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城,城外大帐之内,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跪倒在地。
鲁达已然站起身来,面色狰狞如兽,回头看得一眼朱武,开口道:“朱武,此番洒家便要大开杀戒!”
朱武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大将军,杀多少人?”
“杀,杀他个人头滚滚,把人头堆成山,都摆在城池之外,便看着河北之地,何人还敢反我家燕王哥哥!”鲁达咧着嘴,咬牙切齿。心中愤怒不已,郑智出草原之时把鲁达留在大名府,鲁达已然就不乐意,却是也无法,早已心中憋闷。
朱武已然感受到了鲁达身上的杀气,口中忙道:“大将军杀心慎重,河北乃燕王治所辖地,还请三思啊。”
朱武想得多了些,便是觉得邢州毕竟是郑智的辖地,杀人还是该有所节制。
鲁达闻言,却是并不答话,俯身一把拉起地上跪着的人,开口说道:“你给洒家带路,随洒家杀回邢州去。”
地上的汉子却是也被鲁达的话语吓到了,站起身来,有些战战兢兢,口中说道:“小的这便给大将军带路。”
军鼓大作,营中一万多沧州铁甲,瞬间集合了起来。大名府左右,相州等地,也还驻扎了一万多铁甲。
鲁达站在将台之上,开口喊道:“闲言不叙,便是邢州有人造反,占了燕王的城池,尔等便说说此事该如何?”
鲁达话语,并不能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却是这将台之下的大小军将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脸怒气,无数的长枪长刀举国头顶。
“杀他娘的!”
“干!”
“大将军,末将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
话语此起彼伏,随后便是阵阵的呼呵,一万多人把刀枪举国头顶,不断呼呵,已然听不出话语的声音。
鲁达看得满场沸腾的模样,把自己的宝刀往肩头一扛,开口说道:“点校五千人马随洒家去邢州!”
朱武已然开始忙碌,便是抽点五千人马。
却是不想鲁达已然下得将台,口中还道:“某带亲兵先走,余下人马快速跟过来。”
说完鲁达已然上马,两百号亲兵已然打马跟随。这也是大名府所有的骑兵部队了。
朱武还想上前去阻拦,却是哪里追得上马步。
两百铁甲骑兵已然出得大营,往北飞奔而去。
朱武无法,只得连忙点校好士卒,备好辎重,吩咐军将赶紧启程去追鲁达。
大名府,过洺州,便可直入邢州沙河县。快马飞驰,两日之内。
鲁达提着大刀飞奔不止,心中怒不可遏,只想立马到得邢州,杀光所有敢造燕王郑智反的人。
沙河县城,低矮简陋。却是人来人往,无数的大小地主士族进进出出,进城的步伐匆匆,备好孝敬的银两,准备领回衙门里重新制作的地契。
出城之人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准备回去再好好看一下失而复得的土地。
一队铁甲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县城大门而来。
城门口的一队人马甚至还来不及关好城门,便被羽箭射倒许多,其他人更是手脚并用往城内去躲。
鲁达来了,一马当先直入城门,一柄大刀没有一点克制,俯身而下,一个手拿兵刃的汉子人头直接滚出十几步外。
却是马上的鲁达头也不回,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只要看谁手用利刃,便是劈砍而至。连扔了刀枪也躲不过这么一遭。
县城只有两条大道,一条南北,一条东西。鲁达从南而入,一路砍杀,见得县衙大门。马步一止,翻身而下。
县衙之内,还有一两百号汉子,有一半是孙守礼的家丁,还有一半便是徐京手下的喽啰。
当一个虎背熊腰的铁甲大汉提刀冲入县衙之时,目光血红,更有无数汉子提刀来迎。
血光冲天不止,宝刀一往无前。还有口中大喊:“直娘贼,岂敢偷王府的东西,都得死!”
话音持续了许久,便话音未落,已然有四五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衙门里的小吏闲散,见得这般厮杀,早已往各处去躲。
这铁塔大喊就这么抡着一柄大刀冲入人群之中,大杀四方,却是没有一合之敌。
片刻之后,无数的铁甲汉子皆往县衙里奔了进来。
场面已然成了屠杀一般,一员一员的铁甲,犹如杀神在世,切瓜砍菜,满地尸首残肢。
一个带着官帽的汉子跪拜在地,不断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啊。。。小的不过是个邢州城里的教书匠,也是被人欺骗至此,不敢与燕王殿下为敌,饶命饶命。。。”
鲁达喘得一口大气,提刀上前,便是一刀两断。随即开始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口中还道:“把马匹拢过来,随洒家去邢州城!”
“大将军,是不是先弄点吃的?马匹也该吃些精料了。”
便是军汉此话一出,鲁达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便听鲁达说道:“弄些酒肉来,马匹也喂一下。把这些尸体都抬到城外大道上,堆好。洒家就看看这世道有几个不怕死的。”
军汉们立马开始忙碌起来,寻来一些车架,一具一具的残尸便往城门外运去。
进城之后,斩杀两百余人,尸体却是就堆在了城外百十步的官道上,尸体旁边,还立着一块木板,板上书写:反燕王者,死!
七八碗老酒,鲁达一气喝完,喝得面色通红,打马而上,二百号铁甲汉子,往北直奔。沙河县到邢州,四五十里地。
鲁达还未到邢州,孙守礼却是已然听到了消息,却是也不在意,只是叫人去唤徐京。两百号人马,也不能让孙守礼担惊受怕。
徐京奔来,与孙老相公见礼。
孙守礼开口便道:“反贼派了军将前来,两百骑,正在沙河往邢州来的路上。”
徐京已然知晓,开口便道:“老相公放心,两百骑不在话下,此番城内已经有了四千大军。在下派一员大将带千余人出去,必然胜之。”
孙守礼闻言点了点头,胸有成竹说道:“此两百骑倒是不在话下,便是这二百人必然是前锋。还有大军在后,怕是不好对付。”
徐京连忙拍了拍胸膛,说道:“老相公放心,一切有我。若是反贼大军前来,我等据城而守便是。城内已经有了四千人,再过几天,必然更多。守住邢州城池当不在话下。待得朝廷大军北伐之时,便是我等大展拳脚之时,南下磁州,打破相州,可迎王师,必是大功一件。”
两人计划着将来,计划得胸有成竹。
鲁达已然就在路上,离邢州城还有十几里之时,迎头碰上了徐京派出的千余人马。
领头的也姓徐,名唤徐亮,正是徐京族弟。
徐亮看得对面本来的二百来骑,停住了马步,便是准备来一番通名报姓,呵斥一下反贼大胆之类。
吃了几碗老酒的鲁达哪里管得这么多,马步忽然加速,口中大喊:“射,给洒家射,射死这些直娘贼。”
箭矢往天空飞去,方才一轮。马步随即碾压过来。
带着酒意的鲁达目光紧盯着对面头前之人,紧盯着徐亮。犹如猛虎下山之势。
宝刀高高扬起,借着马速劈砍而去。
那马上被箭雨射得有些惊愕的徐亮,仓促之间,打马往前来迎接。
便是两马一错,徐亮错愕的看着手上断成两截的长枪,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开肠破肚的模样,让徐亮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之间,双眼一黑,栽下马来,再也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
鲁达便是这么打马一路砍杀,鲁达今日要做的事情,便是杀,杀,杀!
两百余骑,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敌人都见识过。杀人便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事情,这些山贼之类,甚至都没有资格称为敌人。
多数人连转头而逃的机会都没有。
待得鲁达再止住马蹄,邢州城楼就在眼前,城门紧闭。城头之上围满了人,孙守礼与徐京更是在城头之上不断往下打量。
“把沿路的尸首都拖过来,给我摆在此处!”鲁达话语冰冷。
随着一具一具的尸体摆放在城门之下。
孙守礼的面色也慢慢变白,便是徐京也在反复舔着自己的嘴唇。城头之下,依旧还有两百号铁甲。
却是城头之下,竟然摆放了七八百具尸首。甚至还有未死透之人在地上不断的挪动,口中发出轻微的哀嚎。
这个场面实在有些吓人。两百号浑身是血的铁甲汉子打马左右逡巡,满地的尸首残肢。
徐京看了看孙守礼,又舔了几下嘴唇,开口说道:“老相公勿要惊慌,反贼入不得城池。”
孙守礼也转头看了看徐京,点了点头。随即往城外大声呼喊:“不知城下是哪位将军?”
鲁达身边一个军汉打马上前,呼喊道:“怀化大将军鲁达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开城。。。”
便是这汉子话音未说完,鲁达上前吼道:“不需尔等开城,待得洒家明日入得城内,但凡参与谋反之人,全家皆斩!”
鲁达之怒,已然有些疯狂,便是连开城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便是要自己杀入城内。
孙守礼闻言,脸色更是煞白,口中又道:“原来是怀化大将军鲁达,老朽有礼。自古君为臣纲,郑智不接天子号令,还以兵势威逼天子。此乃大逆不道,鲁将军乃忠义之士,何以能为反贼效命。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天子聚天下兵马,北伐之时,便是反贼末日。邢州城内,也有三万大军,还请鲁将军。。。。”
“娘的,聒噪!”鲁达听得孙守礼一通言语,放下宝刀便去拿马侧之弩,拉弦就射!
徐京见状,连忙把孙守礼压到城垛之下,一支羽箭便从孙守礼头上飞过,却是没入了另外一人胸膛之中。
吓得孙守礼连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膛,左右看得几眼,鼓了鼓勇气,却是又把头微微伸出了垛口,开口又道:“鲁将军好射术,在下孙守礼,本是兵部中大夫,致仕归乡,依旧深感皇恩浩荡。。。”
便是鲁达听得孙守礼三字,开口大怒:“原道是个你这老贼,燕王的城池,你这老狗也敢觊觎。待洒家明日来斩你全家老小。狗东西,不知死活!”
说完鲁达转身打马,离了城墙。便是不想再听城头上的孙守礼聒噪。只待明日大军到来,便要攻入城内。
便是孙守礼说得一大堆,也未想过打开城门与城外两百人一战。连徐京都为说出这样的话语。
人的胆气,差距甚大。
却是在城头上的孙守礼,面色越发煞白,活了六十有八,这辈子第一次看得满地尸首,对于他内心之中的冲击,不言而喻。却是此时孙守礼才知道,军阵似乎并不是想象的那般轻松。
徐京见得孙守礼双手都在颤抖,连忙又道:“老相公放心,只要我等坚守城池,反贼必不能入城。”
孙守礼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走,老夫先下城去,回家去休息一下。”
徐京连忙搀扶着孙守礼往城头而下。文人风骨,大义凛然,一语退万兵,似乎只是书里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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