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拦见

  说起这个,真武帝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双目一亮,望向兰溪,道,“四郎媳妇儿,如今尚未到开宴的时候,你若是不介意,不若往寿安宫走一趟,替朕陪陪母后?”

  “本就该去与太后请安,只是怕扰了太后的清静,既然是圣上的意思,四郎媳妇儿,你便去一趟吧!好生陪陪太后,也替我们向她老人家带好。”兰溪还不及回答,边上耿老夫人已是替她应下了。

  这可是圣上开的金口,又是去陪太后,这可是了不得的恩典。就连这殿内众人看兰溪的眼光都又变了不少。

  “是。”兰溪自然没有二话,她正巴不得离了这暗潮汹涌的漱玉宫呢!

  带着七月和芳草两个,兰溪往寿安宫去。到了寿安宫中,太后见了她果真是欢喜,自兰溪将于南星引荐给了太后,太后的喉痈之症一日日好转,精神头竟是比去年千秋之前还要好了些,只是可能果真是上了年纪,也或者是因着别的原因,所以,若非必要,她从不愿去凑热闹。

  但她确是真正喜欢兰溪,所以拉了她的手,倒是如同家中长辈与小辈一般,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闲话。然后,又让人端了不少茶果糕点来,一会儿让兰溪尝尝这个,一会儿让兰溪吃点儿那个,而兰溪却也是个有耐心的,前世又在太后身边伺候了不少时间,对她的一些喜好最是了解,一老一少,倒是每一回都相处融洽得很。

  直到陪着太后用了一顿清淡的午膳,太后一向有午憩的习惯,兰溪才辞别了太后,从寿安宫中出来。穿过御花园,预备回漱玉宫去。

  天气越发的冷了,眼看着已是入冬,这御花园的景致,即便有花匠再怎么精心护理,也已显出凋敝。冷风嗖嗖地刮着,即便抬起头好似看着日阳高照,却也是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一路走来,碰上的人寥寥可数,而兰溪因着这天气,便不由想到月余后的那场雪灾,心中也是郁郁,一直皱着眉头,并不言语。

  这宫中的路兰溪已走过不少回,如今已再不若从前一般容易迷路了,这眼看着再穿过一片殿宇就要到漱玉宫了。假山里,却是突然斜伸出一只手,将兰溪拽住。

  “什么人?”几乎是同时,七月一声喝叫,袖中短刀已是出鞘,然而终究棋差一招,转眼便已被一把长脸抵在了颈间。她脸色一变,正待撅起唇吹出响哨,边上兰溪已是一个眼风扫了过来,娇声喝道,“住手!莫要伤了我的人!”

  七月却是顿了顿,深知夫人那声“住手”,还有命令她的意思,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听了号令,暂且束手就擒。

  而兰溪,却是抬起凤目,冷冷望着面前紧抓着她手臂的人,道,“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抓住兰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屿。而他身边,除了季飞,也并无别的人。只这会儿,季飞的长剑抵在七月颈间,而赵屿的手隔着冬衣抓在兰溪臂上,兰溪这边即便还有个芳草,这会儿也不得不白着脸,哑着声,不敢吭声。

  赵屿却正愣愣打量着面前的人。她一身色调素雅的冬衣,华发盘云,却只戴了两支赤金镶珠的凤钗,远不如他梦境中那般华贵,但一张脸却是不若梦境中那般苍白,反倒是红润光滑,一双眼更是全无那时的悲凉哀戚,反倒是晶亮有神,此时,冷静而尖锐地盯视着他,像是两把刀。

  他口中不知为何,泛起些许苦涩,“你别紧张,我只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听说她独自一人往寿安宫来了,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自动自发走来了这里,守在这从寿安宫返回漱玉宫的必经隐蔽之处,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当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兰溪却是冷冷地牵动唇角道,“世子爷说笑了,臣妇却是不知,你我之间,还有何话可说!”

  “你用不着这般尖刻。”赵屿目光微微暗下,然后一抬眼,给季飞使了个眼色,季飞会意地点了点头,便将长剑往七月皮肉间又压进了些,赵屿的目光冷冷扫过七月和芳草两人,“本世子只是想与阿卿说说话,并不会伤害她。你们二人若果真忠心护主,倒不若散至外围,帮看着点儿。”

  事实上,芳草和七月都是别无选择,兰溪也一样。兰溪深知,今日这状况,是不能善了了,要么听赵屿的,让他将想说的话,说完,要么便是让七月吹出响哨,惊动暗地里的护卫,来个鱼死网破。后者,定然会将事情闹大,见血光也是必然的,而自长漠的事后,耿熙吾也好,兰溪也罢,都外见不得身边人的随意牺牲。

  所以,顷刻间,兰溪已是有了决定,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妥协。“听他的。”她冷静的嗓音徐徐响起。

  “姑娘!”这一声是芳草,这柔弱的姑娘即便怕极,却也不愿离开半步。而七月却是咬着牙,无视颈间的长剑,怒瞪着季飞,不置一词。

  “听话!”兰溪的音量却是拔高了些,而且,语带命令。

  芳草和七月都是一震,却是再不敢忤逆,两人踌躇片刻,终究是依言走开了,须臾间,这一处死角,竟只剩赵屿与兰溪二人。

  兰溪略一使劲,将手臂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开来,冷冷问道,“都如世子爷的意了,你有什么话,还请快点儿说。这瓜田李下的,我可不敢惹人嫌话。”

  “阿卿……”赵屿嘴角苦涩地一扯,“你当真这般不愿见我?”

  “我倒是不知,自己还有何理由想见你!”兰溪却是回以一记冷笑,“还有,请世子爷自重,阿卿这个名字,是我家人所唤,我与世子爷并没那么熟。”

  “可是……我们从前却是最亲密之人,我从前也是这般唤你的,不是吗?”赵屿急急道。

  “是吗?”兰溪冷笑,“我却是不记得,更不懂你的意思了。”

  赵屿却是目光一滞,是啊!梦境里,新婚时,确实是唤过的,可是几时起,却都是唤起夫人了?然后,她的笑容便也越来越少,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

  “我知道……我从前对不住你!所以,你明明记得一切,却选择离我远远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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