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自以为是

  大唐天宝十三年九月十六。

  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洒下无限光芒,照在雄伟壮阔长安城中,一夜的混乱景象总算过去。

  昨夜飞龙禁军和天策骑兵,在李晟、柏欣、杨南的带领四处抓捕杨国忠一党,接管长安城防,弹压金吾卫,天武军,查抄杨国忠,以及五杨的家产,动静响了半个晚上,连带着长安城内两百万士绅百姓也震惊得半宿没睡,

  然后天亮之后,坊门打开,所有的人就都睁着一双兔子也似的红眼睛,见人就问昨晚之事,却是一夜之间,大唐已换了皇帝,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证道皇帝退位,太子李亨登基!

  局势变化的太快,让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告示贴出来,飞龙禁军、天策骑兵、还有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挨个里坊宣告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呆愣愣地嘴巴张得老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轻飘飘一句话,这就换皇帝了?开什么玩笑!

  然后消息很快就被确认,卯时末刻,长安城内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各地使节,都被叫到含元殿参加登基大典,之后又到太庙祭祀,长安百姓这才终于确信了这个事实,但仍旧感觉说不出的不可思议。

  “太上皇之前还被气得晕过去了,怎么突然就同意禅位了呢?”

  “这兰陵王……现在是燕王了,竟然真的将如此惊天大事做成了……可他到底怎么做的?”

  “你们还不知道?那燕王可是神仙弟子,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背生双翼一下飞了起来,从天而降飞入大明宫……然后带着天策骑兵一路杀到太上皇面前……太上皇四十年太平天子,哪见过这个呀……”

  “燕王如此英雄,这天下莫不是要改姓了……太上皇现在怎么样了……”

  “胡说八道,太上皇是倦于政事,这才传位太子,如何就受到胁迫,被囚禁了……”

  直到李隆基在李亨、李倓、萧去病的陪同下。不走夹城而走丹凤门从大明宫来到兴庆宫,并在兴庆宫接见了长安百姓,各种谣言才渐渐止息,人心开始安定下来。

  再之后。两百万长安百姓的注意力,就被杨国忠一党的抄家给吸引了,五千多万缗的财货,金银珍宝,简直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一个个大骂杨国忠祸国殃民,罪该千刀万剐。

  可没想到的时候,杨国忠极其一干心腹,却只判了一个个斩刑,仗势欺人,气焰嚣张的五杨只判了一个抄家人却没事,倒让很多长安百姓大失所望。

  然而不久后,安禄山、田乾真、高秀岩、张通儒等幽州叛军头目被押到长安,在丹凤门广场被凌迟处死,活剐了三千六百多刀。

  这一天。整个长安城可谓是万人空巷,一大半的人都跑去观刑,争抢生吃安胖子的肉,还有人做起了生意,一片安禄山的碎肉,竟然被最高卖到五百个银币,倒让一些市井混混发了一笔大财!

  不管怎么说,这个祸乱大唐江山的妖星,罪魁祸首总算是遭受到了应有的审判和惩罚,而在他死后不久。萧去病、李晟、马燧,曹雪阳、郭子仪、李光弼、南霁云、安思顺、哥舒翰,就带着各自的大军彻底平定了幽州军的叛乱,杀敌五万多人。余者投降成为奴隶,等待他们的也是活活累死在石炭矿中的命运。

  幽州军的高级头目,蔡希德、田承嗣、阿史那从礼,牛廷阶、向润客、等畏罪自杀,史思明和十几名心腹逃亡到回纥,被移地健抓捕。送到长安活剐而死,至此幽州叛乱彻底平定,河北胡化的问题也被连根解决。

  大唐乘着这个契机从河北道开始,逐步对境内所有的胡人部落进行编户齐民,河北道胡人自然是伏地颤抖,战战兢兢,而其他地区的胡人部落则是人心慌慌,焦躁不安,开始私下串连。

  另一边,日本还在激战,唐军在日本甲州金矿,和石见山银矿两个最大的据点,已经凭城据守了一个多月。于是便在在郭子仪、李光弼、安思顺、哥舒翰等人继续带兵清剿幽州叛军残余的时候,九月二十九,萧去病连同曹雪阳、马燧在河北道带着一万五千天策老兵,三万战兵登上东海舰队,征讨日本。

  与此同时,四海商社所属的清心茶社和大唐驿报则开始以此次幽州军的叛乱为引子,发起了广泛的讨论。

  论题一,为什么内附大唐的胡人总是反叛成性,对待这些劫掠成性的异~族,还有南方相对温和的异~族该采取什么政策?

  论题二,皇帝的权力应不应当受到限制,皇帝如果执意要败坏天下该怎么办?

  各方意见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但总的来说,还是天策书院的学生慢慢占据了上风,他们的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传入更多人的耳中,引起共鸣、得到认同:

  其一,对待胡人,编户齐民,发展当地经济,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只是低阶手段;他们之所以反叛成性,劫掠成性,关键还在文化和思维方式的差异,根本的办法还在于教化的力量,文化的推广,最重要的是文化认同感!

  其二,皇权必须受到限制,皇帝拥有最高的行政决策权,但具体事务还应该交给尚书省去做;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每个有大唐户籍之人,他的个人生命和私有财产,都应该得到大唐朝廷的依法保护!

  推而广之,要想让大唐真正的长治久安,就必须营造推广一种精神和一种文化。

  爱国精神: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大唐属于每名唐人!大唐之人,乃是天底下最优秀,最尊贵,最勤劳勇敢自信,同时也是生活得最惬意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么多的人,组成了大唐这个无比强盛的国家!故此每个唐人都应该热爱这个国家,报效大唐。保卫大唐;并以身为一个唐人而骄傲,而自豪!

  盛唐文化:骄傲自信、昂扬向上、开拓进取、兼收并蓄、有容乃大!每名唐人都应该有一个华夏梦,一者,大唐保护每名唐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每名唐人正应该通过不懈的努力奋斗,自己获得更好的生活同时,又能建设大唐,封侯拜将,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二者盛世来之不易,要毁灭却太过简单,危机潜藏,大唐的盛世需要每名唐人共同守护!

  因为这些个讨论,本就是萧去病和李倓发起并组织的,比起其他人,天策书院的学生自然在各方面准备得更加充分,加之这两年来,天策府的麾下收纳了李白、杜甫、高适、王昌龄等一大批诗人高级知识分子,在所有读书人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因此天策书院传播的这种思想,就越来越深入其他学子,世家子弟等文化精英阶层的人心。

  但凡是总有例外,宪部侍郎房琯、和太学生刘秩、李揖、邓景山、宋若思等人,就对天策书院这套理论极为嗤之以鼻。他们每日每日呼朋引伴,置酒高会,大声议论国事,一时颇具盛名,隐隐有在舆论上有和天策府分庭抗礼的趋势。

  “当”的一声。箭矢准确地投入投壶的右耳当中,平康坊的潇湘馆中,刘秩哈哈笑了起来。

  “刘公子好厉害啊,又赢了一局。再这样下去,李公子,邓公子几个都要被你灌醉了。”旁边名叫柳萱儿的当红花魁娇笑着叫起来好来,刘秩的身后,七名同来的太学生端起酒爵来,一饮而尽。

  便在这时。传来楼下有人走过的声音。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准备到去天策府参军,你们可有人愿意同去?”

  “听说天策军选拔勇士的要求可高,不但要善骑射,还要能吃苦耐劳,服从纪律,更要求有一颗报国之心……”

  声音渐渐远去,刘秩满面的笑容一下淡了下去,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状,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柳萱儿道:“刘公子何故叹气。”

  刘秩一副你是青楼女子,商女不知亡国恨,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朝几位太学生同伴道:“这个活王莽!”

  他们自然明白楼下之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萧去病和李倓有感天策军中骑兵太少,于是大量招募善骑射的骁勇参军,准备训练出一支纯骑兵队伍,为将来彻底扫平回纥,一路打到大食去做准备。

  以前是害怕李隆基猜疑,所以想做却不能做,现在萧去病和李倓执掌大权,自然就没有顾忌了,但在刘秩等人看来,却是萧去病在培养私兵。

  他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是有感而发,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逼迫太上,把持朝政,私蓄甲兵,更操纵舆论,为其篡权大造声势!”

  “……未曾想王莽桓玄之辈,竟然见与大唐!当年王莽礼贤下士、清廉俭朴,公正不私被当世之人尊为圣人,可最后,他还是篡了汉。这燕王如今行事,简直与王莽一般无二,只怕这大唐江山……哎!”

  “王莽又如何,最后还不死身死族灭的下场,万世之后,犹有骂名,这萧去病下场如何,我等只拭目以待吧!”

  “……如今圣君大权旁落,正是我辈挺身而出的时候,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只恨空有满腹才华,满腔抱负,却不得赏识,无处施展……否则以秩之才,又岂容那萧去病宵小跳梁!”

  一群人的议论汹汹,愤愤不平中,一旁的柳萱儿简直都惊呆了——这群人好大的胆子啊,这样肆意攻讦燕王……

  其实说起来,古代的青楼女子,特别是高级青楼的当红头牌,都是从小请最好的老师悉心教导的,琴棋书画,写诗做赋都是无所不精,真论起才学来,其实比一般的学子还要只高不低。

  联想到长期以来,这几人做的几首酸不溜秋、婉转凄迷的诗,还有发表的一些所谓治国言论,柳萱儿就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起来——一群只会书空咄咄,高谈阔论的酸丁。你们要能得到赏识,那才真是怪了!

  然而便在众人议论纷纷,柳萱儿冷眼旁观之际,就听见马蹄声响。却是直接从十字街往潇湘馆而来,转瞬之间,就见一名宦官模样和一名长随仆役模样的两名骑士下马走上了阁楼,竟是冲着刘秩而来。

  “诸位可是刘秩、李揖、邓景山、宋若思几位太学生?房侍郎有要事相招。”

  房侍郎便是房琯,从小好读书。受到开元宰相张说和张九龄的赏赐,做官以后最喜欢招纳宾客,高谈阔论,自负文武全才,俨然一代文宗,名气极大。

  李亨登基之后,他被囚禁这么多年,自然是没什么心腹,右相李岘是天策府第三号人物,政事第一人。韦见素也极会看风色,加之李亨本身能力有限,所以最开始这段时间,李亨就几乎被架空起来也似。

  倒是房琯虽然本质上是个书呆子,却只有一股耿直执拗的劲,多次上疏抨击李岘、李倓、还有萧去病等人,加之久负盛名,于是一下受到李亨的重用,引为心腹。

  眼瞧着八名太学生随着两人急冲冲而去,隐约还听到什么圣人召见什么的。一旁的柳萱儿这次终于彻底傻了,这八个读书读傻了酸秀才,这还真的就受到赏识,要被重用了?

  咄咄怪事……

  便在当天晚上。皇城当中,忙碌了一天的皇太子、尚书左丞李倓和中书令右相,尚书右仆射李岘正在吃晚饭。

  这段时间,两人都忙坏了,李隆基不理朝政多年。李林甫时期是妒贤嫉能,朝中没什么优秀人才,很多事情都要李林甫这个工作狂亲自做,就积压下很多事情;

  之后杨国忠掌权,则完全是乱来,破坏所有规矩,所有程序,朝政上的事跟玩一样,而都畿道那边却习惯做事严谨有序。

  这段时间两人就忙着将大唐的中~央~政~府的工作,整理一遍,使其走上正轨,因此很多时候,两人甚至晚上都还要加班。

  此刻正是难得的空闲时间,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天南海北地说着话,李倓兴致勃勃地道:“……听师父讲,师祖有一个办法,能将天上的闪电中的电流利用起来,到时候就可以有几百上千种用途……

  最简单且最实用的一种用途就叫做电报,师父说电报机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但必须要先有电……也许最快半年就能研发出来,到时候即使相隔几千里,也能瞬间传递信息……。”

  李岘静静听着,对于萧去病所说的新鲜东西,他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他也听萧去病和李倓讲过铁路和火车,相比电报,他反倒更期待火车。

  听说兰陵王已经准备立项安排人研发所谓的蒸汽机,竟然是个长达五年的项目,预备拨款六百万缗;还有,明年开春之后,两支舰队就要同时往东和往西出航了,说是要绕地球一圈,现在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自从跟了这萧去病之后,自己就是劳碌命,不过一想到自己所做的是前无古人的大事业,又觉得这点辛苦不算什么了。

  便在这时,天策府特务头子李天锡悄悄走了进来,一脸急色,李岘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陛下和房琯,今天他们召见了刘秩、李揖一帮太学生,密谋大事。还有,那李辅国还派人偷偷收买了袁崇年,图谋不轨。”

  李天锡说得隐晦,但李倓和李岘如何不知道这所谓的大事,便是当今陛下当了皇帝之后,打却不能独掌大权,心中郁郁,意图废掉李倓,对付天策府。

  李倓听完,黯然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那刘秩可受到了陛下的赏识和重用?”

  “刘秩几人受到陛下大大的赞赏,被封为宪部辅佐右丞,宪部员外郎、还有秘书省校书郎等职位。”

  李岘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现在天策府发起讨论要限制皇帝的权力,可现在陛下这么做,却是完全不符合法律程序的。但他毕竟是皇帝,现在朝政上大多数事情都是自己和李倓在做,已经把他架空了许多,皇帝已经对自己很有意见……看来这事也只能算了。

  而另一边,李倓在愣了一小下之后。竟然突然笑了起来,李岘问道:“殿下,你笑什么?”

  李倓道:“我笑太上皇因为杨国忠这个猪队友而禅位,现在陛下又找了刘秩这个猪队友。而且还把他当成一个宝。”

  猪队友是萧去病对杨国忠的评价,李岘自然知道意思,可李倓说刘秩也是猪队友,李岘一下就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殿下对这刘秩很了解?”

  李倓笑着道:“怎么不了解。他就是一读书读傻了的腐儒啊。去年的时候,这个刘秩跑到洛阳来准备投效天策府,却自负大才,多次暗示,放出风去想让孤对他三顾茅庐,可是孤根本看不上他。

  于是他就再也端不住了,巴巴地投书到建宁王府,那文章孤看了,简直把孤笑得肚子疼。”

  李天锡好奇道:“他都讲了些什么,能有这么好笑?”

  李倓忍俊不禁道:“两篇文章。其一为政典,讲的是如何治国,核心思想就是两条,一是恢复上古时期官制;二是恢复井田制。

  在这刘秩看来,我华夏只有在上古三代时期才是最好的时代,以仁义而王,以道德而治,所以只要将所有的典章制度恢复到周朝时期,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废除大唐的均田制,改为井田制。不但所有的百姓都不会饿肚子,更加能够让大唐海晏河清,太平万年!”

  井田制就是春秋以前实行的一种土地制度,就是必须将土地方方正正分成九百亩的一块块的井田。每块井田阡陌纵横。再像个井字一样,被平均划为九块。

  外面八块,分给八人耕种,每人耕种一块,收入归自己;中间是公田,由八人共耕。收入归国家。

  这是一种极其僵化,极其麻烦,没有一点可操作性的土地制度,早就春秋时期就被淘汰了。李天锡完全不懂,但李岘却是一下听呆了,只觉得匪夷所思,过了半饷才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荒唐绝顶,腐儒之见,这刘秩果真是读书读傻了,”

  李倓笑道:“还有更荒唐的,他的那篇则是讲如何止息兵戈的,办法就是收缴天下所有的兵器,所有的铁器,连菜刀也要九户人家共用一把,这样没有兵器自然就不会有争斗;再有就是实行西周时期的分封制,将所有的王子都分封到边境上,镇守边疆,同时独尊儒术,尊王攘夷,自然天下太平,再无兵戈!”

  这回李天锡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也听懂了,他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哼哼哼,依我看,这刘秩不是读书读傻了,简直就是脑子里进屎了啊!”

  李倓也笑道:“就是啊,还有那个房琯也是个喜欢高谈阔论,一味复古的腐儒,陛下赏识并重用这样一群人,不是找了一群猪队友么?李天锡,你就秘密监视,让他们折腾好了。”

  李天锡点头告辞,李岘看着李倓也是微微点头,之前还担心他太过至纯至孝,到时候在亲情和天策府事业之间会有两难,现在看来担心完全多余了,他现在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于是乎,皇帝李亨和太子李倓双方,便这样心照不宣地维持这微妙的和平,两方各自忙碌。

  萧去病日本的山地丛林一路横扫,李倓和李岘忙着让朝政走上正规,并将都畿道的建设经验逐步推广到京畿道和其他经济较发达地区;李亨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各种准备。

  便在房琯、刘秩、李揖被李亨委以重用后不久,袁崇年也被李亨调到了长安,负责训练禁军和京兆军。

  这袁崇年原为大唐武学学生,在幽州军叛乱之后被任命为农兵校尉,彻底平定幽州军叛乱后,因表现较差而被裁撤。

  但他却密奏李亨说是因不满萧去病和李倓而被排挤,并认为天策府练兵不过如此,他已经完全掌握,结果受到李辅国的重视,最后被李亨引为心腹。在密室召对之时,袁崇年更是放出豪言,若是予他全权,一年可平天策府,李亨大喜!

  另一边,成王李俶也在奉旨出使回纥之时,与回纥可汗移地健秘密达成协议,准备向其借兵,征讨天策府;之后李亨又命令各镇节度使入朝之时必须携带家眷,并让家眷定居长安。

  于是在第二年,也就是至德元年的大朝会上,所有的大臣就都明白了,李亨和李倓父子两即将反目,在平定安禄山幽州军叛乱之后,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在大唐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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