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杨承祖是在脂粉堆里醒过来的,幺娘等几个会武艺的,全都扮个男儿装束,化装成护卫跟着杨承祖进京。如仙则一方面要陪着长寿扮孕妇,另一方面也要留下来统筹全局。
这个临行前的晚上,自然是属于这些留守的女人。
一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几个月时间见不到面,即便是最为矜持的李家姐妹,也破例加入了这大被同眠的行列。等起来之后,这些女人更是难得的没有争吵,而是默默的为他穿好了衣服,李玉娥柔声道:“夫君,我不求你封侯拜将,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平平安安,早点接我们过去就好。”
如仙则大方的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到了京里,不要被那些花红柳绿的乱了眼睛,记得我们这些在家的女人。就算不记得我们,也要记得那几个小娃娃还等着自己的爹。不许去教坊司,否则饶不了你”
“放心吧,你们啊,都装在这里,谁也跑不掉。”杨承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挨个的亲了过去。那两名执扇宫人侯在放门外,见他出来,脸上都是一红。作为二十出头的宫人,如何不知什么是男女事
名叫司琴司棋的两人,如今在杨家也是高级管事,手上掌握了几个铺子以及不少的田产,论起实惠比起在王府时犹有过之。到了这个地步的女性,想要出府是不大可能了,收房是早晚的事。而听了一晚上壁角的两人,明显都有些心猿意马,目光里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杨承祖道:“你们两个身上有功夫,也能做事,留你们在家,是要你们替我照顾娘的。若是做的好了,回来以后有重赏。若是怠惰了,就算你们是宫里出来的,我也绝不会轻饶。”
“老爷放心吧,我们现在就是杨家的下人,自然是听老爷的吩咐,家里面,不会有事的。”司琴又帮和杨承祖整理了一下衣服“只要老爷记得,这家里等你的,除了几位姨娘外,还有我们姐妹就好了。”
王府门外,亲兵扈从已经排成阵势,以王府为中心,向外辐射而出,尽是明盔亮甲,手持军械的兵士。这期间既有安陆卫精选劲卒,也有湖广巡抚的标营以及周边几府之内细选卫队,整个湖广的军健精华基本都汇聚于此。
杨承祖和他挑选出来的卫兵,算是近卫,不过实际上离天子的距离还很远。别看他是护卫,但实际上,是没什么资格进入内围的。在天子身边的是宦官,之后就是京里来的传旨使者以及王府随行的文臣。
那些随驾人员里,基本是没有人有功名的,那些有功名的都惦记着考科举,走正途得官。千方百计混到随驾人员里的,多是自己家族里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只是希望混个前程混饭吃的。
他们的位置位于卫军与文官宦官之间,不过那些人都想到会是如此,也没人有什么不满。相反,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只要有资格随驾,在哪又有什么关系。
杨承祖又看了看,发现队伍里的行李似乎多的有点离谱,许多车辆上堆满了来历不明的箱笼。不等他发问,铁头已经凑过来,小声道:“杨哥,这些都是他们夹带的私货。咱们这是护驾的队伍,遇关不查,他们就都带了些土产,为的是省税金,到了京里还能赚一笔。”
“只要没有禁物就好,还有啊,他们可以借着万岁的龙威不交税,不过该给咱的孝敬敢少给一个子,就都给他把东西扔到路上。”
“杨哥放心,这些交给我来做就好。”
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这种并不怎么严肃,但事关重大的小闹剧,也在悄然进行着。杨承祖这些人早已经操练的熟了,仪卫兵如同刀斩斧剁般整齐,在整个护卫大军里,反倒是最为出挑。
在护军列好的人墙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就是轿子与坐骑,安陆的地方文武,乃至乡宦士绅,书生秀才,都汇集在王府外面。他们今天是有着自己的任务的,待会要步行送世子仪仗离开封国,并且在城外跪送藩王离国,即便是白发老翁或有功名的名士,也不能免。
不过这个跪送的名额,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够资格到这里跪一跪的,都是本地的头面人物。谁跪在前面,谁跪在后面,谁跪的更久一些,自有规矩在内。只为了一个位置,就不知道让多少人争的面红耳赤,乃至至交反目,亲戚成仇,都不在话下。
朱厚熜虽受遗命进京继皇位,可毕竟没有登基,出行用的还是全套亲王仪仗。所乘的车并非天子的七宝辇或乘舆,而是亲王所乘坐的象辂。
其形状高一丈一尺,面阔七尺九分,俨然一座会走的房间。驾车的,则是六匹高大的白马,周身雪白,并无半点杂色,俱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世子在黄锦的搀扶下,迈步上车,可是他朝车里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转头道:“杨仪正何在”
他这一喊出去,立刻就有宦官拿起铁皮喇叭把世子的问话一路问出去,梁储等人看那东西,也知这是杨仪正鼓捣的小物件之一。不过他们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注意,唯一引起他们重视的,是为什么新君不上车,反倒要关心起一个护卫的行踪。
“臣在此。”杨承祖分开人群,一路小跑的来到象辂前跪下施礼。梁储等人看着,不知道嗣君在这种场合,把一个武官喊过来,是要做什么。
“仪正上车来,与孤王同车而行。”朱厚熜面上不喜不怒,语气平和的宣布着自己的命令,说话之间,伸出了自己的手“若无仪正当日浴血厮杀守护王府,焉有本王今日若是你不上车,孤又如何坐的安心来,不要耽搁,我们同车而行。”
驭手晃动着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爆响,在阵阵鼓号声中,这支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巨龙一般张牙舞爪离开安陆,向着城外缓缓而去。孔璋这种亲民官,实际是没资格靠近车辇的,只能在队伍后面步行吃灰。望着远方高大的象辂,想着一个武臣可以坐在车辇里,自己一个正途文官却只能在这里。心内暗道:看来大明朝第二个江彬就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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