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立下了这军令状,便是不破泽州,全家皆死。便也是此时耶律余睹心虚之下取信于人的权宜之计。
耶律余睹为何心虚?显然就是耶律余睹心中已然有了异心,就如历史中对女真的反复一样。耶律余睹已然就在想到泽州去投靠宋人了。
却是此时耶律余睹也感受到了完颜吴乞买的不信任,只得立下了这么一个被逼无奈的军令状。
完颜吴乞买又岂是耶律余睹这点小心思可以迷惑的,依旧面色带笑,已然走到了耶律余睹面前,开口说道:“耶律将军倒是心狠得紧啊,一家老小的性命,说话间就被你拿来立了军令状。两千人去打泽州两万宋人,便是再加上你那城里的几千旧部,怕是也不成啊。看来你这一家老小的性命是保不住了。”
完颜吴乞买心如明镜,耶律余睹若是能凭着两千契丹人打破泽州城,那几万被堵在古北关口之外的女真人岂不是都成了一个笑话。就算那城门被有耶律余睹的心腹从里面打开了,耶律余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打得过城内两万的宋军?
打不破泽州城的耶律余睹,却是立下了这一家老小性命的军令状,这真是一个让人深思的事情。
耶律余睹看似用一家老小的性命把这个问题解释了一下,却是大帐之内,多是聪明人,便是这个解释越发的苍白。
“陛下,臣对大金,忠心耿耿。臣对泽州城内的心腹之人,更是信心百倍,臣一定打破泽州城,若是打不破泽州,臣定当提头来见。”耶律余睹听得吴乞买的话语,更是心虚不已,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卖出去了,还得不到信任,这也是耶律余睹没有想到的情况。
吴乞买微微抬头,笑得有些惨烈,笑道有些放肆。
只见吴乞买忽然低头,拔出腰间的短刀,急刺而出。
耶律余睹目瞪口呆盯着自己的胸膛,一脸不可置信又抬头看了看吴乞买,口中大喊:“陛下,臣。。。”
口鼻之中呛出的鲜血堵住了耶律余睹的话语。吴乞买微微仰头,俯视着胸前插着短刀的耶律余睹,看着耶律余睹目瞪口呆慢慢歪倒在一边。
大帐之内,还有几个契丹降将,此时皆是瞠目结舌,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完颜吴乞买转过头,看着那几个契丹人,开口慢慢说道:“还有何人觉得可以带兵打下泽州的?都站出来说说这泽州该如何去打!”
几个契丹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吴乞买见得那几人低头不语,开口说道:“契丹者,皆出去。”
几个契丹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快步出得大帐之内。
吴乞买环视一周,开口说道:“近来关外州府,多契丹人走动,四处联系辽人反抗我女真,诸位以为该如何?”
斡离不坐在座椅之上,却是起不来身,只得低头行礼,然后答道:“陛下,契丹狗信不得,合该都杀了。”
完颜希尹也站起身来行礼,开口说道:“陛下,该速速传令各个州县,让各处的族人严密监视麾下的契丹人,但有丝毫怀疑,立马斩杀。防止泽州倒戈之事再发生。”
却是粘罕站起身说道:“辽国之地,契丹之民百万不止,当初就该全部屠戮一空。留待如今,皆成了祸患。”
吴乞买皱了皱眉,开口道:“先把希尹之语传到各个州府去,严密监视契丹人,该杀的都杀光。粘罕,你现在就带兵去把耶律余睹之部下全部杀光。此子反复之心,只怕早就有了,麾下之人必然也是早有勾结。杀之方才稳妥。”
粘罕闻言,起身就往大帐之外走去。完颜希尹也拿笔来,开始写着军令。这个女真人,刚刚发明了女真文字,却是还未推广。此时书信之中,竟然用的都是脱胎于汉字结构与笔画的契丹文。
不论是契丹文,还是党项文。虽然都是各自发明的。但是其模样与笔画结构,皆是脱胎于汉字,远远一看,与汉字没有区别。却是看到每个字上,方才能看出与汉字的差别。
便是完颜希尹发明的女真文,也是如此。比如在汉字“关”下加一点,就成了一个女真文字。这些脱胎于汉字的少数民族文字,后世大多都失传了,也是这些文字在整个历史来说,意义不大,甚至这些民族官方也用汉字,便是这些被新创造出来的文字如何也取代不了汉字的作用。
后世满文却并不一样,满文脱胎于蒙古文,乃拼写文字。
斡离不还是开口问得一句:“陛下,郑智这个宋狗如那林子狐狸一般狡猾无比,此时又往关口而回,就是不与我们公平一战,这当如何是好?”
那些契丹人的事情,对于此时的情况而言,到可以先放到一边,唯有郑智,才是心头之患。
吴乞买心中依然在想这个问题,如何是好?却是该如何是好?吴乞买心中也没有一个定计,也不只该如何是好。
吴乞买踱起步子,把眼神看向完颜希尹。完颜希尹便是此时大金国少数能倚仗的谋士。
完颜希尹便也停了笔,沉思起来,口中啧啧为难,局势不需多说,也不需要怎么出言去替完颜吴乞买分析,却是这破局之法,才是吴乞买想要从完颜希尹口中听到了。
完颜希尹想了许久,抬头看了看吴乞买,面色稍显心虚,开口试探道:“陛下,我们往北去吧,回黄龙府去,以黄龙府为根基,背靠部族之地,操练更多的士卒,统一更多山林里的部落,再多聚大军。待得那时,再南下与郑智一战。”
完颜希尹之法,兴许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此时退到黄龙府,退到丛林边缘,保存有生力量,征伐更广阔的丛林,征伐所有的丛林部落,不论是大兴安岭的契丹人,还是辽东的渤海人与奚人,或者是熟女真,或者是更北的蛮人。
还有手中这几万高丽人,能收拢的所有奴隶。依托着丛林,再一次建立起横扫天下的女真大军。那个时候再南下与郑智开战。
不得不说完颜希尹的智谋不差,极北的丛林之地,从来都不是汉人能征服的地盘,一年里长时间的积雪与寒冷,就不是汉人能受得住的天气。
却是斡离不听得话语,开口怒道:“希尹,你这是什么狗屁计策。我父皇带领族人们冲出丛林,好不容易打下这么大的地盘。你穿的绸锦,手中的刀枪,身上的甲胄。哪一物不是我父皇带着族人抢来的。好不容易有了现在这般局面,岂能拱手把这么大的地盘送给郑智,族人们死伤无数换来的地盘。现在又带着他们回到丛林里去?难道那些死伤之人都白死不成!”
完颜希尹身份自然比不上斡离不这个阿骨打之子,只得连忙开口解释道:“二太子误会了,我的意思只是暂时退回去,待得兵将操练好了,再出来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如今的局面不同以往了,攻之不得,徒耗我族人性命。不如留住有生之力,他日再图。这些抢来的土地,多是契丹人与汉人,不服我女真统管,如今那郑智更是与契丹皇帝合在了一处,将来契丹人临阵倒戈必然是常有之事,便是那耶律余睹都心怀反复。退回去才是稳妥之法啊,他日准备妥当之后再南下,何愁没有地盘。”
“希尹,你这乃是懦夫之语。我女真何曾怕过谁,即便与郑智拼光了族人,便也不能让郑智好过了,我女真族人,皆还在林子里,十几年后,必然又有无数勇士。便跟宋狗世世代代拼下去,看看到底是女真人勇猛,还是宋狗勇猛。”斡离不一身重伤,直到此时双腿还站不起来,心中恨意可见一斑。
两人争论之间,完颜吴乞买已然停住了踱来踱去的脚步。大帐之外,已然起了无数哀嚎之声。
粘罕已然在屠杀着耶律余睹手下的契丹人。
“回黄龙府去吧,沿路遇到的人,全部杀光,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抢掠回去。先回军把大定府屠戮一空。便是让郑智什么也得不到。”吴乞买戾气纵横,终究还是知道如今这般的局势,已然无法。
女真所有的一切,包括大金这个国家,皆系于吴乞买一人之手。即便吴乞买心中怒恨滔天,却是也不可能像斡离不那般不管不顾。斡离不之语,实在不是一个皇帝所能用的行事方法。
完颜希尹闻言大气一松,有舍有得,能舍得这大好的江山,也保得大金这个国家还在。
斡离不闻言看着自己的亲叔叔,开口急道:“陛下,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与之拼命啊。。。”
完颜吴乞买摇了摇头,叹气道:“就是因为这般的深仇大恨,此时才不能与之拼命了。以后若是你当了皇帝,你便懂得了。走吧,回黄龙府去,想那郑智也不可能追我们一直到黄龙府,过了黄龙府,就是丛林之地,也不是郑智能去的地方。他日再南下,必然要打破燕云,打到宋狗的地盘里去。”
最后几语,如发宏愿一般,说得是咬牙切齿。
却是不知道郑智还会不会让女真人有再次南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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