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一怔,沉吟不语。沉默了片刻,已经将此事的内情猜了个**不离十。
原来无我风从归定好了计策,由卫胜前来辽国,与七皇子耶律雄才取得联系。然而当时耶律雄才依然被贬谪在外,卫胜便先行联络了天狼派掌门,也就是他的师父萧千钧。
苏拙早知道萧千钧野心勃勃,其弟更是南院大王,城府颇深。这两兄弟一手军权,一手江湖势力,绝不会久居人下。更何况当年萧千庭爱女惨死之后,他便对耶律雄才深恶痛绝。可是这次居然放下仇恨,在辽皇面前替耶律雄才求情。可见他所谋者大。
只有耶律雄才这样的蠢材,才会真以为萧千庭肯放下仇恨,与他齐心合力,谋划攻宋大计。耶律雄才空有雄心壮志,却是肚里空空,典型的志大才疏。因此他只得全权依仗萧氏兄弟,安排一切。
而当耶律雄才将全国兵权交给了萧千庭,大军启程之后,他才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原本萧千钧派来保护自己的卫胜,竟然带着天狼派的高手,将西京王府暗中封锁起来。他虽然是七皇子,却已经与被人软禁无异。
这个时候,他再想调动大军,已经没有可能了。不但无人听他号令,甚至连一封书信,也休想传出王府。
苏拙叹了口气,看见耶律雄才涕泪俱下的表情,忽然觉得此人也是十分可怜。他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生在了帝王之家,难免养成了好高骛远的毛病。明明没有什么本事,偏偏心比天高。可是耶律雄才哪里是萧千庭这个老狐狸的对手?
苏拙道:“莫非你父亲对萧千庭和萧千钧的野心,一点也不知道?”
耶律雄才道:“父皇年迈,有病在身,如何能够知道这两人的奸谋?”
苏拙挥了挥手,示意将耶律雄才先行看守起来。待耶律雄才走后,夏青峰才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原来辽国内部也有这么大的麻烦!”
郭威道:“管他什么,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只管多打他几场漂亮的仗!”
苏拙皱着眉头,道:“或许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夏青峰忙问。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苏拙真实意图的人,自然对苏拙的每一个策略和想法都会十分关心。
苏拙道:“原先我只是打算以围魏救赵之计,让契丹大军不得不回防,解大宋之危。现在却有一个更好的计策!”
他顿了顿,道:“当年大唐对付突厥的办法,就是让突厥内部自相残杀,难以统一,便可减少对中原的威胁!”
夏青峰双眼一亮,道:“苏先生是要效仿这个方法,让契丹人自相残杀?”
苏拙点点头,笑道:“看来咱们要去见见辽皇的面了!”
郭威目瞪口呆,喃喃道:“先生,我们都知道你胆子比谁都大,可你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咱们真的要去辽国上京?”
苏拙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与夏青峰相视一笑,道:“连着打了两场仗,让大家先行休息休息。具体怎么办,我还要仔细考虑考虑!”
夏青峰大声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他拉着依然疑惑不解的众人,大步而去,留给苏拙安静思考的空间。而这时候周青莲与玉娘,为手上将士治伤归来,见苏拙坐在一棵大树下。玉娘一言不,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根模样奇怪的干草,不由分说塞进苏拙嘴里。
苏拙一愣,细细咀嚼,只觉一股凉意在喉间散开。他奇怪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玉娘哼了一声,道:“我怕你死得不够快,给你再加一副药!”
苏拙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笑道:“若是毒药都这么好吃,我宁愿多吃一点!”
周青莲光靠嗅觉,已经知道大概,他说道:“她给你吃的是苗疆一带雪山顶上生长的冰草,有清火祛毒的功效。”
玉娘冷然道:“苏拙,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还指望着把你救活,让周前辈收我为徒。你不要再疯了!”
苏拙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已经想到,苏拙两番大战,使用内力过多,血液自然也流更快。这样一来,对自己体内噬心蛊的伤害更大。玉娘不得已,终于拿出救命的仙草,想要延缓噬心蛊死亡的时间。玉娘脸上虽然冷冰冰的,实则对苏拙十分关心。
苏拙笑了笑,也不点破。三人相对而坐,随口闲聊。苏拙已经许久没有感觉这么惬意了,半躺在树下,冬日的阳光暖暖照着,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周青莲冲玉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听着苏拙的呼吸渐渐平缓,终于睡了过去,才轻轻叹了口气。
玉娘小声道:“周前辈,我似乎又不认得苏拙这个人了!”
周青莲嗯了一声,似乎明白她的话,又似乎不明白。玉娘以为他没有听懂,继续说道:“我与苏拙在泸州相见,当时是我故意去找他的,虽然最后被他识破。当时我只以为他是个爱管闲事,又不解风情的笨蛋。可是这次第二次见面,却现他远比我想的要复杂得多!”
周青莲点点头,叹道:“何止是你,恐怕就连我也难以琢磨得透。有时候觉得他是个聪明人,可他做的事情,却让人以为他是个傻子。有时候觉得他是最喜欢享受,最爱惜性命的人,可他却又屡屡喜欢冒险!”
玉娘怔怔陷入沉思。夕阳的金辉洒在她半边脸上,也洒在苏拙的脸上。陷入睡梦中的苏拙,看起来如自己怀中的婴孩一般纯真。真想不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拙忽地皱了皱眉,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玉娘忍不住噗嗤一笑。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苏拙猛地睁开了眼睛,倒把她吓了一跳。
玉娘刚要开口骂,就见苏拙竖指唇上,道:“不要说话!”
周青莲眉头一拧,凝神细听,果然听见轻微的沙沙声,像是人的脚步声,但脚步声却不应该这么轻微。
苏拙扭头看向远处,在树林中,众人都已四散开来,准备晚饭。而耶律雄才正颓然坐在一棵大树下,为自己的前途愁。果然没有出苏拙所料,即使身旁无人,耶律雄才也根本没有逃跑的意图,省去了不少看守的麻烦。
然而苏拙看见这情形,却是心头狂跳,猛地开口喊道:“小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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