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3章 【他还是怕了!】

  走在银行公会的林间公路上,老蒋长吁短叹地感慨命运的不公平,要是站在台上的是他的话,会怎么样?忽然间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让他忍不住地心脏一紧。〔

  也许能够比王学谦做的更好吧?

  没有也许,一定是的。

  老蒋用力攥着拳头,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似的,可内心却特别虚。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在广州军政府内地位尴尬地让人脸红。唯一有机会竞争的位置就是新军校校长。

  可平心而论真的让他和程潜放在一起比,就连他自己非常渴望获得校长的位子,可内心也不得不承认,他比程潜差了那么一丢丢。甚至连和自己同样职务的李烈钧相比,也比不了人家。

  没有作战指挥经验,就这一条,足够让他在广州军政府之中失去大部分重要职务的竞争力。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他被遗忘在后勤部门的重要因素。

  其实筹备委员会的性质确实有点像后勤部的样子,万一真要座实了后勤大管家的身份,这辈子都别想要在军队中翻身。总不至于让一个管军火库的去带兵打仗吧?

  而且广州军政府实际的兵力少的可怜,真正能够被看成军队的也就是两万多的样子,就一个军的兵力。老蒋之所以怎么看重军校校长的位子,是因为他知道在广州自己的影响力薄弱,如果靠着名望这辈子都将是边缘人。但如果是能够用培养学生的方式,用来一点点的渗透进入军队的各个层面,终究可以让他在军中自成一派。可能时间上花费的长了一点,但希望也很大。

  虽然在人生中遇到了挫折,但老蒋还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是幸福的。

  同时他身边的女人也沉浸在这种平静的二人世界里,两人漫步绿茵之中,相比之下,老蒋在没有显出老态之前,还是挺有风度的。他这个人的长相要稍微壮实一些,就是不能瘦,一旦瘦下来整个人就不能看了。眼下的他可能一年多来的奔走,背影略显消瘦了很多。尤其是他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是当年他结婚的礼服,以前是挺合身的,但现在给人的感觉是松松垮垮的。

  “上海真的要打仗了吗?”陈洁如低头冥思,觉得战争距离她很遥远,但同时她并不是那种渴望轰轰烈烈的女儿,性格属于老蒋很喜欢的文静类型。

  “王学谦就是个战争贩子,他这个人总没有消停的时候。他就是出身好,家里头有钱,要是赶在平常家庭,他还不如我呢?”老蒋很不屑地抨击着他对王学谦的嫉妒。同样是人,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就如此多舛,而王学谦一流顺风顺水?能不让人嫉妒吗?

  要不是赶上了辛亥革命,他也能在日本完成军校的学业。

  要是有一张6士的毕业证,至少能够让他在竞争广州军校校长的时候底气足一点。也不至于用逃跑,用闹情绪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却不敢正面交锋的事实。

  反倒是陈洁如用怀疑地口气说道:“可是王督军很有气度,而且感觉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老蒋一阵心塞,他扭头看了一眼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娇妻,心里忍不住吐槽:吹牛皮的时候,你不挺我,老子到底娶你干嘛呢?

  好吧,老蒋内心特受伤。连自己的老婆都有叛变的潜质,这让他的人生又多了一层阴影。不过他并没有为此低沉很久,反而嬉笑着在陈洁如的耳畔窃窃私语,引来了一顿绣拳,长相普通的陈洁如面红耳赤地根本就不敢看人,头埋在老蒋的胸口不敢示人。

  滴滴……

  滴滴……

  突然一阵汽车喇叭的鸣叫声将这对沉浸在爱情中的年轻夫妇唤醒了,老蒋恼怒的皱起嘴唇,要是按照以往的性格,那是张嘴就要骂人的。可他忽然想到银行公会似乎并不是自己能肆意撒野的地方,才忍住了,没有将家乡的土语从嘴里冒出来。

  当他定睛看清,从车上下来的是王学谦的那一刻,眼珠子都定住了。

  似乎胸口一下子被东西堵住了,胀鼓鼓地,让他难以畅通的呼吸。

  “王老弟……哦,王督。”

  “蒋兄在上海?王某还以为蒋兄在广州,就兄长的才干被孙大先生赏识不过是时间问题,此时广州正值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时期,却没有想到蒋兄竟然被排斥在了中枢之外,是‘国党’的损失,也是孙大先生的疏忽。”

  坏还是王学谦坏,他早就弄清楚了老蒋在广州争夺军校校长失败,黄埔啊!没有了这层身份,他老蒋也不过是个平常人。

  但真要让老蒋成为黄埔的校长,就算是老蒋未来没有获得江浙财团的支持,可一个地方军阀实力派的位子是逃不掉的。或许有人会认为,老蒋这样的人只要不登上权力的最高巅峰,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可不要忘记了,老蒋是那种没有多少道德底线的人,当然卖国这种事他或许干不出来,可问题是除了卖国,他什么都敢干啊!

  将来真要是冒出这么一个家伙来,当权者肯定要头痛不已。

  王学谦的小心思一阵地嘀咕,他现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在眼下要比老蒋大的多的多。他甚至已经一骑绝尘,过了大部分的竞争者,只有老派的北洋军政大员还有和他竞争的能力。但王学谦才几岁?段祺瑞他们已经多大了?

  耗,都能耗死他们,还怕什么?

  王学谦有点玩味地看了一眼老蒋,他看出来了老蒋没有车,估计连黄包车都没有。他用自己的车送人,太过明显。于是热情地安排车送老蒋回家。心中却存着另外一个心思:“要是将老蒋留在浙江?这货应该蹦跶不起来了吧?”

  给太高的职务显然不合适,但孙大先生一份通电电文,又一次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隔阂再一次被冲淡了不少。

  这时候谈论合作是合适的,也是双方都需要的。

  既然合作,那么让‘国党’派一个联络人在身边就太合适了,而老蒋简直就是不二人选啊!军校校长,浙江步兵军事学校的校长是蒋方震,老蒋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争。如果蒋方震在广州,军校校长的任命几乎没有任何悬疑。

  从上到下都不会反对,军队中保定系的教官也好,军队的高层也罢,面对蒋方震都要躬身叫一声:校长。

  这就是江湖地位,在军事教育者之中,蒋方震简直就是霸主,谁也无力撼动他的地位。

  那么只能是浙军副参谋长了,副参谋长的职位表面上来看很重要,地位也很高。但是在华夏,副手的悲哀已经不用人多解释,这是一个没有权利,几乎被遗忘的角色。打从清朝的时候皇家对付桀骜不驯的子弟,就喜欢用‘圈养’来磨一下这些人的棱角。

  老蒋如果在浙军之中担任副参谋长,也等于是被王学谦给‘圈养’了。

  让人沮丧的是,老蒋如果凭借自己的学识和经历,根本就没有指望竞争副参谋长的职位。只能依靠‘国党’联络人的身份,才能勉强算上。不过老蒋能够获得的最好待遇也就如此了。在‘国党’多年的国内政治联合上,并不缺乏派遣重要成员,军队的高层作为联络官出现在其他势力中的案例。

  在奉军中,担任副参谋长,实际是军事顾问的蒋尊簋。但他在‘国党’中的地位相当高,只不过是属于浙江派系,作为同盟会最大的派系之一的核心成员。蒋尊簋在辛亥革命之后一直担任重要的职务,在地方他担任过浙江督军。而在‘国党’组建的几次临时政府时期,他则长期担任总参谋长的职务。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看都应该是孙大先生的左膀右臂。

  可‘国党’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原因多种多样,有派系之内的排挤,也有孙大先生对于军事人才的忽略。

  从以往的经验上来说,广州军政府,也就是‘国党’说的民国临时政府现在还很弱小,实力在各地地方势力中连中等都排不上。就拿桂系来说,虽说有新桂系和老桂系之分,但是‘国党’眼下的实力想要一举歼灭老桂系的残余势力,一举将影响力推进到广西也很难。

  甚至连广东的珠江西岸的控制权都不在手中。

  王学谦只要表示出联合的意愿,孙大先生没有理由拒绝,反而会促成这次合作。倒时候只要王学谦一纸电报,老蒋就乖乖地在浙江安家吧!不缺他的军饷俸禄,但是配置势力的机会这辈子都别想了。

  不过,这些王学谦也只是随意一想,眼下的蒋中正对他的威胁不太大,只有整合广东全部实力的蒋中正才是对他有点威胁的人物。不过,王学谦不会放弃打压老蒋的机会。万一要是让老蒋也成军阀了,这家伙绝对不会比阎锡山好对付。

  在此之前,王学谦还面临着一场巨大的考验。

  就是英国舰队逼近上海,这才是眼下上海所有目光都关注的地方。英国人肯定不是来道喜的,而是来找回场子的。对王学谦来说,眼下的局面没有太好的其他选择。打一场小规模的战斗,能够吓住英国人就足够了。关键是快。

  但在开战之前,必要的抗议还是需要的,反正王学谦做事的原则就是要占理,不能让道理让别人说了去,即便的好处的是他。

  基于这个原因,王学谦要做的就是叫来陈布雷,让他再去炮一趟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而他在自己的地盘约见民国驻沪总领事克宁瀚阁下。

  表面功夫做足,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老王心虚了,就足够了。

  这里的所有人是战争可能参与的人,至于日本人?

  算了,这要是讲道理的人,也不用他这么费事了。

  陈布雷这一次有点蒙圈,什么叫要让英国既看出我们有放抗的决心,同时有要让英国人那点愚蠢的优越感爆出来。好吧,陈布雷觉得这很难,可王学谦却说了:“简单的很,就是跑到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然后要求康斯丁那个英国老泼皮表示要维护上海的安全和稳定。”

  “先生,要是见不到康斯丁爵士呢?”

  陈布雷真不好意思在一个堂堂英国勋爵的名字后面加上老泼皮这样的后缀,不过他不认为英国驻沪总领事会来见他。毕竟他两次求见都没有见到康斯丁。

  王学谦摸着下巴两天没有没有刮的胡茬,有点拉手的感觉:“他要是不见你就更简单了,在领事馆等两个小时,然后眼神失望地离开。”

  原本陈布雷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胜任一个政客、或者是一个外交家的工作。

  可没想到王学谦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之后,他瞬间对外交家这个新鲜而又陌生的词有些不解了,似乎很难。可王学谦也有点纳闷,自从当了地方官之后,自己的胆子似乎小了很多。竟然不敢去英国驻沪总领事馆闹事了……想当初,爷们可是堵着英国人连门都不敢出。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康斯丁爵士果然没有见陈布雷。对于王学谦身边的人,他有着一种仇人相见的愤怒,不如不见的好。于是陈布雷在领事馆遇到了一个老熟人,霍姆勒。对方一脸晦气地招待了陈布雷,他是一等书记官如果晋升的话很可能成为次一级领事馆的领事,不是出门待客的小厮……

  为此霍姆勒表示内心很受伤。

  在总走陈布雷之后,霍姆勒也感觉很纳闷,似乎今天这个曾经骄傲地过分的民国人有点不一样,仿佛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气势。

  康斯丁爵士并没有完全相信手下的汇报,倒不是他对霍姆勒忠于帝国的心思有怀疑,而是他认为陈布雷很可疑。可是,随后的美国总领事克宁瀚的到访,话里话外都是让英国人保持克制,他可以作为中间人斡旋这次外交危机。这让康斯丁爵士内心产生了一个不太真实,却认为非常可行的判断:“王学谦怕了!”

  他真的怕了吗?

  晚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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