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可是那把刀的凹槽是空的,宝石明显被撬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
年轻人想了想:“一个人选择逃亡也要吃饭喝酒,但是不能没有饭钱。”
老头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穆姜如果不收这把刀,一定能安安乐乐的活到八十岁。”
这是种非常精密的分析和推理,他相貌虽然日渐衰老,可头脑却比大多数年轻人更加缜密,缜密的无懈可击。
现在第一个结也已解开了,老头又拿起了他的旱烟点燃,悠悠的吞吐着。
年轻人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尊敬甚至敬畏。
老头吐出口烟,轻轻叹了口气:“要想彻底击败一个人,你最好彻彻底底的了解他。所以往往最了解你的并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年轻人恭敬的说:“是。”
他对于这个长者的每句话都很上心,甚至会一字不漏的记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些话都是经验之谈,是一个人经过无数次痛苦的经历中感悟出来的。
老头:“那么经过这十年后,孙麻子到底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人:“这个……我不知道。”
老头:“我知道。”
年轻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头:“他无论当初是个什么人,一旦经过十年的安逸生活后,总会变得迟钝,他已必死无疑。”
年轻人:“他不该太安逸的,所以他若是死了,非但不值得同情,而且愚蠢得可笑。”
老头:“你知道什么最容易让人变得软弱吗?”
年轻人摇摇头。
老头:“是亲情,因为他身边多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年轻人:“孩子?”
老头:“自然是孩子,虽然你身边有几个女人,但是日子久了兴趣会渐渐变淡的,但对自己的孩子就不同了。如果有个女人为你生个孩子,几年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和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年轻人虽然对这句话半信半疑,却还是点点头。
老头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只因你还未遇到那样的女人,更没有抚养过孩子。”
年轻人:“哦,可孙麻子怎么会有孩子?”
老头摇摇头:“十年未见,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也不奇怪。”老头嘬了口旱烟又说:“镇子里杂货店的老板说,孙麻子平时来的很早,可今天他已经打烊的时候,孙麻子才敲开了店门。他用八十块钱买了一只烧鹅,切碎分成了两包,又买了些咸菜肉干。然后他又去街对面的馒头店买了二十个白面馒头,用三层袋子套牢。最后他又返回杂货店,花十五块钱买了三瓶高粱酒。而且……他刚出店门口就一口气喝下了半瓶。”
年轻人好像对这些琐事已经不耐烦了,可他那苍白高贵的脸上还带着客气的表情。
老头接着说:“这家杂货店不但便宜,有些人还可以赊账,孙麻子就在今天,把他这两个月赊的账全部还清了。”
年轻人:“看来他是准备跑路了,他把杂货店的债还清,却想赖着这笔人命债。”
老头:“这你倒不用担心,他不会跑的,他买这些东西是为了那两个孩子。”
他说完这句话,又端起旱烟缓缓嘬了起来,烟锅忽明忽暗,他仿佛在想着心事,又仿佛在等人。
他是在等人。
因为这时外面已经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响了三遍后骤然停止,老头问:“谁?”
门外传来:“白鸽。”
老头:“说。”
门外:“黄叙文领两个年轻人去往西南方荒山。”
老头:“他是空手?”
门外:“提一口箱子,食物若干。”
老头:“路上有没有乞丐?”
门外:“有。”
老头:“把乞丐杀光。”
门外:“是。”
说完这句话,门外已完全没有动静。
老头抽了一口旱烟,对着年轻人说:“你是否觉得我毫无人性,连乞丐都要杀。”
年轻人:“不是。”
老头:“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们?”
年轻人耽搁片刻,终于说出:“我……”
老头:“你有没有觉的,这里的人穷的吃都吃不饱,哪有东西施舍给乞丐,来这种地方讨饭的不是疯子就是孙麻子的眼线。”他顿了顿又说:“无论是疯子还是眼线,这两种人都应该死。”
年轻人只有恭恭敬敬的听着,他明白这个老头实在太精明老练,无论什么事想瞒过他都非常不容易。
老头忽然对着年轻人:“去,把黄叙文的隐刀带来。”
年轻人:“是。”
老头:“切记,要斩草除根。”
年轻人:“他带的人,我不能杀。”
老头:“世人皆可杀,为什么不行?”
年轻人:“我不杀女人。”
老头霍然抬头,目光刀一般瞪着他,忽然他叹了口气:“温良玉,你过来。”
年轻人立刻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
老头:“女人不杀,把隐刀和她都带回来。”
温良玉:“是。”
老头:“记住,黄叙文的刀很快,你要小心一些。”
温良玉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感激。
老头对他的眼神显然很满意,这种尊敬的眼神,通常就是服从和忠心。他也需要这样的人,能随时随地为他去卖命。
但是温良玉若是完不成任务,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定然让他得到永生难忘的教训。
通常那种教训就是死。
老头转过身,面向阿力,又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这锅面煮的怎么样?”
阿力头点的像是母鸡啄食:“好,好……”他一连说出七八个‘好’字,声音却比哭还难听。
老头:“既然好吃,那你怎么不多吃一些?”
阿力:“我已经饱了。”
老头:“真饱了?”
阿力:“真的。”
老头:“那我就放心了。我认为让一个人饿着肚子死,是件很残酷的事,既然你已吃饱就好。”他面相一变,冷冷的说:“良玉,你曾答应过他,会给他个痛快。”
温良玉:“是。”
老头:“既然答应人家的,那就一定要做到。”
阿力浑身抖如筛糠,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他紧紧闭着眼睛只能等死。
忽然他眼睛张开,睁的滚圆,他用尽全力呼喊出:“等等。”
老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阿力:“我知道个秘密,你们一定有用。”
老头:“说来听听。”
阿力:“我想用这个秘密,和你做一笔交易。”
老头:“交易?”
阿力:“是的,这个秘密换我一条命已经足够。”
老头:“你竟然敢跟我谈条件,你知道以前跟我谈条件的人,他们的下场如何。”
阿力:“我不知道。”
老头:“他们通常都被乱刀砍死,抛尸荒野。”
阿力:“但是这个交易,能让你少许多麻烦。”
老头:“哦?”
阿力:“何况,我这条小命对你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所以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老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阿力:“你先答应饶过我这条狗命,我一定会说,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大人物,肯定言出必从,绝不会食言的。”
老头:“说,我答应饶过你。”
阿力目光灼热,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黄叙文带走的那个少年,你们也不能杀。”
老头:“为什么?”
阿力:“那是祁鸿飞寄养在这里的,十年前由我领着他找到孙麻子,这个秘密你一定不知道。”
老头大吃一惊:“你说什么?祁鸿飞,居然是他……”提起这个名字,他的眉头深皱,看得出这个人很让他头疼。
阿力陪着笑,很小心的说:“我说过,这个秘密绝对抵得上我这条小命。”
老头忽然转身,对着温良玉说:“悄悄跟着黄叙文,直到查明他们的落脚处。”
温良玉:“是。”
老头指了指阿力:“把这个该死的人杀了。”
阿力脸色骤变:“可是……你说过……”
老头:”我说过什么?“
阿力:”你……说过饶……饶了我。你还说……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老头:“对不起,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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