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业强这个专攻技术的人其实也说不清楚到底需要个什么价值才合适,本来打算需要金银财物之类的交易品,但是林深河到了最后突然提出用海图来交换这个测试品。
这个决定后来得到了执委会的一致同意,执委会和其他各组组长对于这个新世界到底是不是地球依旧感觉很怀疑,虽然通过周老三的审问得出的结论是武朝所在的沿海部分的海岸线基本上与地球上中国海岸线接近,但是周老三只是一个小小的谋士而已,在明州虽然时间比较长,却对于海外状况丝毫不清楚,连海南岛和台湾是不是存在也全然不知,这让有的穿越众对于中国大陆以外的地貌充满了怀疑。这迈德诺人作为漂泊在海洋上数百年,又一直是以海贸来壮大自身,那么就必然对于海洋的洋流、潮汐、海岛、海岸线、沿海城市都有所了解,他们用来导航的手段也是值得借鉴的。海军的谷福林已经确认过了通过天体是可以确定经纬度的,他虽然只是雷达人员,但是却在训练时接受了六分仪一类经纬度测量的培训,经过他的测算,明州城的位置还真就是广州城的位置,但是因为城市化进程对老城区变化极大,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城墙的位置是不是与古时相同了。原本袁振力想要通过驾驶他那架组装了又拆掉,拆掉又组装了好几次太阳能电动飞机飞行一次勘察海岸线,但是卜众孚提出了反对意见,河道与海岸线都是长期受到洋流侵蚀的结果而变化的,古代和今天的海岸轮廓也许会有偏差,不过最终限制袁振力不能现在就翱翔在这古代的天空中的唯一原因是,这个世界没有硬化过的跑道,即使是轻型飞机,对于跑道的依赖还是相当重的,此时的他正在发狠改装电动飞机的起落架系统以适应糟糕的草地跑道,另外在卜众孚的建议下机腹下方还安装了一个弹射挂钩,以适应稍候可能会在货轮上安装的蒸汽弹射器。
“你们还真的打算把货轮当作航空母舰使用呢?”杜彦德不由得打趣正在设计蒸汽弹射器的张元,结果张元转过脸来吓了他一大跳,这家伙几乎瘦了一圈,两个黑黑的眼圈配上白皮肤的胖子,活脱脱就是一个熊猫一般。
“还货轮呢?货轮在哪里呢?”张元不由得直接抱怨起来。“你们内务组不是负责采购的吗?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去采购船啊?我们都快要去穿越了啊。你可得记住了,买的船吨位可必须要承载得了那么多东西啊!”
杜彦德顿时一头两个大,“什么?这船还要我们内务组去买??我们平时买设备买仪器买菜买米的,现在连船也要我们去买?我这边内务组是干什么的?基本上就是给你们做饭的,里面一大帮子娘子军,我难道让她们像采购菜一样跑菜市场上去买货轮?”
张元也是两手一摊,“我们工业组也是完全不懂货轮的事情,你让我们去处理也是没有意义的。你不是管所有穿越者的档案的吗?里面就没有更多海事大学毕业的专业学生吗?”
“没有!”杜彦德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了出来,“除了阳峰和张泽峰,所有专业跟海打交道的除了谷福林这个海军雷达兵就是卜众孚这个潜艇声纳员了,剩下的就只剩下两个海军退伍的水兵了。好像还有一个在海上打过渔的,听说还去过阿根廷,不是分在农业组渔业口了么?要不我打电话过去那边问问?”
电话的结果让人很郁闷,阳峰和卜众孚两人沿着海港城市跑了大半个月,虽然合适的船有不少,但是价格始终谈不下来,而且又有执照什么的一大堆麻烦。
“算了吧,早知道就不打电话问了,问了只是更让人纠结,你先找找跟徐伟那条线该交易什么东西吧?”张元说了一声,又埋头继续画他的蒸汽弹射器去了。
此时刘业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设备已经采购好了,需要准备一套人力抽水系统和一个大号的水箱,张元把电话丢给一边的肖竞,肖竞则叫上了几个工业组的同志按照刘业强的安排去下料施工。
杜彦德正为了与徐伟的交易而郁闷时,居然刘业强又把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老杜啊!找到交易品了没有?”
“还早呢!香水实在是太成功了,导致其他的产品在香水的光环笼罩下根本闪不出光来。”
“我倒是想起了件事情来了。”刘业强说话时语气中透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来。
“怎么?你有什么建议么?”
“绝对是好建议,你注意到广州城里的居民最常见的动作是什么了么?”
“广州城?”杜彦德有点奇怪,这里距离广东还有几百公里呢。
“哦,是明州城。那些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有钱人,都有些挠头抓痒的动作,有钱人好一点,可是老百姓尤其是农民,经常是在身上抓来抓去的。”
杜彦德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有这个现象,“可是这跟销售什么商品有关系么?”
“当然有啊!”语气中传来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郁闷来。“他们挠头抓痒是在干什么?你以为只是很久没洗澡啊?”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注意过,大多土著身上都有跳蚤和虱子,许多穷人身上还有不少的疥疮,肠道寄生虫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可以卖止痒的药水啊,对了,还有清凉油、风油精。这些都可以卖的。”
“我勒个去!这东西怎么卖?你都说了有钱人身上很少有,穷人怎么能够买得起?”
“这东西有多便宜你知道么?在非洲的时候这些东西简直比美元还好使,遇到贿赂的时候不用塞美元,直接一把清凉油塞过去,就算是交通违章都解决了。”
“是不是?那么我们今天下午召开个听证会看看吧。让每个组都派人过来开个代表听证会看看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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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清凉油作为一种不会扩散技术的辅助性药品,可以在消灭皮肤寄生虫等方面作出很大的贡献。”刘业强在阐述完自己对于清凉油贸易的观点后总结道。
“你的看法是有一定想当然成分存在的。”农业组里有人站起来发表意见。“清凉油是一种中成药,成分为薄荷脑、薄荷素油、樟脑、桉油、丁香油、肉桂油、樟脑油。辅料为石蜡与凡士林,作为那些老中医,他们往往能够闻一下就能知道里面的成分,虽然配比不清楚,但是多次试验后不能排除调配出清凉油的可能。”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又有一个农业组的人站了起来,表示支持刘业强。“我们现在大量使用的一些中成药,例如清凉油、仁丹、云南白药、正骨水,这些药品都是在清代中后期才确定的药方并且推广的,此前类似的药品就已经存在了,是经过相当长时间的测试和甄别后才能确定下来的药方,如果现在投入到新世界的市场上去,就算是这些老中医打算现在开始研究这些药,也至少要五十年后才能开发出来。我们在这几十年里有绝对的垄断地位。”
刘业强仔细看过去,原来是农业组中药组的孙文清。这位仁兄是孙文彬的弟弟,毕业于某中医大学,在自己哥哥的亲自动员家,没有结婚甚至没时间找女朋友的他终于丢下了那个让他连吃饭睡觉都快没足够时间的他离开了中医这个惹人争议的职位。“作为一个有长期临床经验和中药发展历史知识的中医,我可以保证这一定能达到轰动。”
“你既然是有长期临床经验和熟悉中药发展历史,你干嘛要穿越?”有人不满地嘟哝。
“我离开这里是没有办法!现在整个国家对于中医都是一种极度不信任的舆论环境,况且现在中药的炮制也是一种绝对的杂乱无章。如今你们买到手的中药有多少是能吃的?三月茵陈能治病,四月青蒿当柴烧。可是现在的药材炮制可不管这些,到了最后,中医开的药方就算是对症下药,买来的药也不能治好病。我既然不能改变这个现有的社会,我就作为穿越者去改变一个新世界,去开创一个中医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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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美国的神药?”徐伟拿起一个清凉油盒子问道。“此是铁壳?莫非是直接吞服?”
杨铭焕连忙双手直摆,“此物只能外敷,不能内服。”
“那此物所治何病?”徐伟无师自通地打开了盒盖,嗅了嗅,“此物甚是提神,莫非只是提神所用?”
“非也非也!”杜彦德连忙说道,他的话惹得一旁的孙文清笑得喷了出来。
“老杜你又不是包不同,非也非也的干什么啊。”孙文清说完后转向徐伟解释道。“此物叫做清凉油,提神只是其中一项,在我美国其外号‘万金油’。此物有极强的驱蚊作用,涂抹于裸露皮肤即可驱蚊,不为蚊虫叮咬;若是出现鸡眼,每日涂抹此物于鸡眼上数次,以香头熏烤,使清凉油渗于鸡眼内,一段时间,鸡眼会自动脱落;如若被烫伤,往往会起水泡,如若在烫伤之时将其涂抹于患处,即可不见水泡不留伤痕……”
孙文清一口气说了十几种清凉油的用法,让徐伟瞠目结舌,“不是在下不相信诸位美国海商的介绍,只是这位仁兄实在说得天花乱坠,让在下不敢相信。”
“好吧,我们找一个你最容易遇到的问题,蚊子叮了你没?”孙文清撸起袖子显出自己胳膊上被蚊子刚刚叮的包。
徐伟不好意思地也撸起袖子来,小臂上的包貌似比孙文清身上的还大。孙文清直接在里面抠了一把涂在包上,徐伟也有样学样的挖了一点出来涂抹在包上。
霎时间之前奇痒无比的叮咬处立刻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几乎是眼睛看得出的速度,这个包渐渐就变小了。接着旁边出现“啪”的一声,杜彦德打死了一只叮在自己手背上的蚊子。
“此物甚是奇特,若是平日,无论周边多少人,蚊虫皆是叮咬在下,居然真有如同诸位所说之起效,在下信了!”
徐伟不由拿起了打开的清凉油深深嗅了一口,结果被刺激的气体弄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旁边几人笑了笑,孙文清解释道:“若是中暑之时可将此药涂抹于患者鼻孔,效果立竿见影。”
“怪不得!怪不得!”徐伟不由擦了擦眼泪,笑着打趣自己。“那么诸位掌柜,此物价值几何?”
杜彦德笑着拿起一个装着60盒清凉油的纸盒,“一两一盒!”
徐伟心里立刻开始盘算起来,一两一大盒,一钱银子差不多能买到四盒的样子,自己就算赚一倍,一钱银子一小盒卖出去,也能赚个对开。这种药品如果效果和功能真的能够如这些美国海商而言,那么这药绝对能够大量地流行开来。
他不由得有些迟疑地问道:“可否让出一盒让在下去试试货样?”
“没问题。”杜彦德直接就把那一盒清凉油放到了他的桌前,“空口白牙口灿莲花的自然不能让徐先生信服,这一盒算是送的,阁下尽可试用,待到真有效果了我们再谈也不迟。”
说着杜彦德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子,将纸盒打开来,里面拿出一个小瓶,上面的字虽然不大,但是非常清楚——云南白药。
“云南?”徐伟又迟疑了一阵,云南这地方他是知道的,此地虽然属于武朝领土,但是武朝对于那里的实际控制力并不强。朝廷对于云南的控制主要是通过遥控黔国公沐氏家族来实现的,但是沐氏一族进入云南两百余年,根深蒂固,对于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那地方汉人活动范围只是拘泥于大型城市,对于土司控制的穷乡僻壤都是不愿涉足的,这云南白药是从哪里来的?他不由得打开了纸盒里面的明书,接着又吃了一惊,这张说明书两面都有精良的印刷,整张纸上都密布着好看的花纹,上面印刷着极细的一些蚂蚁爬一样的字,虽然非常清楚,但是却是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杜彦德拿过那张说明书翻过来又递回给他,上面的字是汉字,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细小的汉字,就他所知有人可以以极细的毛笔写很小的字,但是面前这字,怕是书法大家用一根毫毛写出来的吧?字体刚劲有力,只要是相同的字,无论下笔还是收笔,都是完全一样的,此时他忽然恍然大悟,此物应是印刷而成。不由得抬起头来望着对面这几个美国商人。“此物?乃是印刷而成?”
“然也!”一旁的刘业强笑着点了点头,这说明书是被修改过的,那边英文反正无所谓,懒得动了照搬,这边的汉字则不得不用繁体重新打了一遍。不然的话就里面动则冒出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容易让人生疑的年份让人无法解释。
“徐先生不要买椟还珠,尽可一观内容也。”杜彦德笑着指了指内容,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深深地得到了科技碾压的满足。
徐伟仔细看了看内容,不由再次吃了一惊,这些美国海商的商品出奇也就算了,这成药又是如何做得如此厉害的?看上去上面提出的材料平日里也见过,但是上面给出的应对病症却让自己啧啧称奇。“贵国之药莫非皆是万能之药?但凡在下所见之药,几乎皆为包治百病之药啊……”
几个穿越者腹黑的在一边轻笑,杜彦德笑着答道:“此事小病所对之药,在我美国,尚有更加重要之药,只是在下此时未能弄出来而已。”
后来接着拿出来的风油精花露水虽然没能深深打击徐伟的世界观,倒也让他啧啧称奇个不停。不过这花露水深深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东西不仅能祛痱止痒驱蚊,这股清香倒有一股香水达不到的效果。倒是可以作为低价香水去打开市场。
这次会谈,药品没有谈下来订单,只是作为试用品提供给徐伟去试验,但是花露水却被大量地订货了,徐伟狮子大开口地订了五千瓶195毫升的六神花露水。倒是让一群穿越众咋舌不已,这可是两瓶一两啊……
“我勒个去,这家伙也是个土豪来的,一下单就是五千瓶,两千五百两哦。”
“人家背后是什么人?是郑芝龙!”
孙文清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这个郑字很耳熟。直到旁边的刘业强给他解释才弄清楚。
“郑芝龙是郑森的爹,郑森这人你肯定知道,就是收复台湾的郑成功。”
“哦!”孙文清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熟悉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是郑成功的爹,这个老头很有钱吗?”
“老头?”刘业强咧嘴一笑,“现在是天启八年,如果换算成我们的公元纪年就是1628年,猜猜他现在多大?”
“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吧?”杜彦德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刘业强笑了起来,“郑芝龙生于1604年,此时不过24岁。”
“我勒个去的!这古代人还真容易奋斗出头啊!”杜彦德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们的历史上,1621年(明熹宗天启元年),郑芝龙18岁时,与兄弟齐至澳门的舅父黄程处学习经商,并于澳门接受天主教洗礼,教名nicos,因此也被西洋人称作nichon(尼古拉·一官)。之后往来东南亚各地,后到日本九州,因习剑术,结识并娶了福建华侨铁匠翁翊皇的义女田川氏为妻,一开始追随于日本平户岛的华侨大海盗商人李旦门下,初时担任翻译等工作,逐渐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深得李旦信任。1624年初,郑芝龙因李旦推荐,前往澎湖担任荷兰人的翻译及通事,同年初秋荷兰人撤退至台湾南部;由于明朝和荷兰的争执,影响到李旦当时的中日台间的商业利益,因此李旦派郑芝龙亦是李旦介入明朝和荷兰的手段之一。荷兰人给于这个‘来自日本’的通事优厚的待遇,但一开始并没有用郑芝龙,后来荷兰人利用郑芝龙来执行在台湾海峡截击往马尼拉与西班牙人(当时荷兰人的主要竞争对手)通商的中式帆船的海盗任务。根据荷兰长官韦特信件中,记录了派‘通事一官’就是郑芝龙的小名率领约二十至三十艘中式帆船去进行‘截击与俘获’的业务。”刘业强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接着说。
“1624年7月14日郑芝龙妻子于平户岛千里滨产下儿子郑成功。同年中秋后,郑芝龙将事业重心自日本九州岛迁到台湾,归附‘日本甲螺’就是倭寇首领颜思齐。此后不久,荷兰东印度公司登岛,驱逐了以台湾为基地的其他势力,郑芝龙遂携妻子定居于中国大陆。1625年颜思齐死,郑芝龙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拥有当时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武力及商业团队,领导海贼数万人,经营走私与劫掠事业,横行于台湾海峡。同年8月2日,李旦正办好厦门、长崎、及台湾贸易,从台湾回平户途中去世,其台湾的产业和士卒转归郑芝龙控制,而于厦门的则落入许心素的手里;郑芝龙自立门户,并改名为芝龙,不再称一官。1626至1628年,郑芝龙以台湾魍港为基地,劫掠福建及广东数地,使明朝官兵疲于奔命,虽其间有朝廷招安动作,郑拒绝并在台海纵横两年六个月,直到1628年年底,福建巡抚熊文灿再度招安郑芝龙,成为‘海防游击’。郑芝龙势力至1627年已有船700艘;许心素建议荷兰东印度公司联手打击郑芝龙,但东印度公司未允,郑芝龙打败副总兵俞咨皋,杀对手许心素。”
“那么照你所说,这个24岁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已经是如日中天势力遍布闽浙粤洋面了啊。”杜彦德吓了一跳,居然这个人短短几年就突然成为了一个海寇集团的领导,还是24岁的年轻人。
“在我们的历史里还掌握了对日贸易,不知道这个时空里的日本是不是存在。”刘业强拍了拍手掌。“这个就要等迈德诺人的海图到手后才知道了。”
“你不说迈德诺人我都忘了。”杜彦德在刘业强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是要给迈德诺人的贸易船上去安装海水淡化系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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