好。”
户部侍郎也不是白给的,人就在家里坐着,没个交代是不行的。
杜凝急道:“事关李雁璇的名声,他们不敢闹大。”
杜祭酒一腔血冲上头:“不闹大还不记仇吗?那是户部侍郎!你这败家子!祸及家人,祸及家人啊!我杜家的名声都要臭大街了!你兄长今年还怎么应试!”
杜凉也埋怨道:“儿子晚两年应试也就罢了,可父亲的国子监祭酒可怎么办?”
国子监可是讲究名声的地方,出了杜凝这样的儿子,怕是要被人攻击家风不正。杜祭酒的位子怕是要不稳。
杜祭酒把棍子一摔:“老夫,老夫,来人啊,把这孽障绑了,送回老家去,老夫要与他断绝关系!”
杜祭酒家里鸡飞狗跳,沈栗暗地偷笑。
礼贤侯第二子,沈栗沈七公子这个名头在某些人嘴上心头又转了一圈。
男新娘事件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普通人只觉得稀奇,可事情的前因后果在一些上层人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想知道的,还是能找出些端倪。
猜也猜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沈栗在报复杜凝!
前脚杜凝想坏人名声,后脚沈栗就坏了杜凝的名声。
什么,你说李家二姑娘和那个杜凝撞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撞了就撞了呗,那杜凝都把自己嫁出去了,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怕是算不得吧?
呵呵,真狠哪!
更难得是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就算大家都知道是他下的手,偏就抓不住尾巴,反正杜祭酒家是拿他没辙。
反倒是太子,借着杜凝的事悄悄在邵英面前告了邵襄一状。
我赶出去的人你偏要招揽去,什么意思?你这分明是有野心啊。
邵英不高兴了,皇帝们登基前都和自己的兄弟们争得腥风血雨,偏偏坐上皇位后哪个皇帝也不喜欢看到儿子们掐架!
老二,你要老实些,别想着欺负你大兄!
皇帝申斥了二皇子。
二皇子这个气,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杜凝你个灾星,谁碰谁倒霉。
杜凝被家里打发走,终于在景阳消失了。
礼贤侯府却迎来新问题。
七夕节那天,林姨娘果然生产了。
当天早上沈丹舒闹着要出门时,叶嬷嬷还说若赶上林姨娘发动,亲生姑娘不在家守着怕是要有碍名声,偏偏一语成谶。
沈栗他们回来时林姨娘都生完了。
沈丹舒本来还兴致勃勃地嘲笑李雁璇,没想到这回轮到她自己了。
李雁璇是无辜受累,她呢?她出门前可是有人提醒过的,是她自己坚持要出去玩的!
不孝这个名声怕是要担上了。沈丹舒有些傻眼。
沈丹舒面上摆出一副惭愧的样子,却在心里暗暗埋怨众人早上不尽力劝说拦阻她,又埋怨沈栗非要去什么胭脂店,又要买点心,耽误了时间,若是早回来些,说不定就赶上了呢。
回到闺房,沈丹舒把买到的胭脂水粉,点心玩具摔了一地:“都在看我笑话呢!”
林姨娘却顾不上女儿的小心思了。
终于生了个男孩!
林姨娘抖起来了!
洗三那天,林姨娘听说只是府中摆了酒,没请客人,顿时就闹起来:“再怎么说也是侯爷家的公子,我也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论血统,这个才更亲呢!夫人偏偏不给做脸!”
闹得实在不像话,院子里丫头劝不动,叶嬷嬷赶来劝道:“侯爷领兵出去了,家里没有男主人在,可怎么请客人呢?再说,孩子小,怕福气大压不住,才想着悄悄地办呢。”
好说歹说,方才罢了。
李氏气道:“还想怎么着,就是梧儿这个世子当初,侯爷不在家,也不过是两家吃顿酒罢了,一个姨娘生的,还想上天去吗?什么叫论血统更亲,生了个哥儿,连嫡庶礼教都不懂了?”
叶嬷嬷道:“如今她在月子里,侯爷又不在家,实在不好教训,夫人且忍忍吧。再说,谁叫她和老太太挂着亲呐。”
李氏发愁道:“怕的就是这个,万一老太太犯糊涂可怎么好呢?”
田氏一向对大房子嗣少耿耿于怀,左盼右盼终于得了个孙子,心里也高兴,吩咐下人:“赏林氏些料子首饰,药材也给些。”
林姨娘得了赏赐顿时大喜:“我说什么来着?老太太是看重十二少爷的。”
孩子满月那天,听说满月酒办的也简单,却也不气。叫丫头:“把我的大衣裳找出来,还有首饰胭脂,给我梳洗打扮。”
待收拾停当,亲手抱了婴儿,往太夫人的何云堂去了。
田氏正与沈栗等人说的高兴,听丫头报林姨娘到了,不觉皱眉道:“她才出月子,不好好养着,出来凑什么热闹?”
李氏见婆婆并未表示对林氏另眼相看,心下高兴,面上倒为林姨娘求情道:“好歹是小哥儿的姨娘,看在哥儿的面上,叫她进来吧。”
田氏点头:“把小十二抱来我瞧瞧。”
林氏得意洋洋进来,李氏打眼一瞧就不觉皱眉——林氏今天竟穿了一件绛红衣衫,光线暗处,不仔细看,竟和大红色差不多!
这是什么意思!李氏心里又气又恼,险些维持不住脸上雍容的表情。
六夫人宫氏也觉察到了,心里惊异林氏的大胆。大红色在女子中只有正室才能用,哪怕是宫里的娘娘,不是皇后,也不能上身,这绛红和大红颜色相近……
宫氏在心里不屑,林氏难道还想以妾凌妻!
宫氏身为正妻,是决不能容忍林姨娘爬上来的,难道自己以后还要和一个姨娘妯娌相称不成!
李氏和宫氏都去看田氏的脸色——
田氏专心想着去看孩子,到没注意:“哎呦,我的乖孙,来笑笑,哎呦看看,长得多好!”
林姨娘见田氏稀罕十二郎的样子,心下高兴,捏着嗓子娇滴滴道:“姨妈,外甥女今日为了我们十二少爷,有个不情之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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