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鹰唳在天上几乎同时响起,在地面骑兵还相隔数里的时候,天上两只海东青就先在几百米的高空上先打起来了。
李倓没有去管天上爱鹰小白的战斗,第一时间命令换马整队,随后他站在马鞍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敌情,大约估计了一下敌军数目,心中同样狂喜。
此处的地形,可以算得上沃野千里,地形平整极了,没有一点起伏,几乎算是一望无际,李倓有望远镜的优势,看得清清楚楚,来敌正是幽州军第一精锐王牌——曳落河!
“弟兄们,这回算是抄着了,至少六七千曳落河,有没信心吃掉五千?”
五百一十九名天策骑兵兴奋异常,同声大呼:“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然后说完这些话,他们就抓紧时间给战马整理整理鞍具,松松筋骨,喂点盐糖水和马料,自己也抓紧时间喝点盐糖水,吃点肉松。
李倓和军中几名射雕手,神射手则弯弓搭箭,等着小白把对方的海东青引过来,不过安守忠那只灰白色的海东青倒也不傻,看到小白朝南俯冲,它也不追了,扑扇着翅膀在天上盘旋一圈,往北而去。
李倓连忙将写好的情报放到小白腿上的竹筒里,而这个时候安守忠的八千曳落河也快要跑进了两里之地。
李倓一声呼哨,五百二十名天策骑兵同时上马,往南就跑,在后面追击的安守忠忍不住再次冷笑。
现在才跑,已经晚了!
即使对方是一人双马,马力并不成问题,但依然在劫难逃。因为虽说对方一路笔直往南跑,自己这边笔直往南追,从道理上讲,是几乎永远追不上的;但作为幽州军第二大将的安守忠,又怎么会不知道地理地形?
他清楚的知道,在前方大约二十多里处。便有一条小河,到时候天策军要过河,速度就会大幅降下来,就会被后面追上的曳落河当靶子射。
而假若天策军想要拐弯。那更是自寻死路,因为自己是八千曳落河,十六倍于对方的兵力,可以将正面战线拉的很长很长,不等天策军跑出自己这边的军阵宽度。也会被追上,然后就是包围,就是屠杀!
而对方的统帅建宁王就一定会被自己生擒活捉,因为安守忠也知道,李倓之前之所以那么勇不可当,就是因为激发了天策府的傲血战意,听报信的人说,后来他脸色苍白,不停冒虚汗,此刻正是病猫一只。是根本不可能杀透重围的!
真是可惜啊,根据安守忠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李倓各方面简直完美至极,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有勇有谋,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刚烈,太直率。
他一定是见到安忠志烧杀抢掠,一时激愤,以致燃烧气血。以致盛怒之下继续北上,还口出狂言,要杀光这次起兵造反的幽州兵,可最后却让自己深陷绝地。
很快的。等天策军将马速提起来的时候,安守忠率领的曳落河也差不多块追到了一箭之地,这些曳落河纷纷把强弩和角弓拿出来,只等到了射程就发射。
事实上,假若双方都静止,这个距离他们已经可以射到了。但现在却不行,现在对面还在往前面跑呢,自己这边又是下风,而且天策骑兵甲胄齐全,不但每名战士都披着铁甲,每匹战马也都披着皮甲,所以必须还要追得再近很多才行。
不过曳落河的射程不够,天策军的射程却够了,他们手上的强弩弓力都在四石到五石,差不多每名骑士都是射雕手的射程,加之又是上风头,这个时候就不停地回头放箭。
这五百多天策骑兵不但是大唐第一强兵,而且每人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兵,再加上这两年不间断的训练,对这种放风筝的战术,简直上升到一种艺术的进步了。
于是乎,每一次回身齐射,后面曳落河就至少有三百多人中箭落马,之所以不是五百那还是因为这些曳落河队形不够密集,而且经常出现几名天策战士选中一个目标的情况。
两轮齐射过后,安守忠心里那个憋屈啊,这弓力竟然是五石的弩所发出,而且差不多四五息多一点就能完成一次上弦,这天策军完全就是仗着武器的先进在欺负自己啊!!
老子不服气啊!
老子一定要把你们全歼了,把你们手上这些价值五百贯一架强弩和据说刀枪不入的盔甲给抢过来!
于是安守忠命令稍微落后一些,不要追得太紧,等快到那条小河的时候,再全速压上。
然后虽然他们已经落后了差不多两百步,但五百二十名天策依然上好弦就来一次回头齐射,准头虽然大大不如之前,但依然每次都有七八十人的斩获。
安守忠郁闷啊,下令再稍微放慢一些速度,拉远一些距离,然后天策军也放慢速度,继续回头射击。安守忠大怒,下令两翼斜向前全速包抄,然后天策军也加速,就是不让你们包抄……
两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骑兵队伍就这样在河北的平原上纵横驰骋,你追我跑,安守忠也跟前面的这五百天策骑兵卯上了,他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咬着,以每一次天策军回头齐射伤亡差不多三十人的代价紧追不舍。
眼看距离前面那条小河就只剩下差不多四五里路的时候,安守忠就听见在头上那只青灰色的海东青大声的叫起来,安守忠大叫不好,天策狗贼果然狡诈,竟然有埋伏。
然后他就看到,在曳落河军阵的前面,从正前方和东西两个方向就分别转出三支骑兵小队,看他们旗帜,应该是正前方两百骑,两翼各四百骑。一千天策骑兵早就埋伏在这里。
然后安守忠又很快放心下来,对方加一起不过一千五百骑兵,而自己依然还有接近七千的曳落河,六倍多的兵力。即使对方有埋伏,自己又何惧一战。
安守忠是契丹人出身,原本没姓,跟了安禄山才姓的安,早在他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就听部族中长老和那些伤残的老兵讲王忠嗣是多么厉害,讲天策军是多么勇猛。
说什么桑干河之战,天策骑兵突然从后面杀出,无人能挡,才三千兵马就瞬间击破四万兵马,差点将契丹可汗都斩落马下云云。
安守忠之前就极其不服气,而现在自己七千曳落河面对一千五天策军,若是不敢战,这士气还要不要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带兵?
兵法不是有云么。夫战,勇气也!
即使对面这一千天策军是以逸待劳,又能如何,要战就战,怕死就不是曳落河!
安守忠决定正面迎战,虽然他在心里觉得这次被一千天策军以逸待劳,自己这边到时候损失一定会很大,但他对自己这边能够最终取胜却毫不怀疑。
而且即使伤亡巨大,也是值得的,对面可是天策府的二号人物。建宁王李倓,现在萧去病已死,建宁王再死,天策府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而且还有一千五百套极其先进的装备留给自己。就算拼掉五千曳落河也是值得的;安守忠突然想到之前李倓让那三百名奚族骑兵带回的话,若是没有这一出,说不定战事一打得惨烈,这些曳落河就投降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安守忠知道,这些曳落河也基本都是有奶便是娘的那种。早就垂涎都畿道富足的神仙生活了!
这建宁王还真是弄巧成拙,自寻死路啊!
安守忠大声命令部队放慢速度,赶紧开始收缩,不过效果并不太理想,追太久了,阵型早就乱了,加上那些天策骑兵太过鸡贼,回头专门挑军官射,现在这七千曳落河的建制混乱,队形分散。
这个时候,前面建宁王李倓所率领的五百二十骑也放好了强弩,抄起了长枪,掉转了马头,冲自己这边疾冲过来,所有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脸上都带着一种必胜的自信。
安守忠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大声暴喝:“给我冲,杀了建宁王!”
另一边李倓也厉声大喊:“跟我上,杀光他们!”
便在全速冲刺的过程中,从三个方向冲向这七千曳落河一千五百天策骑兵眨眼之间排成了密集的阵型,几乎是膝盖贴着膝盖,平端起手上的长枪,枪尾夹在腋下,每名骑士眼中都闪着狂热的光芒,而安守忠却明显感觉到自己这边的气势一样被压下去不少,一些曳落河骑兵眼中明显有了慌乱的神色。
“给我冲过去,我们的人数是他们六倍!”其实这个时候战马加速到最快,马蹄轰鸣,在马上骑士高度紧张,已经没多少人能听到他们的指挥了,安守忠这样爆喝一声,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而已。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见到了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看双方双方骑士只相距不到五十步,双方战马眨眼之间就要撞上的时候,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竟然同时摘下了挂在胸前那架强弩,然后扣动了扳机。
眼看四千五百支弩箭黑压压一片射出来,这一刻安守忠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说好长兵器对冲的么?这都端起了长枪,怎么还发射弩箭?发射完了弩箭,马上就要弃弩,他们忙得过来么?
他自然不知道,天策府早就对这套动作练习了不下三千遍了,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能完成摘弩,开保险,扣扳机,随后松手的动作,而弩机上有一根细铁链挂在盔甲上,根本不需要抛弩或者放弩这个动作。
而曳落河无法做这样的动作,一来是思维定势,骑兵对冲就是用长兵;二来他们骑战基本不用弩,因为弩比弓复杂比弓贵,而且他们没有手摇弩在战马上上弦极为困难;所以结果就是在对冲用弓箭根本来不及,双方全速对冲,最多只能射一箭,而弓箭占着两只手,射完弃弓或弩换长枪根本来不及,总不能拿弓和对面的长矛对捅吧?
他们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玩!
在所有曳落河目瞪口呆中,四千五百支弩箭闪电般飞过了这不到四十步的距离,直直从三个方向撞向曳落河散乱宽松的军阵,三个方向,前面三四排的曳落河骑士就几乎一扫而空。
紧接着,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就像四把凿子一样,从三个方向凿入被一击丧胆的曳落河军阵,如击败革,势如破竹地就这么硬生生将其一下凿空。
而另一边,曳落河的统帅,安守忠身中十数支弩箭,死不瞑目地从马上栽倒,剩余的曳落河瞬间崩溃,开始四散奔逃。
屠杀开始了!
而安守忠在天上盘旋那种青灰色的海东青也在第一时间悲鸣几声,扑扇着翅膀往北飞去,小白兴奋的大叫,在后面急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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