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的心嘭嘭直跳。她心里清楚,梳子这种东西作为礼物,是有特别寓意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送。高桢竟然当着她兄长的面,把这份礼物送给她,真是太大胆了!
赵琇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臊。如果高桢这时候就站在她面前,她早就忍不住要嗔怨几句了。她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怎能送她梳子?!
但如果要叫她把梳子还给高桢,她又有些不太愿意。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她告诉自己,高桢亲手为她做了把梳子,东西虽小,心意却难得。如果她把梳子还回去了,叫他把面子往哪里搁?好歹也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她总要为好朋友多想一想的。
赵琇将那把木梳紧紧握在手心里,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只不过这件事还是别让祖母和哥哥知道比较好。古人的思想总是比较保守,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不停地念叨的。
赵琇小心地将木梳藏进了袖袋中,一路回家都没露出异状,照旧与祖母和兄长说话,等回了房,才敢将梳子掏出来。
该把东**在哪里呢?她这屋子平日家人来得不多,即使来了,哥哥也不会走进她的卧室,祖母会进卧室,却不会翻她的东西。但她身边还有几个丫头呢,无论是梳头打扮,还是穿衣着裳,丫头们都会近身侍候。她房间里的每一个柜子、箱子、匣子……就几乎没有丫头们开不了的。况且丫头们管着她屋里的每一件东西,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她们心里统统有数。绝对瞒不过去。除非……她把木梳跟那些重要的契约文件或是银票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钥匙自己带在身上,完全不假手于人,那倒还有可能瞒得住。
可是……那种东西平日都是紧密收藏,轻易不会去开锁拿出来。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不能想看木梳就看。想拿在手里把球就拿吗?如果她老是开锁去取东西,丫头们也是会觉得奇怪的。
赵琇心里有些烦恼,她开始怀念现代时的日子了,那时候她身边没有人侍候,生活得没现在那么*,可至少比现在自由呀。
她捏着那把木梳。摸了摸,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只顾着心烦了,没有留意到碧菡不知几时走进了卧室,将几件浆洗上刚送回来的干净衣裙放回衣柜里,回头看见赵琇拿着一把梳子发呆。便笑问:“姑娘这是哪儿来的梳子?从前没有见过。”
赵琇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梳子掉到了地上。她现在烦恼的就是这种事,她没法控制身边的大丫头什么时候进屋,如果严格声明不许她们进来,很多事都做不成了。
她捏紧了梳子,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这是我新得的……”
碧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姑娘今儿出门时买的么?”但她马上又发现问题了,转头去问站在外间的柳绿:“你今日跟姑娘出门时。去逛外头的铺子了?竟然不告诉我知道!”
柳绿忙说:“没有呀,姑娘今儿跟侯爷一块儿出去的,先去的书馆。接着在方家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到广府王府去了,哪里去逛铺子了?”
碧菡疑惑地看向赵琇,赵琇只能含糊地说:“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你们就别问了,不过是一把梳子。”她左右看看。拉开梳妆匣底层的小抽屉,见里头放着一把梳子和两朵绢花。还有些零碎的珍珠流苏什么的,便将那把檀木梳也放了进去。然后将小抽屉合上。
碧菡看得分明,并没有起疑心,反而笑说:“这是方家五姑娘送给姑娘的?好好的怎会送这样的礼?瞧着做工也有些粗。”
赵琇正色道:“不管东西如何,总是别人的心意。你们可别在外头到处乱说,若传到方五姑娘耳朵里,还以为我嫌弃呢,那就不好了。”
碧菡吐了吐舌头,笑着答应了。柳绿也跟着附合,不过她小心地再看了赵琇的梳妆匣一眼,眼神有些发虚。
她今日跟着赵琇出门,也跟在赵琇身后进了方家五姑娘的闺房,非常确定,方家五姑娘绝对没有送这么一件礼物给赵琇。这把梳子,是在赵琇离开方家之后,回到侯府之前得到的。而在这段时间里,赵家兄妹只去过广平王府。柳绿想到上回广平王世子在建南侯府的举动,就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不过她是个聪明丫头,当然不会将这种事随便说出去。
院子里的小丫头浇花时多浇了水,碧菡透过窗子瞧见,忙忙出去骂人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赵琇跟柳绿。赵琇发现了柳绿脸上的异样,也想起她跟着自己去方家,深知方仁珠并没有送自己什么梳子了。赵琇清了清嗓子,看着柳绿,有些迟疑。
柳绿非常有眼色地给她倒了杯茶来:“姑娘润润嗓子。”
赵琇接过茶,抿了一口,瞥她一眼:“你今儿跟着我出去,可知道这把新梳子我是怎么得来的?”
柳绿笑道:“姑娘方才不是说了,是方家姑娘送的么?”
赵琇笑了笑,又问她:“你到京城来了这一年,可想家里了?”
柳绿心下一喜,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赵琇,连连点头:“想,可想了!只是侍候主人更要紧,家里父母兄姐也是这般嘱咐奴婢的,因此……奴婢也只能忍着。”
赵琇笑道:“如今京中侯府诸事都定下来了,虽有不少旧仆,但比当年还是少了许多人手。祖母前儿正跟我商议,是不是要从老家再挑一些人来呢。别的不说,新买的庄子上就需要添人。我也有意在京中再置几处产业,没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看可不行。”
柳绿忍住心中的激动,跪下道:“奴婢谢姑娘大恩!”还要磕头。
赵琇一把扶住她,笑说:“我喜欢聪明人。什么下跪磕头都是虚的,我只看你平日行事。你忠心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我自问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若不信,只管瞧你碧莲姐姐。”
碧莲已经不在建南侯府里侍候了。她姐弟立了功,连带着一家人都脱了奴籍。张氏又送了卢妈一处小宅子,如今他们一家就住在侯府后街上。靠着卢妈多年积蓄,赵玮又送了他们四十亩良田,张氏、赵琇另有馈赠,一家子过得很是富足。听闻年后还买了一个小丫头与一名小厮侍候。卢妈得了空就会进府陪张氏说话,她丈夫卢昌秀和长子卢大寿因早年犯过错,如今闲赋在家,正准备给卢大寿再娶一房妻室。次子卢明章正用心苦读,准备考秀才。碧莲年纪不小。都快成老姑娘了,但长得好,针线好,又识字,还曾经侍候过侯府千金,每日上门说亲的媒婆就没断过,说的对象既有乡下土财主,也有读书人。个个都是好对象,卢家人都不知该怎么选择呢。这样的福气,寻常小康人家的女儿都未必有。碧莲却得了。在侯府的丫头圈子里,她就是众人艳羡的对象。
因此赵琇拿碧莲来激励柳绿,柳绿脸都红了,激动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奴婢相信姑娘,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的!”
赵琇满意地点点头。她瞥见碧菡骂完小丫头了,说不定就要回屋。便对柳绿说:“起来吧,这事儿你我知道就行了。不必告诉旁人,免得旁人生妒。”
柳绿机灵地点点头:“是,奴婢明白。”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脸色迅速回复到正常模样,然后状若平常地出去提了茶壶,又重新走进卧室,给赵琇添了点热茶。
碧菡一边抱怨着小丫头,一边进了门:“早就嘱咐了无数次,那花不能浇太多水,隔日浇一回就成,怎么都不肯听。先前连着三天没浇,昨日和今日却接连浇了那么多水,万一花受不了死了怎么办?这才搬进来几日?就出这样的漏子,我早说这些小丫头是不骂不行的。”
赵琇笑眯眯地说:“好好教就是了,她们年纪还小呢。”
碧菡不以为然:“姑娘总是那么宽厚,可您年纪也没比她们大到哪里去。您如此聪明能干,她们却连浇个花都做不好,可见这人比人,气死人!”
柳绿笑着劝她:“好姐姐,你当谁都能跟姑娘比么?消消气吧。谁新来时不是这样的呢?耐心教导也就是了。”
碧菡哂道:“她们若是能学好,我耐心教教也就罢了。可她们老是这样,叫人看了都生气。说出去,让人知道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人,我脸上也没光!”
赵琇笑笑,也不多说。碧菡如今是她院里的一等大丫头,比从前要有体面多了,自然脾气也大了点。虽然比起碧莲,她稍嫌轻浮了些,但也没犯什么错。赵琇觉得自己还是别管那么多的好。
柳绿好声好气地拉着碧菡出去了,赵琇看着那个梳妆匣,忍不住拉出小抽屉,又把那檀木梳给摸了出来。她有些不放心,小抽屉里装的东西都是平日极少用到的,绢花已然陈旧,她早就不戴了,梳子的材质却稍微坚硬了点,上面的齿也挺尖的,还有那两串小流苏上的碎宝石坠角,万一把檀木梳的表面给刮花了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在卧室里四处张望,然后摸到窗下木炕上的炕柜里,找出一个做好了的绣花荷包来,将里头的东西随手一倒,就不管了,转身跑回梳妆台边,将檀木梳放进了荷包里,重新放回小抽屉里去。
赵琇小心地将小抽屉合上,将梳妆匣子重新摆正,还整理了一下遮镜子的镜衣,这才放心地起身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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