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姐几乎是一丝不挂的从床上冲下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胡乱的弄了几下头发,就伸手去抓衣服,扯开嗓子对外面大喊“玉环!玉环!快进来帮我弄衣服,弄头发。死丫头,真是不成话,太懒了。要是害我回门误了时辰,饶不了你。”
玉环从外面一路小跑的进来,杨承祖这时也从床上起来,对玉环笑了笑“这不怪你,别理她。”边说边拿起梳子,为郭九姐梳着头发。“你自己赖床,还要怪别人,哪有这个道理。再说你可是正室夫人,光着身子跳起来,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光身子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两个一起陪你的事都做过了,还怕她看么,是不是啊玉环?”
玉环虽然已经被收了房,但是开不起这荤玩笑,只一说就羞的面红过耳,连头都抬不起来。
“还有啊,这事都要怪你,明知道今天要去看娘,你昨天晚上还折腾起来没完,结果害我起晚。你要是把气力都用在玉环身上,我就不用起晚了。”
两人的大婚,得算是京师里的一件大新闻,毕竟不是每个大臣成亲,都有资格用天子半副仪仗。杨廷和等几位阁臣都送了挑山或斗方过来,当然这更多是给武定侯面子。基于擒江彬有功这个事实,眼下郭勋和文官们表面上还保持着不错的合作关系,场面上的事,还是都要交代的下去。
京营将官,乃至在京师等着升迁补缺铨叙的那些武将,也都送了重礼。杨家为了处理这婚礼的事,单独立了一个帐房,用了两天时间才把财产初步检点完成。
郭家的陪嫁丰厚,既有珍宝也有田地,不过郭九姐对这些倒不怎么在意。她在家是管过铺子和田地的,可是从小富贵惯了,于钱财上看的很淡,又不是真的喜欢管理财务,家里的财权主动放给如仙等几个姨娘管理,自己去躲清净。
柳氏没有婆婆的架子,也不用儿媳妇早起问安,这三天成亲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做那神仙事。虽然做了媳妇,事实上日子过的比在家里做姑娘还要舒坦,结果就连三天回门的大日子都忘在了脑后。草草梳妆之后的九姐,云鬓散乱,睡眼惺忪的就上了坐骑,一路飞奔着,直冲到武定侯府。
府里也是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姑爷,等人一近了,立刻就放起了鞭炮。管家接了坐骑,将两人一路迎到客厅,杨承祖则恭敬的过去给武定侯夫妻磕头行礼。
见姑爷英俊模样,与自己女儿举止间那种恩爱也不是装出来的,老夫人倒是没了意见,只剩了不住的点头微笑。看到女儿那鬓发蓬松,外加熊猫眼的模样,就暗自摇头,对着身边的丫鬟嘱咐几句,过不多时,就从后面端了两碗人参血燕过来。
“年轻人啊,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是好的,不过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太过放纵,把身体搞虚了就不好了。赶快,趁热喝了它,好好补上一补。”
一看到母亲端出这东西,九姐的脸登时一红,三两口草草将东西喝了,就逃到了后宅。郭勋摇了摇头“疯丫头,嫁了人也是没有一点长进,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贤婿,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如果她哪里做的差了,你只管教训,老夫是支持你的。”
“岳丈,九姐淳朴善良,乃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娘子。家母对她视若亲生,比我这个儿子还要亲近,家里谁舍得教训?”
“别宠坏了她就好。”郭勋笑了笑,拉着杨承祖“女人们有女人的话,让她们去说去,咱们男人说男人的事。走,跟我到书房去。”
书房内,只有这翁婿二人,郭勋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承祖,女婿为半子,你与老夫的子嗣也就没什么区别。再加上现在房间里没有别人,老夫的话也可以说的明白一些,你这杨记商号,老夫是支持的。不过这样的商号一开,必然要妨害其他人的生意,自古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自己要想清楚一点。”
杨承祖也知道,自己的作为,于这个时代来讲,算是大逆不道。这个时候即使是奸商,也会拼命标榜自己的仁义,比如事不做绝,比如给人留一条生路。做生意,也要讲个不能独占全部利润,至于说让朝廷主导的商行,则是这个时代人所想象不到的事,或者说即使想象到,也不会去做。
毕竟不与民争利这个红线在这,官府作为管理者,应该是导人向善,劝人安于本分,不去追求利益。如果官府带头逐利,难免会带一个坏头,时下的官员认为,如果养成百姓逐利的心态,也不利于管理及社会稳定。
杨记这种国有商号的思路如果说出来,肯定会被千夫所指,反倒是比杨承祖自己干会受到更多攻击。所以即使是郭勋,也只以为这个商号是皇帝开来为自己赚钱的,用杨承祖当白手套,没想到其背后的真正意图,是要搞一个国有商行。
按他想来,勋贵或是宠臣,经营个商号赚钱无可厚非,但是搞这种垄断模式,就未免有点过分。不给别人留下利润空间,各暴利行业都要涉足,早晚会被人围攻。作为岳父,他也有资格和义务做出劝解,又拿出自己做例子。
郭家这种勋贵,也只做塌房脚店生意,经营大批的客栈堆场,又去一些大的客栈里入干股,赚保护费,但是其他领域还是会空出来。杨记商号也最好标定一个利益方向,然后和其他人谈一谈,保证这个行业独占,再把其他行业空出来。
杨承祖笑了笑“老泰山,您老人家见教的是。不过这方向,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杨记的发展模式,也与过去的商号不大一样。不过您老人家放心,小婿心里有数,不会像江彬那样乱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清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懂得进退,知道收敛,与江彬那种混人不一样。不过有的时候,聪明人也会犯一些蠢错误,老夫希望你不要走上这条老路,害人害己。”
“老泰山见教的是,小婿年轻识浅,行事糊涂,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您老人家还要多多指点。”
郭勋笑了笑“咱们是一家人,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老夫的女婿,我武定侯府,难道还护不住自己的女婿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只管说,老夫肯定帮你。杨记商号那边,掌柜工人可曾足够?如果有不够的,老夫可以介绍人给你,连带一些有交情的大户,也可以介绍给你,谈生意总方便些。还有你说的那个许泰,你真想用这个人的话,老夫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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