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魏忠贤收编的勋贵之后,有安远侯,宁阳侯,保国公,灵璧侯,忻城伯,成安伯等,他们尽管都被削籍,也是罪人,流放到了琼州……
可他们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昏君糊涂,杀害了他们的父亲,他们要报仇,要匡扶社稷,推翻昏政,反正太祖祖制。
他们自己继承了爵位,彼此之间也都以爵位相称,俨然成了义士,大义凛然的一方。
他们在河间府,永平府等地大肆散播谣言,鼓动百姓,悄悄的带着节奏。
可这次朝廷动的是士绅阶层,对普通百姓影响极小,他们甚至乐的高兴,加上北直隶近年相对平稳,并没有大的灾情以及大事发生,是以他们没有鼓动多少百姓,只能通过撒银子,将一些无知之人,野心之人收集起来,相互裹挟,短短一天时间居然就有了数百人。
这些爵爷躲在乡野里,一副干大事模样的讨论着。
“人数还是太少,必须想办法,最起码要有两千人才能成事……”
“嗯,虽然侯府被炒,可家父早有筹谋,我手里还有二十万两,这次全部拿出来……”
“一定要凑够足够多的人,魏公公说的没错,巡防营短时间无法彻底掌控,必须要有名义,这才能名正言顺的调派……”
“哼,明天就传令给山东,让那里的人炸死狗皇帝,再冲进宫,逼迫太后下旨,废黜狗皇帝……”
“一旦新皇复立,立刻就为我等父辈平反,还要加封,如英国公一样,世代坐镇皇城……”
“狗皇帝的人都必须死,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一定也要杀个干干净净……”
“魏忠贤同样要死,这个阉狗就是杀害我们父辈的直接刽子手,决不能放过……”
“不错,一旦新皇复立,立刻抢下他的兵权,将他乱刀砍死……”
“好,准备一番,再交代下去,决不能出错,到时候千钧一发,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
这群人积极的忙碌着,人数是越聚越多。
这边曹钦程刚刚出了内阁,一身的冷汗。
他是个滑头,滑头野心大,胆子有时候也大,可大部分时候很怕死!
孙承宗的话给他敲了一记警钟,让他战战兢兢,心里的恐惧阴影怎么都散不去。
他坐在轿子里,头上止不住的冒出冷汗来。
从孙承宗的话里他不止听出了孙承宗对他的厌恶,还有对魏忠贤的!
如果朝堂上对‘阉党’是这个态度,别说他了,魏忠贤这次能渡过去吗?
管家模样的人陪在轿子边,神情有些激动,道“老爷,咱们是去兵部吗?”
尚书申用懋昨日已经出京,现在兵部就归他们老爷管了,这是多大的权势啊!
曹钦程现在还哪有心思,真要是跟着魏忠贤一条路走到黑,估计走不了多远孙承宗真的能直接将他下狱论死!
他擦了擦头上不自觉冒出的冷汗,想了下,急声道“不去了,让兵部,巡防营按章程做事,有什么问题呈报内阁。直接回府,对了,回去之后,闭门谢客,不管谁来了都不见,尤其是魏忠贤的人!”
管家愣了愣,完全不知道他们家老爷这是怎么了,可听着语气不对,连忙答应着,催促轿夫快速回府。
还没走几步,傅应星就笑眯眯的拦住了去路。
曹钦程一个不稳,差点从轿子里摔出来,却也看见了傅应星,脸上僵了僵,连忙出了轿子,抬着手勉强的客套着道“傅大人,少见……”
三品大臣这样给自己见礼,傅应星心里忍不住的一阵爽快,脸上笑容越多,一摆手,身后的番子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笔墨,还有几封文书。
傅应星笑容满面,语气也客气无比的道“曹大人,公公知道你忙,所以让我这里等候,烦请你签几个字。”
曹钦程本能的就想拒绝,看着傅应星身后,表情冷漠的东厂番子,嘴角动了动,僵着脸的笑道:“不知公公要我签署什么?”
傅应星拿起一道奏本,直接翻到最后,然后拿起笔给曹钦程。
曹钦程心底骤然警惕,他现在权职重大,一举一动都非同小可,这傅应星不想给他看内容,肯定更不一般!
他头上冷汗又冒了出来,心里急转,脸上却陪着笑的道“我能看看吗?”
傅应星嘴角勾起,道:“大人,事情紧急,没有必要。”
曹钦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的道:“好好好。”
他口干舌燥,拿起笔,手都在抖,眼睛一阵闪烁,在那文本上小心翼翼的写上‘曹钦程’三个字。
傅应星看了眼,满意的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个。
曹钦程谨慎的看了眼傅应星,依次都写好。
傅应星检查之后,这才对着曹钦程道:“好了,魏公公让我谢谢大人。”
曹钦程点头哈腰,一脸的讨好之色,眼神却闪烁着得意。
他刚刚写的是柳体,不同于他过往的字迹,傅应星完全没有发现!
傅应星拍了拍曹钦程的肩膀,趾高气扬的大步离去。
曹钦程看着他的背影,慌忙上轿道:“快回去!回去之后你写一道奏本,替我送去内阁,就说我病了,说的严重一点,卧床不起,请孙阁老主持兵部事务。”
管家不明所以,还是道:“是大人。”
傅应星拿着曹钦程的手令,很快就对巡防营进行了调整,将东厂的人安插进去。
巡防营毕竟是特殊部门,即便这些人被强硬的安插进来,他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的随意调派,这才是魏忠贤需要民乱制造的大义的原因。
与此同时,最为头疼的顺天府是一片混乱。
陈所闻焦头烂额的从外面进来,道:“大人,东厂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匪寇过境,不分大小,全部都是抄家,抓人,这还不到一天,已经有上百户人家被抄,现在都聚集在衙门口,要求给说法……”
“这还不止,保定府、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永平府、延庆州、保安州等大部分的知府,知县都被抓了,现在整个北直隶都是一团乱……”
楚宗先跟着进来道。
本以为抢先能让东厂缩手回去,却没有想到东厂依然故我,动作是大的惊天,似要将整个北直隶都犁上一遍!
“大人,不好了,”
不等陈奇瑜开口,一个差役急匆匆跑进来,大声道:“巡防营以城内人数太多,不易管控为由,不再让府兵进城,只准少量的士兵押解犯人进来。”
陈奇瑜眉头皱了皱,这个理由还真是没办法辩驳,沉吟一声道:“那府兵就不要进城,再去兵部一趟……”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皱眉不语。
陈所闻会意,上前道:“大人是想让兵部传令各地府兵,县兵严加防备民乱?”
陈奇瑜点头,可一想到兵部现在掌握在曹钦程手里,各地府兵怕是不会受顺天府指令,甚至可能都传不出去命令!
各地府兵,县兵虽然没有旨意不得出府县,可却是稳定地方的定山石,没有他们,顺天府根本无法稳住北直隶。
由此也可见,阉党已经彻底掌控北直隶了!
楚宗先神色渐渐凝重,看着陈奇瑜道:“下官记得大人说过,皇上有意清理阉党,您说,魏忠贤……会不会狗急跳墙?”
陈奇瑜脸色骤变,双眼瞳孔都大睁,顾不得其他,猛的就向门外冲去。
“大人……”陈所闻连忙喊了一句,没说完就被楚宗先拉住。
楚宗先道:“大人勿急,府尹大人应该是去见孙阁老了。”
陈所闻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看着楚宗先。
陈奇瑜进了宫就没有再出来,整个北直隶陷入了一场可怕的‘动乱’中。
‘动乱’的源头是东厂,可东厂有理有据,每一个被抓的人尽管都大喊冤枉,可人证物证齐全,由不得他们不认。
刑部这边飞速整理,然后送入大理寺过堂。
“你们认不认罪!?”
大理寺卿吴淳夫亲自坐堂审理,拍着惊堂木大喝。
下面跪着的四大家族的族长,他们不远处,半道墙隔着的,站着都是人证,还有他们身前的衙役手里的一本本账簿,证词,凶器等等的证据。
围观的百姓听了好一会儿,听着青天大老爷的惊堂木声,陡然大喝起来:“认罪!认罪!认罪!”
四大家族的族长跪在那,听着外面的呼喊声,再看看吴淳夫丝毫没有留情的模样,悄悄瞥了瞥了左右,都没有说话。
现在的他们,除了死扛到底,没有其他出路。
吴淳夫冷哼一声,道:“拒不认罪,罪加一等!来人,拉出去,三日后宣判!下一个!”
这一次的是永平府知府王善海,他一身镣铐,仓惶的被押解进来。
吴淳夫淡淡看了眼,看着状纸道:“王善海,刑部刑狱司拟告,你涉嫌贪污受贿,欺男霸女,擅自加税,骗取朝廷赈灾银粮……你可认罪!?”
“认罪!认罪!认罪!”
这次吴淳夫还没有让刑狱司展示证据,一帮百姓就大声呼喝起来。
王善海心里害怕的要死,只求保命,跪在急声道:“认罪认罪,下官认罪,求大人从轻发落……”
“拉出去,三日后宣判!”
吴淳夫冷哼一声道。
大理寺审的飞快,盖因证据确凿,不容狡辩,且犯人实在太多,需要加速审理。
围观的百姓看的大呼过瘾,群情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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