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死尸掩埋,损失登记,对趁火打劫者进行惩罚,乃至对受损失的商人及居民进行慰问,这些工作繁杂琐碎,但是又必须进行。府县两位主官现在全力配合杨记开展工作,后者这边借到了官府的虎皮,手下的伙计也就打着官府的名义开始工作,走家串户进行的很是顺利。
万事身份第一,名正才能言顺,有了这个身份,在进行慰问之余,也把杨记宣传了出去。不管怎么说,百姓终归是要怕官的,这种官府与杨记是一家人的形象打造出去,将来做生意时,就多了不少便利。以往大家对于杨记的认识,还是这个商号很厉害,这个商号的东家根脚很硬扎,这个商号可以和某某说上话。
这次宁波的商人和市民对于杨记的看法已经渐渐变成,这个商号可以代替衙门做事,那么自己跟衙门打交道如果没门路,是不是可以找他们帮忙?或者说自己在衙门那里走不通,跟杨记搞好关系后,会不会就能通过他们缓和与衙门的关系?
再者匪乱时,官军来了又败了,真正救了这些商人的,还是杨记的护卫。在不少商人眼里,这些护卫就是救星,有不少夫人小姐的贞洁,是靠着这些护卫保全的,心里肯定是着感激的因素在。那么同等的生意,也就优先考虑和杨记进行。
这种实打实的观感是做不了假的,是以宁波这边的舆情和民心,渐渐倒向杨记一边,乃至于一些想要有所发展的少年人,都想着要到杨记工作,哪怕是做护卫卖命也可以,也就在情理之中。不少被大户人家的保镖,在这次的宁波倭乱里,也有不俗的表现,主家也同意加薪水之类。可是他们却主动辞了生意,改去杨记应聘护卫,只求能通过这的关系混个前程进入官府体制,而不是一辈子做护院。
商会那边,幸存的商会成员,以及遇难者家庭的继承者,在当天晚间就组织起来,前往拜见杨承祖。既然宁波府县衙门废了,下面的赈灾善后,就都得找杨承祖谈。可是找了几次,都没能找到人。
开始时,还以为是故意不见,后来问了几个知情者,才知杨承祖确实不在宁波,而是带了人连夜前往余姚方向,追杀倭贼!
雨时下时停,在傍晚时节,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看不到星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雨,密密麻麻的篝火,在路旁野地里点起,退出宁波的大内家使者团,混杂着一起逃出来的黑鲨帮众,就这么露天的烤着篝火,吃着干粮,或是找个水洼就去喝水。
这些人员中,大部分本就是海盗,出身贫苦,也没有太多的讲究,恶劣的环境对他们来说,也习惯了。陆上的条件再差,也差不过海里,没什么大不了。与之相比,官军的生存能力就差了许多,所以他们也不怕官军真的敢追击过来。
有的人今天得了战利,兴高采烈的在篝火旁又唱又跳,旁边的同伴就那么拍着手,为他喝彩。
宗设谦道等几名首领与黑鲨帮帮主谢傲以及谢家大公子谢昌,围在一堆最大的篝火旁,上面还烤着不少鲜鱼,身边则放着上好的佳酿。今天这一仗,倭人难说胜负,细川家的使团被斩杀殆尽,又把宁波的官军杀的落花流水,在这个阶段看,绝对是胜利。
但是接下来,不知从哪杀出来的明军,又把这些倭人杀的死伤惨重,三百余人的队伍减员了将近三分之一,不但退出宁波,而且劫掠的物资十分有限。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又是打了败仗。主家需要的火绳枪只搞到了六杆,铁甲也不多,宗设谦道看着谢傲的眼神中,也越发的不友善。
他知道,自己这帮人估计是被这些明人给骗了,成了他们内斗的牺牲品。自己把事做成了这样,如果不立下足够的功劳,回国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切腹。至于说就这样做了强盗,那除非他放弃留在国内的整个家族,否则是不可能行的通的。
他们这次杀的倒是能算痛快,可是所得的战利十分有限,这些人是来参拜大明天子加赚钱的,而不是特战队。不管把城市破坏的多厉害,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好处。
谢傲也知他心情不佳,不过也不怎么惧怕,说实话,从这些倭人拿起刀那一刻,他们就回不了头了。既然已经中了计,就得一条路走下去,容不得他们有别的路走。现在谢家算是吃定了这些倭人,根本就不怕他们翻脸砍人。
这些人不管多能打,在大明也是水土不服,人地两生,没有黑鲨帮这种地头蛇带路,没有谢家这种士绅暗中帮衬,用不了多久,就得全部死光。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死光之前,尽可能多的压榨出一些他们的价值,让他们为谢家服务。这帮倭人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管有多大的不满,也不会真的对自己这边挥刀。
“宗设君,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先到余姚去砍死宋素卿,然后再顺手搞一票。你们可知,余姚那是什么地方?哈哈,出过尚书,出过阁老,那地方,比起宁波来还要富庶,大户人家里有的是存银,有的是美貌的小娘子,而且官兵,一样很弱……”
“如果你指的官兵不包括后来出现的那些人,我可能会有一些信心,否则的话,我不觉得那些人弱。”
宗设谦道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低头喝着闷酒。那些被他们抓来的美貌女子,有的已经寻机自尽,有的则不堪另辱而死,活着的,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被人轮着弄,声音一阵阵传来,吵的他心烦意乱。
一声惨叫忽然响起,一团篝火猛的炸开,袭击突然而至。那篝火边的几个倭人全都看着那边玩女人的同伴,忽然就遇到了袭击。几个人甚至连刀都没抽出来,就被人砍死。其他人怪叫着胡乱站起,抽刀反击,只见白影晃处,剑光缭绕,两名倭人怪叫着倒下。其他人刚刚上去围攻,这道白影却已经飞速的退进了树林。
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了?宗设谦道随手扔掉手中的酒壶,这个女人,就像个怨鬼似的从后面追上来,接着就缠住了这支队伍。她的武功很高,但是一个人不可能真的对这么一支倭汉混杂数百人的队伍形成威胁。
可是就这么衔尾而杀,也不是个事情。而且她身手高绝,自己这边放的哨兵都被她摸了,弄的没人愿意放哨。
交手几次,除了确定对方是个女人外,基本没有收获。宗设谦道有些心烦,他一把抓起身边的鸟铳,这次不准备像前几次一样派点人搜索一下就算了,而是打算将她捉来,然后也剥个精光,让人轮着上。让她知道一下,这种侠客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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