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转了一圈,仗着耳朵灵敏,徐言这才听全了几句,在那些护卫们横眉立目之下,傻笑着退到了大厅。
马,是马王镇,而蛇,是一条蛇妖。
马王镇附近有蛇妖作乱,这就是徐言从闫将军与那位大太保嘴里大致拼凑出的消息,看起来应该不算什么隐秘,否则也不会在他这个送酒的小厮面前不加掩饰。
妖物作乱不算新鲜,不但齐国存在不少妖物,普国更是繁多,在老坟山那种边境小镇都能遇到狼妖,群山环绕的马王镇闹妖物也就更加正常了。
马王镇距离丰都三百里,临近通天河,镇上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养马,更因为在百年前出了一匹头顶长角的马王而名声大噪,在齐国,说起出好马的地方,马王镇能排在第一。
从屋子里那位大太保与闫将军侃侃而谈的随意,徐言能看得出今天这两位不过是一次小聚而已,应该不是在商议大事,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梅香楼的舞娘就被叫了进去,丝竹之音大起,楼里的头牌花魁更是跃跃欲试,准备着一会儿在那些大人物面前献艺,或者是献身。
随便出来吃顿酒都是这种排场,徐言暗自摇头,心说还是大人物厉害,他觉得自己牵着小黑猪在街上闲逛就够霸气了,看来比起这些出门吃个饭都要乘船的人物,自己还是太卑微了。
人如草芥浮萍,除非那些抱着金钥匙出生的王侯,亦或是闯出偌大名头的武者,寻常的百姓人家,除了卑微还能如何呢。
徐言可不介意自己是草芥还是浮萍,他只介意自己的肚子问题。
送了两次好酒,忙碌了大半天的小道士也饿了,梅香楼的大厅专门售卖吃食美酒,与寻常的酒楼相似,因为菜肴的味道比起寻常的酒楼都要好上不少,单纯来梅香楼吃喝的也大有人在,这还多亏了梅三娘从一间大酒楼高价挖来的厨子,反正都成老鸨了,她可不介意别人在背后大骂她挖墙脚。
大厅里的食客不少,徐言端着一盘白饭扣肉,寻么着座位。
平常他都是在后厨里吃的,或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今天有贵客上门,梅三娘让他帮忙盯着点,别出了什么差池,所以吃饭的时候徐言也没有离开一楼的大厅。
位置都已经满了,徐言找了半天,看到一张临窗的位置上只有一个人在独自吃喝。
嘿嘿一笑,徐言也不见外,捧着盘子坐在人家对面,说了句打扰打扰,吃饱我就走,然后就闷头大吃了起来,也没看对方什么脸色,反正徐言估计对方应该没什么好脸色才对。
一盘子白饭可不够徐言吃的,狼吞虎咽之后,发现没饭了,徐言这才抬头四处寻找,看见一个小厮过来,就把盘子一递:“再来一盘!”
他是怕自己去打饭,回来没位置了,反正梅香楼里的小厮全都认得这位言哥儿,笑嘻嘻地接过盘子去盛饭了。
抬头的功夫,徐言随意地看了眼桌子对面的食客,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又傻笑了起来。
桌对面坐着唇红齿白的一位俊俏少年,俊俏是俊俏,这脸色可都要拧出水来了,白皙的脸庞上阴云密布,徐言觉得下一刻这位就要哭出来。
其实人家不是想哭,是想揍他。
“这桌有人了,你看不到么。”俊俏的少年冷冰冰地说道。
“原来是兄台,失礼失礼,小弟吃口饭,吃饱就让座。”徐言嘿嘿笑道,对面这位倒是熟人,他昨天就见过,就是身上带着千节花香的那位。
“我在说,这!桌!有!人!了!”俊俏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言都能听到磨牙的声音,他左看右看,一脸疑惑,道:“人呢?”
人家占了一桌,虽然独自吃饭,但这桌也是人家的,徐言不介意,人家还介意呢,听到他在装傻充愣,那俊俏少年居然不在发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芒。
杀气!
徐言此时都能看到对方头顶在冒出一股熊熊烈焰,吓得他眨了眨眼睛,往后挪了挪椅子。
“言哥儿,饭来了!”
小厮的吆喝清脆好听,打断了饭桌上的杀意涌动,徐言接过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来一盘饭吧,给这位兄台,算我请的。”
“用不着!”俊俏少年怒道:“我不是饭桶!”
这位的言下之意,对面那个家伙才是饭桶,请人吃饭有只请一盘子白饭的么。
俊俏少年虽然怒不可赦,声音倒是不大,好像在尽力压制着怒火,怕惊动旁人一样。
“千节花,我也喜欢。”
一边往嘴里扒饭,徐言为了套近乎囫囵着说了一句,这句话一说不要紧,对面的俊俏少年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两只白皙皙的修长小手死死地抓着桌沿。
身上的花香被别人闻到不算什么,香气嘛,就是用来闻的,可是自己身上的体香如果被外人闻了去,那就不好了。
“你身上的味道啊,千节花的味道,我最喜欢了!”
徐言怕对方不懂,急忙加了一句,于是对面的俊俏少年眼睛都有些红了,眉宇间冷冽得想要杀人。
“好像有杀气啊?”
蹲在门口的王八指提着一根木棍,仰头挺胸,威风凛凛,看起来跟看门狗没啥两样,他瞥了眼蹭桌吃饭的徐言,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
他也饿,可是也得看门啊,倒不是为了梅香楼,而是太保爷在里面呢,这要来几个瘪三地痞,他都不带说二话的,上去就是棍棒招呼,至于他那把刀,早被徐言给顺走了,王八指已经找半天了。
王八指回头的功夫,二楼的台阶上,胖大的闫将军与大太保已经走了下来,两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地离开了梅香楼,王八指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把腰都要弯到脚面了,特意挂在脖子上的鬼王门腰牌也不知人家看没看到。
自从闫将军与大太保卓少宇走下楼来,徐言对面的俊俏少年也顾不得理他了,眼神随着两人的脚步一直跟出了老远,这才被缓缓收回。
往嘴里塞着白饭的徐言,看到了俊俏少年眼底出现的一抹阴沉。
那不是外现的杀气,而是一种冷冽到极致的杀意!
仇家?
徐言一边狂吞米饭,一边思索着如何劝一劝对面的少年。
那俊俏少年带着一股故乡的味道,闻到千节花香,徐言就能想起乘云观和老道士,虽然那少年脾气不大好,他也不想这么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少年人,一时被仇恨蒙蔽,从而落得个悲凉的下场。
和谁有仇不好,非得与鬼王门的大太保有仇,这不是找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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