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在遵义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中规中矩,无可挑剔,相比于顾祝同的手忙脚乱,确实从容大度得多,可他真正调动部队的时候,才知道,顾祝同给他留下个什么样的烂摊子。
从贵阳一路败退到息烽和遵义的部队,不到三十万人,各集团军和各军番号都在,可没有一个是完整建制的,不是打得半残,就是走死逃亡,有几支部队,几乎是成了空架子,一个集团军的编制,剩下不到三万人。
就拿要去增援息烽防线的第二十一军来说,满编制为两万五千余人,可实际剩下的兵员,不到六千人,刚刚够一个师的编制,了解到实际情况之后,把薛岳吓出一身冷汗,他可是按照一个集团军,外加两个步兵军十三万兵力,去息烽防线的,再加上第四集团军,超过二十万兵力,足以阻击日军一段时间了。
如果派出去的部队,都像第二十一军那样,减员三分之二以上,总共不过六万多兵力,比计划少了一半还多,他马上把第七集团军、第二十一军、第十三军司令官和两个军长,招到指挥部。
“各位,你们三个都是一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我要听实话,你们的兵员,真实数字是多少,放心,薛某不是要找你们的麻烦,也不是需要追究那个吃空额、喝兵血的烂事儿,而是事关全局,我必须掌握部队的实际情况,才能合理的调动部队,”薛岳和蔼的说道,他是为了打消几个部队指挥官的顾虑。
一个集团军司令官和两个军长,面面相觑,把头埋到两腿中间,薛岳的话,他们都听懂了,可是,却难以启齿,从贵阳到遵义,被日本人追着屁股打,要说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和决心,那是冤枉他们,可跟了顾祝同这样的指挥官,很多事情都没法说。
沉默了好一阵子,薛岳急了,在息烽与日本人血拼的第四集团军,一天几封紧急求援电报,兵贵神速,息烽的局势不能再耽搁了,可这几个带兵的将领,却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真当我薛岳是好脾气?
“诸位,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们三位有愧于心?”薛岳不禁怒声说道,少顷,第七集团军司令官李敦如抬起头来,迟疑这说道:“薛总指挥,说起来真是丢人那,从贵阳撤退,如果组织得当,部队不会损失这么大,我的部队,满编制是七万五千多人,可现在,剩下不到五万人,其中,还有八千多伤员在内,能打仗的,不过四万多人。”
薛岳一惊,急忙问道:“李司令官,你的部队是担任后卫,阻击日军追击部队的任务吗?”李敦如满脸通红的说道:“惭愧,卑职的部队,是跟谁大部队一路撤下来的,根本没有与日本人交战,撤退的路上,日军飞机漫天的炸,几次空袭,部队损失就这么大,不怕薛总指挥您笑话,我李敦如还没打过这样窝囊的仗。”
第十三军军长高新亭接口说道:“薛总指挥,我的军,损失也差不多,能拿枪上前线的,不过一万三千多人,从贵阳撤往息烽和遵义的三十多万部队,塞满了大道小路,又没个组织和计划,各部队都争着往重庆方向逃命,日本飞机一枚航空炸弹落下来,几十个士兵,就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日本人追着我们炸了整整四五天,您说,这损失能小得了吗?”
薛岳算是听明白了,他准备派往息烽防线,把第四集团军替换下来的部队,别看是一个集团军、两个步兵军的编制,满打满算能打仗的,不过六万余人,比计划的增援部队,整整少了一半儿还多,这仗这么打?
薛岳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冲,一股怒气压抑不住的浮现在脸上,他尽量压抑怒火,放缓声调说道:“李司令、高肖二位军长,你们此去息烽的主要任务,不是死守息烽防线,而是要把第四集团军接出来,几位的部队,可交替掩护,步步后撤,到达遵义之后,我会另有安排,拜托了!”说完,薛岳郑重的朝着三个人,敬个军礼。
指挥部里,只剩下薛岳自己的时候,那股强压在心头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一脚踢翻了茶几,大骂到,“顾祝同,你个王八蛋,留给老子这样一个烂摊子,交接的时候,你却只字未提,溜得比兔子还快,是存心看我薛某人的笑话啊?”
骂了一会儿,心里的怒气发泄出去不少,还得考虑眼前的局势,薛岳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初在贵阳的时候,围攻贵阳的日军,最后只剩下七万余人,手握四十多万重兵的顾祝同,为什么不把日军歼灭或者是击溃,留下他们,到时候反咬一口。
撤到遵义之后,有息烽防线在前面顶着,有了喘息之机,为什么不整顿部队,重新编制,顾祝同在遵义这七八天,每天都在干什么?难道就是每天等着别人来替换自己?这个庸才,把一个烂摊子丢给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难怪重庆军事会议上,大家都对他口诛笔伐,就这样的人,蒋委员长却信任有加,屡次委以重任,顾祝同就是导致黔南防线糜烂,贵阳战役溃败的罪魁祸首,按照军纪,应该枪毙,以谢国人,薛岳恨恨的想了一阵子,无奈的叹口气,只要老头子不动他,谁也拿顾祝同这个王八蛋没办法,自己也是如此,徒呼奈何!
薛岳拼凑起来的六万多人,到达息烽防线的时候,第四集团军,已经失血过多,一线阵地全部失守,被迫退到第二道防线,仅仅是三天的阻击战,第四集团军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万余人,伤亡过半。
看到增援部队到来,第四集团军司令官刘亚生,拉着第七集团军司令官李敦如和第十三军军长高新亭的手,几乎说不出话来,在第四集团军指挥部里,李敦如传达了总指挥薛岳的命令。
刘亚生哑着嗓子说道:“这个命令,真是及时雨啊,救了我们第四集团军剩下的几万弟兄的命,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明天怎么过,小鬼子跟他妈疯了似的,不间断的进攻,那炮打得,石头都炸成了碎末。”
当夜,在增援部队的掩护下,已经打得筋疲力尽的第四集团军剩余的四万多人,悄悄撤下阵地,掩埋好阵亡士兵的尸体,抬着伤员,连夜撤往遵义方向。
负责掩护的部队,提心吊胆的在阵地上,监视了日军几个小时,索性没有被日军发觉第四集团军撤退的动向,然后,部队也撤离下来,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也撤往遵义方向,李敦如和高新亭所担心的,与日军纠缠在一起,难以脱身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也属幸运。
日军在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才发现,他们一直猛攻的中**队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情况报告到派遣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哪里,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支那政府军部队,放弃阵地逃跑了。
打了三天时间,寺内寿一发现,对面的支那政府军守军,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的素质,以及战术战法上,都差着皇军部队一大截,他把攻破息烽防线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十点整,他有信心达成这个目的。
现在,支那政府军逃跑了,好啊,正合他意,“命令,全体部队,立即越过息烽防线,攻击遵义,”寺内寿一急急下达命令,不由得他不着急,南宁守军发来电报,在南宁周边地区,发现大批独立师部队。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山下奉文的第十五军,在都匀城下全军覆没犹在眼前,唐秋离在南宁方向调动部队,难保不是都匀之战的翻版,大日本皇军部队,进攻支那政府军,这个支那魔鬼,就在背后动手,在都匀如此,难道皇军主力攻打重庆,唐秋离也是来这一手?
丢了南宁,丢了南宁方向的十几万皇军部队,寺内寿一也无法向大本营交代,再者,他也损失不起,寺内寿一绝对头疼万分,他一面命令在南宁的部队,加强戒备,决不允许主动出击,与唐秋离的部队交战,一面向大本营紧急求援,希望能组建新的部队,增加南宁方向皇军的兵力和实力。
至于攻克支那陪都的主要任务,寺内寿一必须完成,为了救援山下奉文部队,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如果不能完成大本营的既定任务,干掉那个蒋光头,或者把那个支那政府撵到偏远地区,使之成为影响力急剧下降的地方政权,他这个总司令官,只能面对丢官去职的结果,甚至比这样的结果,还要严重。
所以,攻击重庆的皇军部队,只能一路狂胜到底,以最短的时间,攻占支那政府的临时首都,才有机会在支那魔鬼唐秋离的部队,对南宁发动攻击之前,赶回桂南地区,解南宁之围困。
现在,时间对于寺内寿一来说,比金子还宝贵,他要求部队的攻击速度加快,再快,那怕是用士兵的尸体,铺到通往重庆的道路,也在所不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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