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必达开的是夏利,中介公司的合伙人座驾还不如网吧老板大象,网吧的利润可见一斑。
不过任必达这种创业型老板,通常比大象那类暴发户老板节俭。赵泽君上辈子认识个老头,一年四季都穿一身灰不喇唧的中山装,去路边大排档吃饭吃不完都打包带走,但是却经营着一家年营业额好几千万的化工厂。
高岗村的路太烂,车根本开不进去,里面住的人三教九流,一辆汽车进去也不安全,砸了玻璃划破车身是常有的事,任必达找了家不远的超市门口停车,两人下车步行进入高岗村。
城中村房子连房子,平房之间的小路也就一米多宽,刚好够两个人并排走,在像迷宫一样的小巷子里穿行了有十几分钟,终于到了任必达的‘老宅’:一间一室一厅的平房。
房门是那种老式的对开木头门,用搭扣扣着,上面挂了一把生锈的铜锁,任必达开门之后,房间里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整个堂屋只有一间窗子,窗户上还贴着厚厚的报纸,根本不透光,倒是房顶的缝隙里,渗透出几缕阳光在地面形成细碎的光斑。地面压根就是夯实的泥地,连水泥都没有,由于房顶很低,显得非常压抑。
赵泽君随意看了看,两间屋子空荡荡的,就一张破床,一个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的煤球炉,加在一起还不到二十个平方。
房子破归破,均价可不低,都比得上市区的商品楼了,一个平方平摊下来少说1300。
“这破房子。”赵泽君摇头笑笑,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居住环境差,可是和住在高岗村的人相比,自己家那个五楼两室一厅的楼房,简直就是皇宫。
任必达还以为赵泽君嫌弃房子破,不值这个价钱,说:“高岗村的房子都是这样,我这还算是好的,当年盖房子,我家祖爷爷专门找村里最好的泥瓦匠,用得都是实心砖,别看房子旧,可它结实啊,再住上几十年都不会倒……”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墙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厚实的墙壁发出砰一声闷响。
任必达自豪说:“听听,这砖比现在框架式楼房用的青石砖都要结实,窑里大火烧出来的,当年盖这房子,村里眼红的人多了去了。”
实心砖这个东西赵泽君也知道,现在盖房子都用钢筋水泥,大部分是框架式结构,只要框架打好,墙壁可以随意填充材料,到后世,甚至有黑心建筑商用塑料、毛竹建筑垃圾的。赵泽君家后来分得回迁房,墙壁用手都能抠一个洞出来。
几十年前不同,没框架,全靠砖头。砖好,匠人的手艺好,房子就结实牢固,有不少老房子几十年之后,房体拆下来的砖还能回收利用。
高岗村有不少这样的‘好房子’,上辈子高岗村拆迁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拆迁垃圾’,砖瓦、木料之类的,还专门有人来收购。
赵泽君家当钉子户的时候,每天都能看见有卡车开进拆迁废墟,成吨成吨的朝外面拉。
赵泽君脑子一亮,这也是一笔生财之道。‘废品’生意的利润相当大,尤其是高岗村的建筑废料。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屹立几十年不到的房子里,都是用好砖、好木材搭建的,高岗村几千户人家,积少成多,绝对不是一笔小数字。
“小赵老板,想什么呢?”任必达见赵泽君沉默不语,担心他反悔,劝道:“反正你又不是自己住,准备等着拆迁赚一笔嘛,房子好坏无所谓,关键是结实,它要是在拆迁前塌了,那才是大损失,对不对。”
“对。”赵泽君笑了笑,暂时把建筑垃圾的事情先放一放,目前买房是第一要务,等拆迁通知下来,自己手头的房子和拆迁办达成协议之后,再来考虑也不迟。
两万五的价钱虽然比均价要高,不过赵泽君知道,一旦拆迁,这套20平方不到的破房,至少可以分60平方的商品房。变现的话,利润余地很大。如果不卖,等到2016年,宜江市房屋均价一万的时候,就是几十倍利润,只赚不赔。
“任总,后面这里是……”
厅堂有个后门,推开一看,房子后面居然有个十几平方的小院子,在高岗村这种高密度建筑环境下,能有个院子,绝对凤毛麟角。
院子有点类似四合院,周围被四套房子围住了。
“嗨,我不是说我爷爷有四套房吗?”任必达笑呵呵指着周围的几套房:“就这一圈,当年我爷爷是地主,在村里是最有钱的,文革时候房子被征收了,改革开放之后还给我家的。我小时候,这个院子养过鸡鸭,现在早就荒了。”
赵泽君想起来了,任家老祖传下来四套房,任必达父亲一套,大伯三套。任必达父亲和大伯去世后,房子分别又传了下来,任必达得了他父亲的这套,也就是刚才看的。
院子周围的这三套,是任必达的堂弟继承。
“任总,你堂弟这三套房子卖不卖,你帮我打听打听。”赵泽君问。
他看中了这个院子和周围的格局,要是能把这一圈四套房子一起拿下来,就等于有了独立的一片区域,在拆迁公告发布前,完全可以在院子里多加盖一套房,那就等于是五套房。
其实都不止五套,这个四套房围起来一个院子,是一个独立的区域,怎么乱搭乱建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住户,他想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操作的余地非常大。
任必达犹豫了一下,说:“我那个堂弟,我们很多年都不来往了。”
“不来往没关系啊,做生意嘛,送上门的钱还能不要?这种房子两万五一套,不算低了吧,三套房7万多块钱,足够他在市区里买一套漂漂亮亮的商品房。”赵泽君笑道。
“这话倒是不假。”任必达也笑了,说:“不过小赵老板,我那个堂弟,嘿嘿,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任必达苦笑道:“我不是当你的面说自家兄弟不好,我那个堂弟,实在是烂泥湖不上墙,败家子一个,天天正事不干,有点钱就拿去赌,欠了一屁股债,好好的一个家,老婆跟他过不下去带着孩子跑了,家里面亲戚也都不和他来往。你要是找他买房,恐怕两万五拿不下来,他肯定得狮子大开口。”
“爱赌钱?老婆带孩子跑了?”
人的记忆很多是触发式的,正常情况下,不提到相关的信息根本想不到,赵泽君穿越回来后,记录了很多主动记忆的内容,但依旧有海量的被动记忆信息没被唤醒。
刚才任必达说他爷爷是当地地主,文革期间被专政了,赵泽君就觉得好像有些熟悉,现在说起赌钱、败家子、老婆孩子跑了这些独特信息,他猛地想起来上辈子高岗村一个很出名的人物。
想了想,笑道:“那没关系,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你带我去问问再说。”
“也行吧,不过他不一定在家,我们去瞧瞧。”任必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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