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一直没有梅岭他们的消息,唐秋离内心忍不住焦躁,在梅婷和梅雪面前,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怕的就是她们担心,接到秋泉电报,他已经亲自带领四个特战分队,进入到苍尔会一带,沿途见到很多交战过的痕迹,他已经命令各特战分队扩大搜索范围,不日将有消息。
秋泉的电报,让唐秋离放心不少,最起码说明梅岭他们还活着,没有被日军歼灭,有时候,唐秋离想想也奇怪,放出去二十多个连队,单单是梅岭所在的连队出了事儿,好像是老天有意让他担心似的,他强迫自己放下心事,把精力都投入到即将开始的大战之中。
这一场战役,如果顺利,彻底解决华北问题的日子就不远了,在山西境内全歼冈村宁次的主力兵团,与华北日军的力量对比,就会产生根本性的变化,他小心翼翼的指挥所有的部队,在黄河岸边以孙振邦兵团为基础新组建的七个野战旅,正在合成编制之中,所需要的重装备,也陆续运抵部队列装。
其他方面没有新的消息,倒是阎锡山来了一封电报,除了感谢他在最危难时刻,唐副委员长能出手相助,收留自己,一大堆感谢得让人肉麻的话之外,还有一个小小要求,允许他在定边招收五千兵员,以充实自己的警卫力量,也为收复山西打下基础,至于所需的经费,请唐秋离慷慨解囊暂借,收复山西之后,定当加倍偿还。
看完阎锡山的电报,唐秋离有些哭笑不得,这位阎长官,还在做着重返山西当土皇帝的美梦,要在定边培植自己的私人势力,自己出钱,他来招兵,主意不错,算盘打得也贼精,他也知道阎锡山面临的窘境,仓惶逃离太原,偌大的家底儿没有来得及带出来多少,能养活现在的几千残兵,已经捉襟见肘,再要招兵,那只能厚着脸皮朝自己伸手了。
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唐秋离慷慨答应,一切都按照阎锡山说的办,经费立马送到他的手上,与偌大的山西相比,这点儿小钱算得了什么,再者说,唐秋离根本不怕阎锡山在定边搞出什么名堂来,这是他经营多年铁打的地盘儿,定边人的心里和眼里,只有唐秋离一个,蒋委员长都不好使,何况他阎锡山,任他插上招兵旗,保管没有一个人会投到他的门下,重建晋军,只不过是个美梦而已。
这是明面上的事儿,唐秋离又给沈俊的调查处和定边特勤局局长高闯山发出秘密指令,布置特工和警力,严密监视阎锡山极其手下的一切举动,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必须上报到自己手里,不可擅自行动,这尊菩萨放在定边,始终不是回事儿,唐秋离已经在考虑给阎锡山寻个好去处。
唐秋离在永合关给冈村宁次放的诱饵,已经见效果,吴堡渡口对面的日军,在秘密调往永合关方向,虽然是在夜间秘密进行,也没能逃脱唐秋离布下的眼睛,已经到达风陵渡几天的四万日军,因为冈村宁次的严令,不得发起渡河攻击西安的命令,整天无所事事,索性架起大炮,轰击对岸的滩头阵地。
独立师河防部队不甘示弱,开炮还击,最初的几天,因为是新组建的炮兵团,在战术和战法上,都不是训练有素的日军炮兵对手,吃了几次小亏,上上下下都憋了一口气,事情报到唐秋离哪里,他只批示了几个字:“寻机全歼日军炮兵,为后续战斗扫清障碍”,孙振邦琢磨一下,明白了师长的意思。
接着就开始忙活起来,从其他几个次要防守地段调集炮兵,又把定边新装备的大口径榴弹炮,秘密运到风陵渡,然后,找到定边军事学院院长蒋百里将军,也不知道俩人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嘀咕小半天,定边军事学院炮兵系的全体学员,组建一个满编制的炮兵团,开赴风陵渡阵地。
孙振邦忙活两天,聚集到风陵渡的炮兵部队,竟然达到了六个团之多,其中就包括射程达到十五公里,口径一五五毫米的一个重炮团,还像平时一样,上午八点多钟,吃饱了饭闲的难受的日军炮兵,开始了例行炮击。
河对岸的独立师炮兵,也马上进行还击,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击的炮火密集和猛烈很多,几天来占尽上风的日军炮兵,大为光火,被打得绵羊一般的支那炮兵,竟然敢挑衅大日本皇军炮兵的尊严,日军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的日军炮兵部队,开始进行毁灭性炮击。
什么山炮、野炮全都用上,风陵渡对岸的黄河渡口,被日军密集的炮弹,炸得地动山摇,烟尘四起,火光闪闪,炮击进行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结果与平时一样,支那的火炮,逐渐哑巴,失去了发言权,又打了半个多小时,日军炮兵才得意洋洋的收手。
炮声刚停,弥漫的硝烟还没有被春风吹散,心满意足的日军炮兵,悠闲的擦着脸上的臭汗,河对岸,猛地震天的巨响,日军炮兵们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惨白,都是行家,光从炮声中就能判断出火炮的口径大小,那可是不知道有多少门大口径火炮的齐射。
“支那人炮击,疏散阵地!”日军炮兵指挥官喊哑了嗓子,日军炮兵手忙脚乱的推动火炮,一阵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由远而近,空气中充肆着死亡的啸叫,黑压压的炮弹从天而降,狠狠砸在日军各个炮兵阵地上,地动山摇,滚滚烟尘腾空而起,炸点连成一片,分不清个数,日军炮兵阵地被硝烟笼罩。
不知道这次炮战的战果如何,只是从那天起,对岸的日军,再也没有打过河来一发炮弹,炮战刚刚过后,孙振邦急忙爬上山岗,他急于看到自己精心策划的炮击结果,从望远镜里看到,被炮火覆盖的日军炮兵阵地上,翻出来的黄土,硕大的弹坑,弯曲的炮管,散了架的炮身,东一个西一个的炮轮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冒着缕缕余烟的树木,孙振邦咧嘴笑了,以他的经验判断,小鬼子的炮兵完蛋了。
唐秋离见到报告,批示“很好,严密监视对岸日军行动,做好渡河攻击的一切准备!”冈村宁次得知风陵渡方向的部队,所有的炮兵,都被中国人的诡计给毁了,气得在电报里大骂日军指挥官,没办法,只好从吴堡方向的部队里。抽调两个联队的炮兵,补充到风陵渡方向,虽然他手里的炮兵也不是很宽裕。
占了便宜的独立师炮兵,很是希望再来一把过瘾,可小鬼子的炮兵变得比兔子还老实,任凭怎么叫阵,就是不露头,只好悻悻罢手,日军炮兵老实了,步兵没闲着,留下大部分兵力,在风陵渡和独立师部队隔河对峙,伺机渡河攻击西安。
其余的兵力,开始侵占晋南的芮城、永济、运城一带,扩大占领区,日军大肆烧杀奸掠,所到之处,村镇成为废墟,手无寸铁的百姓成了日军士兵发泄怒气的对象,这一带的百姓可遭了殃,战士们隔着黄河,看到晋南处处烟火,知道小鬼子又在祸害老百姓,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杀过河去。
身负重伤的梅岭,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必要的医疗条件,他的伤势不见好转,只能躺在担架上,由人抬着行军,依照战友们的建议,立即往黄河岸边靠近,取近路返回定边,梅岭的伤势不能再耽搁,连续几天的山区行军,没有遭遇到日军,也没有遇到其他部队,大家这才知道,他们已经与主力部队离得太远,基本上脱离了原定作战区域。
傍晚,部队在一处山谷宿营,五月的吕梁山,白天虽然春意融融,到了夜晚,泛着寒意的山风,吹得人透心凉,幸好找到一个山洞,才勉强躲避寒气袭人的山风,战士们围在几堆篝火旁休息,每个人都愁眉不展,为梅岭的伤势担忧,梅岭从昏迷之中醒来,耳边是篝火“噼啪”的燃烧声,他感觉口干舌燥,身上烧得厉害,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
声音轻微,没有惊动其他战友,梅岭看看洞口,深邃的夜空中,点点繁星不停的眨着冷漠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定边,回到父母身边,黄河东岸,到处都是日军,几个主要渡口,更是日军重点布防地段,这些战友带着自己,渡河的可能性极小,到现在,梅岭的内心,充满了对生命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
想到这些,梅岭无声地流下眼泪,毕竟才是个十八岁的大孩子,不必苛责,平生第一次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当心头的热血冷却之后,对生命的眷恋,对未来岁月的憧憬,自然会盘旋在心间,也就更加意识到生命的可贵。
思绪烦乱的梅岭,忽然听到一阵密集但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心里一紧,头发竖起来,暗淡的星光下,一群群日军士兵的身影,出现在四周的山坡上,他来不及呼喊,艰难的拿起时刻放在身边的冲锋枪,扣动扳机,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场猝然的遭遇战,就这样打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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