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想的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看不懂,因为天下间如他那样的人太少了,就好像很多人不理解神之玥这番作为一样。
她把自己给逼死了,也把随弋逼到绝路。
但....
仔细想想前因后果,好像也不难理解。
“如果是我,手里有一把刀,处于随时会杀了随弋的状态,但又不能自杀,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逼着随弋杀死自己....”
虽然残忍,但想想,好像...自己也会那么做。
只是..终究还是让随弋来承受了。
“她最后说的..恐怕随弋这辈子都忘不掉了..”苏子木语气有些飘,有些淡,说不出什么滋味。
或许是不忍随弋经历这些,又觉得有一个人能让这个素来心如止水的人动情...
好像也不赖。
“帝王心术”楚曳醉垂眸,神之玥不折手段,用尽一切,不外乎要让随弋永远记住她...
生死,其实对于她们两人都不算什么。
在意的是心。
所以才有后面那样一连贯的设计。
“诶,我仔细一想,怎么觉得打这么多战,死这么多人...都好像只是因为她....”
高胖子说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神族的人....眼神很渗人啊。
得,那位主儿是天地间最残酷霸道的君主,天下君主一般黑,下面的爪牙也是不好惹的。
他也不必触眉头。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女人...真的..天下间再没有一个人如她那样至情至性极端极致了。
爱恨都那样让人心悸。
可惜,爱的是随弋,狠的是天下人。
随弋怀里终于还是空虚了。
她静静看了怀里片刻,才抬起头,起身。
衣袍垂落衣角。
宫九等人松口气,露出笑意。
随弋起身,说明她还不绝望。
但,也意味着那个女人果然还是没死吧....
“妈妈...妈妈...”
神随小胖哪里还有之前那机灵刁钻的样子,只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红着大眼睛,泪水蒙蒙...
随弋走到她面前,她感觉到眼前有人,抬起头来...
随弋弯下腰,伸手...苍白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你...你是...”
随弋没说什么,只是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到后颈,将她拢过来,抱住。
神随小胖眼珠子还挂在眼角,却顺势搂着随弋的腿低低呜咽..
随弋却很安静。
旁人看着看着....先觉得悲伤,但很快...又不悲伤了。
因为随弋不悲伤。
她更像是释然。
释然什么呢?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便是新开始。
————
残垣遍地,初生晨曦,阳光扫过一寸一寸...
裂谷还在,却不再恐怖。
但,魔兵还在....
“那个...君...”
君无炎跟挽歌都看着那个高大魁梧的魔帝。
这人应该也不算君御卿了吧。
他手握着帝王剑,站在阳光即将扫过来的地方...旁边便是姜沉鱼,她坐在大石头上,闭着眼....
诅咒一点点蔓延到她的全身..
不远处就是楼兰化身而成的白石。
她的双腿却化黑...
最后的诅咒跟天谴还是来了。
先是神之玥,后是楼兰,然后是姜沉鱼....
不会。
随弋的手落在姜沉鱼眉心的时候,另一只手也到了。
那是漆黑恐怖的手。
随弋转头看向魔帝。
他的手在姜沉鱼脸颊前头,宽大,黝黑,散发魔气...
但仿佛有股魔力。
姜沉鱼脸色忽然一边,想要退开,但太虚弱了。
魔光旋转,她身体内的诅咒都被吸出...进入魔帝体内...
随弋看到了,但没阻止,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诅咒很快全部入了魔帝遗骸的体。
他转头,看了看随弋。
随弋开口:“走好”
魔帝遗骸点头,转身....
一步步走向那阳光。
后面的魔兵也一个个跟着..
阳光触及,他们的身体一点一寸化为飞灰....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这样....
这君御卿跟大祭司不是..
怎么会这样平静。
姜沉鱼淡了诅咒,似乎有了些许活力,她抬起头,看到君御卿消散的样子...
她也平静了。
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
宫九等人心里嘀咕,但也许只有苏子木几个心思细腻,看法清透的人才些微懂了随弋跟姜沉鱼的平静吧。
那是太久的岁月跟立地成佛的淡泊心境才有的释然。
“现在我可以说了,只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听”
“你说,我听着”
姜沉鱼看着她...忽然转过脸,起身,衣袍轻轻飘荡。
“但我不想说了”
姜沉鱼手指轻弹去腿肘袍子上沾染的些许灰尘,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殷离。
殷离刚刚已经被随弋消了诅咒,但有一些天谴是消不掉的,也是杀戮过重...
毕竟,殷离的确杀了很多人,这点跟楼兰一样。
当然了,强横如他们又不是说杀人了就要承担罪孽,否则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坏人啊,规则也不是万能的,这种天谴不是规则单方面给予的,也是他们内心接受的。
天谴下了,不接,如此便入邪道。
若是接了,消了,从此才能大自在,这在佛家里面也是一个意思。
殷离本就不是大恶之人...她心甘情愿接,随弋也就没拦着。
左右这岁月那么长....
“来日再见”殷离朝随弋略颔首,跟着姜沉鱼离开。
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中逐渐模糊...却给人一种希望跟解脱的感觉...
随弋微微一笑,抱起了神随小胖,一甩袍子,白光覆盖,落在所有人身上...光芒让他们的伤势直接恢复了大半,并且...
“这是功德?”
“随弋她....”
“论功德,她的功德是最重的,可她散了所有的功德给我们,这就不单单是论功行赏了”
李寻欢摇晃了下酒壶,喝了畅快,才接了陆小凤的话。
“她只是不在意了”
看淡了,所以不在意了。
这等心性....
已然超脱了主宰的权欲心吧,至高而无上。
所谓无上,便是如此得淡薄如水,飘渺如风...
但很多人不懂吧。
众人错愕中,却见她已经一步步走向太阳,身影飘渺,影子拉长,这样的主宰,没有多拉风的离场,也没有多霸道的结尾,她平淡得仿佛刚踏青过一次....
只是那绰绰身姿随着漫天柔软流光,成了这些后世一个个成就荣耀地位的猛将们心中再也挥不去的风华。
顾叁思等人相视一笑。
她还是她。
走,回家了。
但没有几人察觉到随弋偏头看向了一处。
那一处本来有一个人。
看到随弋转头看来,她笑了下,人不见了。
随弋眉头略微一压,但也很快舒展开来。
是云墨。
苏子木跟莫柯看了看彼此。
不知为何,到了如今这尘埃落定时候,她们还是觉得这个女人依旧玄虚...
——————
“为什么她会忘记那个人”
殷离跟姜沉鱼走的时候,她问了一句。
因为跟姜沉鱼不熟,但类似的遭遇跟未来类似要经历的路让她们变得亲近。
她心里还想问,还有为什么最后姜沉鱼还是没说。
“他的身上有功德,也有罪孽,功德跟罪孽本该相抵消,但他用功德要求了规则兑换了一个条件,但罪孽就留了下来,作用在他身上...所以魂飞魄散,从神魔之战后天地间就再不会有君御卿了,以后也不会有....”
殷离沉默了下,问:“什么条件?”
“断情根,忘红尘”
殷离一愣,这......
沉吟一会,她才继续走,淡淡道:“跟神之玥两个极端,她也不知多倒霉,才遇上这两人...”
姜沉鱼笑了。
“的确倒霉”
如果算上一个楼兰,那就是倒霉透了。
可...
“遇上她,更多人倒霉,比如你”
“.....”
殷离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两人肩对肩,相携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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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时光如白马过隙,那样快....
很多人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也有很多人看开了那一尺三寸地,开始洒脱人生,遨游星辰宇宙...
也渐渐有人发现这个宇宙不再封闭了,已然跟其他宇宙有了通道..
害怕吗?
曾有叫浪翻云的大树扛着一把剑走进了那个洞...但被洞一卷,储物腰带裂了,里面飞出很多大米鱼肉跟锅...
还有一个叫阿戈硫斯的美男子一打架就变成了白骨精...再路上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女白骨精...相爱相杀...
还有...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可以写成一本书。
但关于那个人跟很多人的书.....谁也写不出来。
不敢写,也无法写。
但口口相传,约莫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比如传闻那一战结束后,神族等种族各归其位.....
不过次元界跟三界元还有小元界的壁障都被打破了,随弋曾问过三方人是否要修补壁障,后来权衡之后,三方都拒绝了。
也许是考虑到这一战之后三方人毕竟是共同联手的,也有可能是因为隐跟楼兰这些隐患都没了,有随弋在,这个纪元必然要进入比较稳定的发展期,固步自封只会落后,因此三方人都默认了将彼此世界连通...
后来也的确交流很多,各个种族的文明,传承都进入高速流通发展阶段...
只是,关于那个人,还是很少有人再听闻,只依稀知道她的很多朋友都回到了地球..
也许,她在地球?
也许,她还在三界元的巫灵庭?
也许.....
谁知道呢?
巫灵庭。
如今进入昌盛时。
比起当年主世界的时代也差不离了,亭台楼阁,驾临海上,旁边是人族的文明巅峰云庭,彼此呼应,让两种传承融合...
一年一年,越发鼎盛繁荣。
当然,比起两个庭的强者如云,更出名的是它美人如云。
美人,男女都有。
也不知两位庭主是否都是颜控,这招进去的人十有*都是美人,也是奇了怪了。
巫灵庭水台上的海中古树越长越大,如今已有万丈高耸,云盖茵茵,上万条巨大树根扎根水下,有人说,这是世上最美的树儿了...
“是不是最美最大的树儿我不知道,反正这树上住着的三个美人肯定是倾国倾城的...”
树下一个胖子腆着大肉脸笑眯眯....
“高胖子,别以为脸熟了就可以调戏人...惹恼了言不语,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高胖子也就是心血来潮,一听北斗帅哥这么提醒,当时就吓得怂了脖子,急急跳出大树底下,朝北斗等人斯文有礼得作揖,不伦不类的。
“丫,我这次来呢,主要还是接小胖老大回地球住几天...你看啊,上次说好的回来住一两个月,都一年了....”
一听这茬,本来还在认真研习术法的诸多弟子跟大巫师们当下就放了杀气..
哎呦,我的娘啊。
高胖子表情怂拉下来,有些委屈,“那啥,兄弟们,可别酱紫,我就是来传个话儿...话说,小胖老大呢?”
转移话题还算有点效果,因为北斗等人也知道地球那一挂人不好惹。
“少主在...”
刚要回答...上头扔下一个苹果,高大胖一转头就接到了,将苹果在身上随手擦了下,咬了一口,“哈哈,我说小胖老大你在哪呢,原来在树上...”
树上那巨大的枝干上冒出了一个小脑袋,“胖叔,我刚刚听到了,你调戏言阿姨,太古阿姨还有雪阿姨...妈妈说君子不戏淑女,你这样可不君子”
“哎呦,我本来就是胖子,不是君子,何况你那妈妈自己都不知道调戏了多少...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高胖子忌惮的人太多了,机智之下也收了嘴,却听到神随小胖后面的娜塔莎倚着树干笑,“胖子你这话倒是说对了,她那二妈可不就是拈花惹草么....”
娜塔莎说这话的时候,上头树顶的屋舍之中已经走出雪飘零三人,闻言都是挑了眉梢。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我去!
高胖子迅速笑眯眯:“哎呦,小胖老大真是一如从前年轻美丽啊...”
北斗等人:这人是卖保险的吧,这话说的能开出花来...
“可不是一如既往年轻,一天五顿,顿顿大鱼大肉,都十年了还是矮冬瓜...”
对这小胖纸,娜塔莎刻薄得很。
神随小胖也刀枪不入,立马回应:“我这是经得起岁月考验...而且我长不大,那是因为你的奶不够营养...”
卧槽!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不说娜塔莎脸绿了,冲过去拽着神随小胖的衣领就要打她屁股,雪飘零三人却是面色稍舒展。
雪飘零转头朝高胖子笑了笑,“的确在此地待久了,若是小胖去了地球,可容我们一起?”
高胖子喜不自胜,“欢迎欢迎,不过...”
他转了眼珠子,“不过随老大可不在地球..”
不在么?
既被看穿了心思,雪飘零倒也坦然,只是心中有几分忧虑,这些年随弋时而来回诸多世界之中,最多去的就是地球跟三界元,主要是看望她们,其余时间都行踪飘渺。
她们知道她是去找一个人。
但这三年,她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了,小胖,你就真不知道你二妈去哪儿了?”
神随小胖也很无辜,“我真不知道...”
“亏你还是人家女儿...”
“你这话反了,我还只是个孩纸,你们大人的事儿我怎么管得到呢?”
“那你前些天还给几个美女帅哥拉郎配”
“我一直都在喂鱼”
“那为什么下面的海兽都那么怕你”
大概是因为她喂鱼的时候总在念叨把你们喂肥了就可以吃了....
神随小胖有些心虚,“好呐好呐...如果妈妈会阿莱,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那头神随小胖等人说话,另一头巫灵庭的阁楼中,李灵彧这些年是巫灵庭的主掌者,身上的气韵越发深邃,雍容跟清雅兼备,远远看到几人胡闹,倒也放下了手中卷子,端了茶抿了抿,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翘着腿嗑瓜子的人。
姬似。
“都已是琊主还如此吊儿郎当,就不怕你姐姐怪你...”
“得了吧,灵主大人,如今我也就只能在你这里讨个清闲了...当了琊主才知道这差事有多累人....时刻端着气质啥的....”
“只有你觉得累而已,你姐本就淡然如水,心智超群,自然而然也就不累了,而你心思跳脱,偶尔端一端锤炼下心性就可,不必事事学她...她把位置给你也不是为了折磨你...”
李灵彧是大美人,赏心悦目,何况声音好听,又不急不躁,先让人平静了三分,自然听得进去。
姬似摸了摸茶盖,若有所思:“你说我姐身上都被随先生调理好了,为啥还要把位置给我?”
李灵彧放下茶杯,“想偷懒吧”
噗!
姬似喷了。
“那啥,我姐...不会吧...你不都说我姐是...”
“她不恋权势,目前琅琊区也不会有危险,她身上的隐患也除了,难道还不许她轻松些?”
“说是这样说,可....难道灵主大人你也是如此?”
“恩”
“那你为啥不走?”
“这位置有诸多琐事,不值得叨扰师尊”
“还有小龙女啊”
姬似可是知道的,小龙女是随弋以前钦定的继承人,若是随弋走了,她就是下一任庭主...
当然了,姬似这话也不是暗指李灵彧贪恋权势,反而她深知这位灵主从来不贪那位置,否则随弋也不会越过她...
“龙儿....”李灵彧微微一笑,“她是难得最类似师尊的清透之人,我不忍她为这些俗事纷扰..”
姬似一愣,倒是能感觉出李灵彧对小龙女的拳拳爱护之心。
或许...对上头那位无法表达的温柔跟怜爱,对下面这位可以显露吧...
姬似似乎懂了,但也郁闷了,“那我姐咋不心疼我啊”
“你长得不足以让她心疼”
灵主大人很坦诚得回答。
姬拢脸都绿了,苦着脸生闷气,刚好此时外面有人进来...
白衣飘然,轻盈无声。
姬拢转头看去...晃神了,回神后笑了,“每次看到小龙女,我都觉得心里什么烦恼都没了..要么小龙你经常去我那儿坐坐,我保管可以解决一吨卷子”
小龙女认得新琊主,也习惯了这个人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话。
“一吨?吃么?”小龙女有些好奇得问。
姬似:女神你总是如此一本正经得调戏我....
李灵彧看到小龙女也笑了,“修炼好了?”
“嗯,多谢师姐照顾”小龙女性情清冷,但对稳重的李灵彧比较亲近。
姬拢看不惯师姐师妹和和睦睦的样子,搞得她好像孤家寡人似的,虽然两个大美人都赏心悦目....
刚要走,她忽然提了一茬。
“对了,云庭那边做主的都是云亦雪那小丫头...云至尊那女人销声匿迹也有十年了,也忒奇怪了,你们就没察觉到一点苗头?”
说起云墨,这个女人的确是当年尘埃落定后依旧悬在很多人心上的疑点。
她的来去都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还有随弋身上的那只金乌..从当年那大战的时候就从未见过它,我可是知道的,随弋跟那金乌合起来也是极厉害的战力,宁舍弃这样的战力...必然有其他安排吧,你们两位就不知道?”
姬似这人洞察力还是极好的,点出的两个疑点也是挺锐利。
“前面那个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至于后面那个...”
李灵彧指尖动了动,桌子上的墨水在空气中渲染,写成了两个字。
姬似看了看,恍然大悟。
黄泉。
————————————
黄泉?
黄泉在地府。
说真的,虽然十年高速发展,郦落等人悉数达到了至尊巅峰境界...
但都无法涉及黄泉幽冥,因为这玩意是独立在世界体之外的,哦,用顾叁思的话讲就是活人永远别想去管死人的事儿,当年神之玥跟隐都管不到,否则随弋的踪迹早被人查到然后掐死了。
所以吧,黄泉这两个字眼还是很重的。
而此刻真正的地府黄泉中...
魂体一个个排队,乖乖经过那黄泉路...
但这些魂体都情不自禁看向那黄泉河边占了阎王高位的女子...
本来黄泉轮回是孟婆马脸判官等管的事儿,每十年一轮回阎王也会闲着无聊来边上翘着腿儿查阅,翻翻轮回人的名单。
但是今年嘛,坐在那椅子上的人换了一换,人高马大的阎王乖乖得站在边上,跟奴仆似的,而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画风跟地府下面的歪瓜裂枣完全是不相干的。
不过....
“赏心悦目啊”
“真是不虚此行”
地府兵们都翻白眼了,傻了吧这些死鬼,还不虚此行...蛇精病!
自然,这个坐着的人是谁,这些来自各个世界的人没几个能认出来的,可若是宫九等人在这里,自然能认出,就算不认得人,也认得那只站在她肩头打盹的金羽鸟儿是金乌。
翻着翻着,随弋皱眉,放下生死簿。
“上尊,您可查到了?”素来威严很重的阎王乖得跟猫儿一样,尊敬无比。
“没有”
随弋细白的手指按在生死簿上,沉默良久,阎王也不敢吭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不知是谁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尼玛,这不是损上尊么!
阎王大怒,正要怒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却忽然发觉这女声绝不是这地府小鬼,而是...
他看着前头站在桥上面的女子...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随弋。
他不敢怒,不是认识这个女人,而是知道这个无声无息就入了黄泉路的人绝不是他能对付的。
且对方画风跟上尊画风差不离...
“你不云游四海,反来黄泉这地方...”
随弋对云墨有些无奈,尤其是看到对方青衣素寡得站在桥头...
此人绝不会来地府一日游吧。
已有十年没见了。
“想你了”
众人小鬼:⊙﹏⊙b!!!
阎王马上招呼人,撤撤撤!
一跐溜,人没了。
随弋也无语,没想到时隔十年,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得....调戏她。
她上了那桥,能瞭望到那流水匆匆的黄泉...
一个个魂体入了黄泉河,被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当年对战之前你就让金乌守在这黄泉,一守就是十年,就是为了及时洞察到她会被轮回到何处..但你也应该知道,她可不是任何生灵可比的,就不怕无用功?”
“但凡有一点概率,就不是无用功”
随弋目光平静坚毅,云墨那纤纤细腰靠着桥栏,闻言便是偏了头,靠近随弋的侧脸,呵气如兰。
“就那么想她啊,一刻都等不着?”
那清香伴着浅浅的热气...
随弋偏头看她,距这人绮艳眉眼不过稍微低头就能碰到。
“丫,我以为你会避嫌”
“我心中傥荡,距离亲远都一样”
阿,说得这么板上钉钉...真让人不舒坦。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不在这个宇宙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随弋手指下意识一动,“另一个宇宙?”
“不要一副对另一个宇宙无知的懵懂样子”
云墨略微仰头,看着地府那漆黑的天空。
“我不信如今已经掌握这个宇宙完整力量的你,会感应不到那个宇宙的存在”
随弋:“你似乎挺想让我去那个宇宙看一看....”
“帮你一把而已”
“那是否能告诉你,未来的你,若是没有回来,没有提醒我一些事情,没有改变轨迹...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云墨眉目的笑略淡了些,“那个结局可不太好”
“我珍惜眼前”
“好吧....”云墨双手环胸,似乎很闲散,但语气很清凝。
“按照原来的轨迹,你融了本元体,得到了九重妖楼中魂石力量,救了所有人,但神之玥死了,然后你也紧接着自陨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随弋表面还算平静,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这样做。
“你死后,很多人也跟着死了...你值不值得后世是如何评价这一战的?”
随弋表情已经变了,却看到云墨似乎凉薄,又似乎刁钻得挑了嘴角,笑意冷酷。
“殉葬之殇”
“死一人再死一人,导致神族整族殉葬,也导致很多人也一起殉葬....那九重妖楼成了这个宇宙最顶尖修士的殉葬之地,..后来再无人踏及,直到临边宇宙吞并它...”
随弋眉梢触动了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谢”
“还真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谢的不是这个”
云墨眸光一顿,站直身子,似要走。
随弋刚想问她些什么...
这人转身..
随弋第一反应是对方不会伤害她,所以没有躲。
但也没料到对方速度那样快。
然后脸颊微微清凉。
“远近无所谓,这是你说的”
所以贴面一吻也不在乎吧。
随弋哭笑不得,云墨微微离开些,人往后消散...
“今早把她带走吧...那个宇宙不太欢迎她
”
云墨走了。
随弋笑了。
之前这个人的速度...主宰级。
————————
出了自家门才叫自家宇宙叫蒙,隔壁宇宙叫鸿。
鸿很大,地理范围比隔壁的蒙要大一些,但蒙更精致,而鸿更大气。
鸿的大气体现在它内部生灵跟力量体系稳定,已经有百万年历史,比起蒙的时间长了许多,因此稳定也是正常的。
鸿内部地域广阔,地名更是数不胜数,但在那粲然繁星密密麻麻的地名里面,总有一个边陲小地是让很多人都记住的。
那地方叫祭月。
很不像边疆小地的名字,但自从十年前开始,每隔一年天空的月都会自我焚烧,本来银白银白的,焚烧出的光火是金灿灿的黄金流光,那光度直达幅员千万里的帝国,也不单单是焚月,不然就只是景点了,更因为焚月后那坠落的黄金流光化成气,被这原本荒凉的异兽吸收后异变了诸多凶兽,且繁衍能力百倍千倍递增,因此爆发兽潮,一夜之间屠杀了十之*的人,但也有那十分之一的人也得到了这黄金流光,实力暴涨,后世记载名册的帝国高手前一百名就有三分之一出自这一夜“暴富”的人....因此这小地方后来名声大噪,引得诸多冒险者前来,甚至覆盖了临边好几个帝国...祭月每一年幅度都会递增,影响的范围也越大,导致祭月的面积在十年内就扩张了百倍,冒险者形成的寄居地也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城池...但最腹地之中,总有那荒凉的小镇是让人惊恐的。
最强大的冒险者野心之地,有多少人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入的?
这一夜...已是日暮时分,镇内青石板上有随冷风飘起的油皮纸,那纸已经差不多腐烂了,白天干燥随风乱飘,到了夜里就被地底下的寒气侵湿*..用不了几日就腐化了....
“要入夜了,真他娘冷啊,跟化了冰锥子冒寒似的,冷的老子骨头都僵了”
高大而背负血斧的汉子骂骂咧咧,前前后后几个各模各样的人闻言都瞪着他。
前头那青年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汉子登时禁声了,一脸悻悻,但眼里也有寒光...
这祭月如今已经是帝国内首屈一指的凶地,每年涌入的帝国高手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可活着出去的不到三四千,其中死亡率至高自然骇人,可活着出来的人又有一大半实力突飞猛进,反增强帝国实力,因此又让人趋之若鹜,就是帝国本身也对它十分看重。
人多没用,精英最重要,所以十分鼓励修炼者们去送死...
而这祭月最危险的也是月半十分,入夜之后,寒气擢升,那些凶兽乘着夜色出来吸食月光修炼,也是猎食,对于修炼者而言最为危险,也最为机遇。
当然咯,他们这个队伍很强,但也是第一天初入这祭月秘境腹地,尤其是这个当年的屠杀小镇,更是凶戾慑人,可不敢有半点马虎,若是引出了一些特异凶兽....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只是,他们这个队是野队,一个月磨合都不到,哪有什么情谊,这叫陈柒的青年一来就当了大头,汉子也是不爽利的。
陈柒没掠过那寒光,只是不置可否,这赵斧于他可有可无,可到时跟那些凶兽都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好盾牌。
不过这小镇几条街,如今也只有一条街的一家店内隐有星火。
这星火透过那门板缝隙....
“有点古怪,这镇上还有活人?”
“是挺古怪的,难道那凶兽还学会点灯照明了?”
一群人觉得古怪,更觉得诡异。
倒是那陈柒一脸淡漠,淡淡道:“祭月小镇上有一人,无人知其名,只知开了杀生栈,入夜时分会点灯,灯起后,无一只凶兽会攻其门,只要奉上过夜川资,便可安然度过一夜”
真的假的!
众人半信半疑...
“活着的人传出去的,只要我们不死,总能验证一二,走吧...”
陈柒上前敲门,扣扣扣。
这声音特别清楚。
门开了。
一个老头。
陈柒一看到这个老人就是目光一闪。
一群人进门后,发现不大不小的客栈内四五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此刻都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他们。
“来两个房间,再来一些吃的...”
赵斧进门后就喊吃的,那老头笑了笑,那些人也一脸讥讽。
“别胡闹,这位可是勾银手前辈...帝国十大高手之一...”
陈柒客客气气行礼,目光扫过,却发现没有一人疑似那位杀生客栈老板...
耳边却传来赵斧的骂骂咧咧:“瞎扯淡吧,这老头是勾银手?那我还是第一高手飞叶剑神呢...”
他这话干说完...一把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然而那个人也没说上一句话...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
陈柒跟勾银老者都眯起眼,看向楼梯口。
一个人走了下来。
“杀生客栈不杀生,不懂么?”
那声音太冷,摄人夺魄,那双眼也太寒,凛然深邃似千年寒潭。
一群人愣是感觉到自己如尘埃蝼蚁...
陈柒也才明白勾银为何主动来开门,估计也是忌惮这个稚龄少年...
是少年?
墨青素袍,年少者少有撑得起袍子的,何况这样浓暗的颜色,可他穿的贵极艳致。
唇红齿白,眉眼如勾墨点神。
颜色太盛,黯淡了祭月所有的诡暗,这地方煌煌灯火都不及她眼中半点辉光。
但是...也才十岁不到吧....
比那些绝色女子颜色更慑人。
也许更小一些,但他身子骨修长清俊,面容涩未张开,却也抽拔了些微身姿,便是与那些哭哭啼啼的年少者截然不同,因此下意识多看了几岁。
陈柒漠了漠,说:“只许店主杀生?陈柒记下了,今日前来,也只叨扰店主一夜,川资在此....”
他掏出一袋子晶核,又客客气气得问:“在外久闻杀生客栈老板无所不知,在下想问三日前来贵店住宿的人里面可有一位青衣男子,与我外貌相似...老板若是肯告知,在下愿付咨询费...”
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是鲜少有人付得起那个价格。
少年瞥了他一眼,“你这样问我,其实你已经笃定人来过我这”
“是,外面那油纸大概也是这两三日的,看腐化程度....而能入这腹地的人恐怕也不会太多,这里又是必经之地....在下只想找寻胞兄踪迹,还望老板帮忙”
“你不蠢,自己找”
“.....”
这少年如此冷漠,陈柒却也不敢多言,只能默在那里。
越年少,越可怕。
一群人很安静。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铃铛声。
叮铃叮铃的。
听这韵律,像是马匹系了铃铛走夜路。
神经病啊,哪个不要命的这样寻死!
不怕惹来凶兽!
一群人齐齐变了脸色。
只听着那铃铛声越来越近,直到它停了。
似乎,就在门外。
那少年却是沉默了片刻....
半响,忽然上前,直接拉开门..
哗啦。
外头冰冷月光跟屋内盈出的灯光交织一起。
站在门口的俊贵少年,眼若寒潭,却在那一刻活生生窒了一窒。
屋内的人...何尝不是如此。
只因那屋外青石道上牵着马儿的人...
如神灵。
她的袍子是淡青的,很淡的那种青,像是山青水色混杂一起,融合了千百年才有的淡色。
而她这样的人...恐怕钟灵世间千百年也难出一个吧。
那背后的凄惶月色跟诡诈黑暗都不重要了。
漫天光色都流淌在她抬眼看来的光华。
且她眸光凝转,落在那门口站着的稚龄少年身上,她似乎看了好半响,嘴角不知为何勾了轻微的幅度,似暖似淡。
“小姑娘,容我借宿么?”
那一句话,那一个人.....淡化了岁月浮沉,醉了流年韶光。
阿玥,我还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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