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凤儿逃出城后，背着小虎走在路上。
路上有许多难民，有很多是与凤儿一起逃出来的。
一妇女走在凤儿后面，看着凤儿的裤子与鞋都是湿的，便走前一步，对凤儿说：“姑娘，把裤子和鞋换了吧，天气这么冷。”
凤儿停下，看了妇人一眼：“不要紧。”
家人遭灭门，弟弟又受伤，凤儿哪里还有冷的感觉。
小虎咳嗽着，说了一句：“姐姐，我冷。”
“弟弟冷啊，姐姐给你加件衣服啊。”凤儿蹲下身，解开背带，将小虎放下。
那个妇人也停下，看着她们两人。
小虎坐在地上，凤儿解着包袱，小虎忽然倒下，凤儿转过身，马上抱起小虎：“弟弟！弟弟！”
小虎无力地看着凤儿：“姐姐，我冷，难受。”
凤儿从布包里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小虎身上，然后抱紧小虎：“姐姐给你加了衣服，不怕了。”
妇人站在凤儿身边说：“姑娘，快去给你弟弟找个医生吧，你看流了那么多血。”
凤儿流着泪看着小虎背上全是凝固了的血，然后抬起头看着慢慢走动的人群：“可是，这里哪里有医生啊？”
妇人：“流了这么多血，不看医生怕是不行的。”
小虎无力地：“姐姐，我难受。”
凤儿看着行走的人群，将小虎放在地上：“你等一下啊，姐姐很快就来。”
人群慢慢向前走着。
凤儿跑到人群前，跪下磕着头：“请问谁是医生，救救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受伤了。”
几个男人看了凤儿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往前走去。
凤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请问谁是医生，救救我的弟弟，救救我的弟弟。”
一男人走到凤儿前，看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走了。
凤儿不停地磕着头，重复着那句：“请问谁是医生，救救我的弟弟，救救我的弟弟。”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站在凤儿前：“姑娘，你弟弟怎么了，我略懂一点草药。”
凤儿起身，拉住老人的手：“我弟弟中枪了，谢谢你了，谢谢你了，我弟弟在那里。”
凤儿领着老人走到小虎身边，老人蹲下，翻开小虎的衣服，看了看他的伤口，然后摇了摇头，“姑娘，你弟弟流血太多，敷药没什么用了。”
凤儿抓住老人的手，恳求着：“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弟弟。”
老人摇了摇头：“孩子，不是我不想治，是我实在治不了，你看，脸色都变了，对不起了。”
小虎躺在地上咳嗽着。
凤儿对着老人跪下，不停地磕着头：“老人家，你行行好，救救我的弟弟吧。”
老人将凤儿扶起：“姑娘，不要这样，我是实在救不了，一般的跌打损伤我有办法，可是这样的伤我是从来没见过，恕老朽无能为力了。”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了。
小虎还在咳嗽，凤儿赶紧爬到他的身边，将他抱起，抚着前胸帮他顺气。
妇人也摇了摇头：“唉，造孽啊，这天杀的RB人，造的是什么孽哦。”然后跟着人群走开了。
凤儿流着泪，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
小虎无力地帮凤儿揩了一下她的眼泪，“姐姐，你哭了，是不是小虎疼你就哭了？”
凤儿握着小虎的手：“不是的，是沙子飞进了姐姐的眼里。”
小虎：“姐姐骗我，姐姐不哭了，我不说疼。”
听到这话，凤儿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恨子弹为什么不打在自己身上，偏偏打在懂事的弟弟身上？她紧紧抱着小虎的头，她好想哭，但只敢嘴唇颤动地说，“好弟弟，如果难受你就哭吧。”
小虎无力地说：“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凤儿擦着泪，使劲地摇着头说：“呸呸呸，不许瞎说，我家小虎没事的。”
小虎：“可是，姐姐，我，我，难受得很。”
凤儿将小虎的手紧紧靠在自己的脸上：“弟弟，过一会就好了，小虎是个男子汉。”
小虎：“姐姐，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把我埋在这里的啊？”
听到这话，无异一把刀子捅在凤儿的心上，她伸着颤抖的手抚摸着小虎的脸，“不会的，不会的，小虎不会死的，姐姐还要看你娶媳妇的。”
小虎无力地笑了一下：“我只喜欢姐姐。”
凤儿：“好弟弟，姐姐也喜欢你的。”
小虎：“姐姐，我死了，你把我埋在这里，我怕。”
凤儿紧紧地抱着小虎的头，她心如刀绞，然后看着小虎，强力挤出一丝笑容：“姐姐不会丢下你的，姐姐会陪着你的，姐姐会陪着你的。”
小虎越来越虚弱，眼睛一会闭一会开。
凤儿抱着小虎，失神地望着天空，像是祈求上苍，又像是头脑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小虎睁开眼，对着凤儿像是笑了一下，接着又把眼睛闭上，接着头歪向一边。
凤儿怔怔地看着死去的小虎，头脑一片空白，小虎静静地躺着，她呆呆地看着，她不敢也不愿相信他弟弟死了，他弟弟只是睡了，许久，她慢慢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小虎的脸，小虎冰冷的脸有如一股电流，她猛然清醒，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爹妈没有了，姐姐没有了，疼爱的弟弟没有了，于是马上抱起小虎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爹妈死了没有大哭，姐姐死了没有大哭，弟弟受伤了想哭不敢哭，如今弟弟也死了，一系列的突变，有如大山一样压向她，她顶不住了，于是山洪暴发了，一直哭，一直哭。
哭了许久，也抱了小虎许久，泪也干了，心也凉了，手也抱麻了，于是她将小虎背起，向山上走去。
是夜，张涛等人左冲右突，最后丢下四十多具尸体，终于来到笆斗山。
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庄，豹子因为手臂受伤，里面有块弹片得尽快把它取出来，于是他们来到一间民屋，找来一把剪刀，准备取弹片。
豹子将上衣脱掉，右臂上伤口流出的血将内衣紧紧地沾在了一起，张涛用剪刀将内衣剪开，然后将剪刀放在油灯上烤着。
豹子将裸露着手臂放在桌上。
张涛烤着剪刀，看了豹子一眼说：“豹子，忍着点啊。”
邹大佑将机枪放在地上，抓住豹子的手臂：“我来给你掐手臂上面，应该会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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