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抱着茶杯,看着毕自严,道:“回京有段日子了,是不是有些新想法?”
毕自严脸上有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厉色,道“是,臣有些想法。现在,百姓几乎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其状之凄惨,古之未有,若是不能尽早改变,臣担心迟早会威胁社稷,天下动荡,百姓更苦……”
朱栩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说。
毕自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皇上,臣打算让傅昌宗,周应秋尽快入阁,并且加速对‘吏治’的整治,‘新政’的关键,还是在官吏上,臣等计划,将‘吏治’放在优先位置,并且,加速各部门的架构,确定权力的执行力度,对一切政务的展开,必须强力推进,不能丝毫被拖延,阻碍,对这一切的惩罚的力度要加大,朝廷不能再宽容……”
朱栩渐渐微笑,毕自严说的这些,都是他以前强调的,但他们总是认为‘和为贵’,凡是都有些软弱,这一趟走下去,显然毕自严有了更深次的触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严厉’起来。
等毕自严说完,朱栩点头,道:“这件事,孙白谷之前也与朕聊过,要设立统一的执法部门,加强执法力度,朕同意了,具体的方式,你们内阁商议,上奏。至于傅昌宗,周应秋入阁,这件事,还是根据既定计划来,地方上不能乱……”
毕自严有些意外,以往都是朱栩急着给他们施压,催着,逼着他们做事,现在他们急了,怎么反而朱栩不急了?
毕自严突然想到了那个传言,眉头微皱,看着朱栩道:“皇上,臣虽然年老,但还能做几年,非臣恋栈权位,‘新政’到了这个关键时刻,若是臣等离去,只怕会有不测的后果……”
朱栩不等他说完,摆手道:“不要听外面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毕师,孙师,朕都没有打算让你们致仕,即便孙师,朕也会不允许,不是挽留,是不允许。现在‘新政’到了这个关头,任何人都不能随便离开,再说了,朕是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人吗?”
毕自严看着朱栩的表情,听着他的话,心里稍松,沉吟一声,道:“那,皇上,是否政务皆出内阁?”
朱栩抬头看了眼毕自严,这句话,很有深意。
朱栩将茶杯放下,道:“政务皆出内阁。”
这句话,朱栩很早就说过,但不管是内阁不顶事,还是有些事他必须插手,都使得这句话始终没有落实。
现在已经不同以往,内阁日渐充实,可堪大用,尤其是大明的高层架构,已经算是彻底完成,朱栩要抽身而出,观察这个机构,冷静客观,查漏补缺。
毕自严不清楚朱栩话里真假,但有了这句话,他就能大刀阔斧的对‘新政’进行改动,强力的推进。
毕自严顿了片刻,又道“皇上,关于……于成龙,不知皇上可是有其他打算?”
朱栩就知道毕自严会问到这个,笑着道:“他啊,朕想要着重培养的,不用担心。南安南那边,也需要整理一下,多尔衮的实力还是不够。蒙古那边有些降卒,大约五千人,朕给他凑了个一万人,已经在路上了。”
毕自严的重心依旧在‘国内’,对于朱栩的心思在‘开疆拓土’上实则略微不满,却没有反驳,道:“是,臣明白了。今年的吏部任用草案已经送到内阁,臣已经看过,打算年后颁布。臣还打算,明年扩大科举规模,尽快对底层官吏进行换血……”
朱栩静静听着,这些都是既定的计划,毕自严的话里带了急切,没有以往那么‘从容’了。
朱栩听着,说着,与毕自严讨论,然后定下一些大框架,交由内阁来整理,处置。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足足一个多时辰,毕自严才离开三楼,下到一楼。
朱栩坐在那,又慢慢的煮着茶,心里犹自盘算。
能让毕自严变的如此急切,那说明大明的底层真的不容乐观,或许超过了他的预期。
明朝经历了两百多年,封建社会到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寿终正寝,该发生的那些事情,该腐朽的,都已经发生,腐朽。
“刮骨疗毒……”朱栩喝口茶后,啧的一声道。
曹化淳从外面进来,道:“皇上,太后娘娘那边将曹变蛟与苏音音的婚期定在三天后,打算请老太妃主婚,给她老人家冲冲喜。”
朱栩‘嗯’声,道:“嗯,到时候朕也会去,对了,曹文诏什么时候进京?”
曹化淳道“还有一个多月到年,曹大都督想必要在年底之前。”
曹文诏现在训练的‘皇家第一师团’,是快反,特种军队,是按照朱栩的要求,建立的第一支现代化,甚至超前的军队,已经快一年了。
朱栩点点头,道:“那些议员都到了吗?”
“除了旧港,吕宋两省,另外,南北朝鲜,琉球,蒙古,北安南那边也有意派人,正在征求内阁的意见。”曹化淳道。
朱栩眉头一挑,他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稍微斟酌,道:“朝鲜,琉球,北安南可以派人,其他的就算了。”
“是。”曹化淳道。
“等人齐了,朕找个时间去见见他们。”朱栩道。对于这个‘国家议会’,他抱有期待,但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些议员要明白自己的职责,该做什么,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
“是。”曹化淳道。
等到傍晚,朱栩处理完手头的政务,出了内阁大殿,回转乾清宫。
曹化淳在朱栩身边,道“皇上,户部的张尚书已经回来,据说在内阁与毕阁老有所争执。”
“他们争执什么?”朱栩好奇的道。
“毕阁老等人,想要建立一套整体的执法机构,用来应对‘新政’中的各类弊端,但张尚书认为,这样反而容易分散,不利于‘新政’的推进,希望建立各种独立的监察架构……”曹化淳道。
朱栩听明白了,背着手,慢慢的踱着步子,道:“张秉文的话是有道理的,一把抓,确实会出现各种问题,不利于‘新政’的推动,找个时间,让他来见朕,朕要与他聊聊。”
张秉文这一次在山东也是看见,听见了不少,想必很有些心得。
曹化淳见朱栩心情还好,道“是。皇上,在原本司礼监的小课堂,现在宫里的女官轮流去上课,要不要去看?”
朱栩一怔,旋即笑着道:“好,走。对了,是谁在上课,都有谁参加了?”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侧,道;“回皇上,是原来的翰林学士钱老大人,听课的,都是各宫的掌事女官,听说永宁公主也被太后娘娘亲自押送去了。”
朱栩心里更期待了,道:“走,咱们去看看,看看这些姑娘们是怎么上课的。”
曹化淳觉得朱栩是更好奇永宁公主是怎么上课的,毕竟,这位公主殿下现在有了自由出宫的权力,听说近来经常跑向皇家军院,为此张太后没少跟朱栩抱怨。
走了好一阵子,朱栩等人悄悄来到原来司礼监的小书房,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个老人声,抑扬顿挫的在讲着什么。
“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
朱栩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神色不动,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里面。
只见一群二十出头的宫娥都是正襟危坐,认认真真的看着最前面,拿着书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神情恭敬,认真。
朱栩看着,听着,好一阵子,微微点头。这些女子虽然被困在宫里,但能脱颖而出,自然都有些聪慧,稍加培养,今后宫里的事务会更加顺畅,将来到了年纪放出去,也能嫁个好人家。
好一阵子,朱栩忽然低声道“永宁呢?”
曹化淳神色尴尬,低声道:“在窗户下。”
朱栩一愣,头从窗户探进去,果然看到小永宁趴在窗边的桌上,睡的正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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