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战死的战士们的遗体,身上连一块白布都没有遮盖,一排排的躺在漫漫黄沙上,初生的朝阳,映照着一张张已无生机,年轻的脸,身上,还带着血战的痕迹。
唐秋离脸色铁青,低沉着嗓音,对两个特战分队长说:“报告伤亡人数!”他知道,部队出现了伤亡,但他敢不相信有这么大的伤亡,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实的情景。
“报告师长,特战支队第六、第九分队,共有战士三百二十六人,战死二百一十七人,负伤八十一人,”也就是说,在在这个土围子里,两支特战分队,仅生还一百零九人,还大部分负伤。
两个分队长报告完,止不住眼泪流了下来,这些躺在黄沙上的战友,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手足,从东北一路打到华北,多少险恶的环境都闯过来,他们的心,已经疼的被撕裂。
唐秋离惊呆了,这是独立师最精锐的部队,倾注了他和秋泉哥多少心血,这些战士,都是从全军各个部队,百里挑一选拔出来的,每个人有着消灭日本鬼子的辉煌纪录,他们本身,就是独立师的一部战斗经历。
而现在,那些静静躺在黄沙上的战士,却被这些马匪夺去了生命,如果不是打这种阵地坚守战,再多一倍的马匪,也占不着便宜,他们的身后,就是手无寸铁的一百多名科学家。
他们是为了完成自己交给的任务,用年轻而勇敢的生命,履行了一个战士的责任,唐秋离浑身的血液,沸腾的燃烧起来。
山虎也过来报告,特别卫队的战士,牺牲两名,金汤镇的乡民,战死六人。
独立师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尤其是精锐的特战支队,几乎很少出现伤亡。
就在这时,徐海东将军走了过来,他也了解了联合勘探队伤亡情况,想过来安慰唐秋离一下,在徐将军看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
中央红军在突破蒋委员长的湘江防线时,八万多红军,为了掩护庞大的中央机关渡江,与数量和装备都优于自己数倍的中央军,血战数日,血染湘江,江面上浮尸累累,经此血战,八万多中央红军,锐减为三万多人。
秋先生毕竟只是个商人,恐怕他难以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或者是考虑到环境险恶,而萌生退意,陕甘根据地还不容易才来的投资者,就此离去,是莫大的损失,这徐海东将军的想法。
“秋先生……”徐将军只喊了一声,他惊讶的发现,这个文静而年轻的秋先生,身上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那是一股浓浓的杀气,冲天而起,连他这个久经战阵,见到过无数生离死别场面的老将,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寒气。
没等他再开口,“徐将军,借一步说话,”唐秋离对着徐海东说道,徐海东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射出慑人的寒光。
两个人走到一个角落,徐海东听到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的话,“徐将军,对着真人不说假话,实不相瞒,我真正的身份是国民革命军二十九军军长、陆军新编华北独立师师长,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唐秋离!”
徐海东的手,本能的伸向腰间,这是一种天敌间本能的反应,触摸到冰冷的手枪柄,他又徐徐放下手,用凌厉的眼神,打量着唐秋离。
事情出乎意料,显得很荒谬,和国民党生死厮杀了十年,多少战友、多少好同志,倒在国民党军队的枪口下,自己的几十位亲人,就惨遭杀害,这种血海深仇,已经刻到骨子里。
自己现在竟然和一个国民党军队的军长,在这里谈话,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还是命运的捉弄?抓、杀、放?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一时间竟然没了主见。
唐秋离决定对徐海东,说出真实身份的时候,已经不想考虑太多,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仇,一定要报,否则,他对不起长眠在这漫漫黄沙下的,特战支队的战士们,也会让自己的良心受到终生的折磨。
徐海东定了定心神,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都茫然了,一个国民党的军长,跑到红军的根据地里来,他有什么目的?
唐秋离把所有的情况,都对徐海东说了,从东北起兵,打击日本侵略者,三年血战,包括自己独立师的部队里面,有大量**党员存在,而且都掌握着兵权,还有各级党组织,当然,这一切,唐秋离也说出了这支部队的性质,绝不是**领导下的军队。
自己还给红军带领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军需物资,就在甘泉县城,可以很快就运送到红军控制区域,这也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最后,唐秋离说到:“徐军长,我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有一件事情,我的部队要开到这里,牺牲战士们的仇,一定要报,和贵军借一条道路,当然,贵军也可以拒绝,那么,我唐秋离不惜带领部队,一路打过来,任何组织和个人,都无法阻止我的这次行动。”
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决绝和无畏的气概,徐海东将军,就像是在听一个离奇的故事,一切都是那么难以置信,而这个年轻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信服,这是一个将军的直觉,尽管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不经,徐海东选择了相信唐秋离,就冲他身上那种,身经百战的铁血军人的气质。
这么大的事情,徐海东显然做不了主,让一支国民党的军队,深入到陕甘革命根据地的腹地,这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来个中心开花,根据地就会面临灭顶之灾,红军就会失去最后一块儿落脚之地。
而这位唐军长的态度明显而又决绝,不惜领兵一路打过来,徐海东思考再三,让唐秋离稍等片刻,他给**中央发报,请示处理意见。
等待了很长时间,牺牲战士的遗体,已经掩埋,浑浊的天空,强劲的塞外风,漫漫黄沙、盐碱滩上,堆起了二百多座新坟,刺痛着唐秋离的心,他的眼睛。
徐海东将军面带喜色的匆匆过来,**中央答应了唐秋离的要求,并且说,红军可以出动兵力,两军配合作战,共同消灭马匪,并授权徐海东将军,全权负责此事,协调双方的一切行动事宜。
也不知道徐海东是,怎么说服**中央领导人**,和他那些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战友们的,反正唐秋离的要求,**红军最高指挥部完全答应,而且表现出极大的诚意。
唐秋离心中十分佩服**领导人,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举动,民国二十六年,国共双方还处在生死厮杀、不共戴天的局面,任何可以改善双方关系的契机,都还没有出现。
**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果然是非常人能做非常事,最后得以执掌江山,绝非偶然,南京的蒋委员长,绝对做不出来,这种能抓住历史机遇的事情。
后来,国共合作期间,唐秋离才得知详情,当时,**领导层内部,也出现过严重的分歧,甚至有人提出,把自己就地枪决,到嘴的肥肉,还能吐出去,最后,**一锤定音,结束了激烈的争论,促成此事。
徐海东将军,还跑到幸存的特种分队战士们那里,探问独立师**党员的事情,幸存的战士,还真有两名**党员,请示师长后,把真实的情况,对徐海东将军全部说了,徐海东才敢拿着脑袋担保。
剩下的事情,就是双方如何协调的问题,唐秋离给停留在甘泉的车队发去电报,越过东北军防线,把物资运送到三十里铺,和红军负责接收的部队,办好交接,然后迅速返回西安,运送部队。
唐秋离委婉的拒绝了红军出兵的建议,这是独立师自己的事情,用外人帮助,于心不安。
徐海东将军也没有勉强,他看得出来,唐秋离有足够的信心和实力,不过,他把掌握到的情况,都如实交代给唐秋离。
唐秋离这才知道,造成特战分队几乎全军覆没的,不是什么马匪,而是宁夏马鸿逵的部队,他心里仇恨的火焰,更是熊熊燃烧。
告别了牺牲的战友,离开那个不知名的土围子,一路上,唐秋离的心情很沉重,战士们安详的面孔,不时在眼前闪现,徐海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下一个侦察连,留给了唐秋离,红军这个侦察连,长期活动在盐池一带,地理情况相当熟悉。
到了定边县城,徐海东和唐秋离紧紧的握了一下手,并且狠狠的摇晃几下,没有再说什么,真正的军人之间,有一种天然的心灵相通,语言无法描述,也许是惺惺相惜吧。
然后,调转马头,在几个卫士的护送下,徐海东将军,打马出了定边县城,看着徐将军宽厚的背影,唐秋离怅然若失,不能和这位著名的战将,并肩驰骋于沙场,是他莫大的遗憾。
唐秋离把定边县城,作为临时指挥部,他发现,看似粗狂豪迈的徐海东将军,实际上是个很细心的人,也许是怕引起诸多不便。
他把县城里,所有的红军部队和办事机构,全部暂时撤出,给唐秋离一个完整的、不受限制的空间,也间接表明了一种态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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