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相貌凶恶的东厂番子从外面走进来,二话不说的给张文丰带上了镣铐,拖拽着向外就走。举人头上有功名,即便是沾上官司,往往也是派家中的奴仆代为到衙门里周旋,轻易不入公堂。张文丰身后有张家做靠山,衙门里不会有人胆大到找他的麻烦,被公人的带走的经验显然是没有的。
他叫喊了几声,向张延龄求援,随即杨承祖的一记重拳就落在了他的小腹上。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显然是没吃过这种亏的,一拳下去,脸疼的发白,后面的话全被打了回去。
崔元对于这种变化大为惊诧,向永寿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目光“公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丈,这事跟您没什么关系,是张文丰自己为非作歹,还妄想尚主,罪犯欺君。今天这事,我们做的有些莽撞,但是人,我带定了。”
张延龄怒火中烧,用手点着永寿的脸“永寿,你不要太过分了。大家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手里没凭没据,就敢动手捉人,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没人能制的了你?”
永寿面色如常“舅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永淳一样是您的晚辈,这样的人,妄图混进宗室之内,同样是在损您的面子。我这是替咱皇室设防,把一些害︾,..群之马排除出去。若是婚约定立,就又是一个谢氏之祸,这次防患未然,是咱们皇家之幸,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发火了?我要去给姑母见礼,再赔个不是,可就不陪您说话了。”
她施了个礼,大方的向着帘笼后面就走,从外面走进来的东厂番子越来越多,盯住了张家那些护卫,让那些人不敢稍动。这种武力上的压制,也断绝了张延龄想要靠强力手段抢人的念头。
张延龄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他不好找永寿发作,只好朝杨承祖道:“你想过后果了么?张文丰是我族中子弟,不容尔等任意构陷,如果你敢用屈打成招的把戏,太后她老人家是不会答应的。”
杨承祖忙磕头施礼“卑职谨遵千岁吩咐,一定把案子办成铁案,就算是包龙图再世,狄公复生,也不会把案子驳倒。卑职知道,千岁一向关心刑部办案,在刑部有三位主事,最喜欢向您通报案情。您可以跟他们多聊一聊,看看卑职这案子断的公道不公道,随时候教。还有啊,您得保重身体,好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该那么大火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张文丰又不是您的儿子,就算是被砍了头,于您的面子也没什么损害,冷静,一定要冷静。”
参加文会的几位侯爵,都是知道两人恩怨的,没人过来劝解,只远远的看着,寻思着到底是私人恩怨的报复,还是张文丰真是罪犯。他们这些人混帐事做的都不少,就算张文丰真是凶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受害的女童,也没有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从影响层面看,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可是一个驸马热门人选,刚刚得了金花的,居然犯下这样的罪,怕是皇家颜面上也不好看。
还有一些人想起永淳克夫的名声,开始打着退堂鼓,几个驸马候选的脸色,都变的不怎么好看。
张延龄这时已经可以确定,秦宗权反水到了厂卫那边,对于这么一个小捕头,他不可能给多大的关注。最多就是在刑部那边打个招呼,在他调查时,自己这边给出点力。对于这么个人的倒戈,甚至没掌握消息,这时反手一击,却正戳在他的软肋上。
想来自己调查杨承祖的事,已经走漏了消息,那件案子闹起来,是可以掉脑袋的。杨承祖知道这事,自然跟自己不死不休,两下里的矛盾,怕是就要转入公开化。可是手上能够威胁对手的筹码,却实在太少了一点。他本就不是个有才之人,遇到这种困境时,除了发怒和焦急以外,竟是想不出解决破局的办法,人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永寿来到帘笼后,先是个永慷行了礼,这位大长公主辈分是高的,可也没有立场来批评永寿的事做的不对。只好说着“你们那边的证据,到底扎实不扎实,如果抓错了人,那可就不大好了。这个张文丰是个才子,相貌生的也不差,我看永淳对他也有好感,如果没有太可靠的证据,还是算了吧。”
永淳忽然开口道:“姑母不要误会,我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的,其实刚才给他金花,也是个误会。在那些人里,他不算好也不算差,就把金花给他了,免得张圣母那边不高兴而已。现在他既然是坏人,就让有司来审理,杨都督执掌东厂,一定能够把坏人绳之以法,我们还是不要多管。姑母,我们一会去玩捶丸好不好?”
见她这副模样,永慷公主只觉一阵无力感袭上来,这两姐妹都是什么人啊,自己掺和到选驸马的事里,可能是有些卤莽了。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永寿不要因为这件事恨上自己,虽然同是皇族她不可能对自己如何,但是得罪那么一位公主,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永寿笑着拉起妹妹的手“二妹放心,有这么多人看着,是不会让坏人有可乘之机的,谢昭那种事,绝对不会再次发生。姑母,今天这事,秀嫦做的也有不到之处,您可别生我的气,改日我给您倒茶认错,听您的家法。”
家法云云,不过是场面话,永慷公主也不会真蠢到对永寿讲公主辈分,只是叹息着“你们抓人,也要早来一会才好,现在才来,金花都给出去了。这样吧,永淳,你再看看,剩下的几个里,有哪个不错的。我跟你姑丈说一声,让他做你的驸马。”
永淳微微一笑,虽然表情还是那么羞涩甜美,但是语气中,已经多了一份坚定与果决。“多谢姑母,嫣儿已经想好了,我决心出家为尼,带发修行。每天颂经,为母后祈福,驸马的事,我已经不想了。”
永寿看着永淳,又看看外面的杨承祖,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男人,还是该恨这个男人。永慷公主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侄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整个文会,彻底成了一锅粥。
永淳出家的事,原本也没这么容易决断,甚至说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决定,就可以实施的。但是不久之后,另一件事的发生,却间接推动了永淳出家之事的进行:慈庆宫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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