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灯市上,庆丰年等人从这个灯楼走到那个灯楼,漫无目的,眼睛流连在各种花灯上,心思却都不在此。若不是彼此六人紧紧拽着,早就走散了。也不知道晃悠了多久,慕冉方才突然开口嚷嚷道:“没劲透了,我们回去吧!”
越千秋已经好些天没见人了,他们虽说住在玄刀堂,却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
这也是其他几个人的心声。可沉默半晌,小齐就犹犹豫豫地说:“不大好吧?越九哥让人传话说,难得全城放灯,我们一直都憋闷在玄刀堂里,不如出来散散心。玄刀堂中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就我们回去的话,会不会显得太不领会人家好意了?”
他说的这话却也在理,一时间,包括慕冉在内的众人全都看向了庆丰年,等着这位年纪最大的师兄拿主意。没想到庆丰年竟是在那儿发呆,直到有人叫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等知道众人犹豫不决的缘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竟是叹了一口气。
“不想逛就回去吧。应师叔说是去看师父了,也不知道究竟怎样……”
众人想到带着应长老走了的,那个越千秋称作影叔的中年人,想到当时很想开口要求同行,可一旦接触到那位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就不知不觉都吞了回去,不由越发情绪低落。
几个少年默默转身逆人流而行,当好不容易挤出最热闹的几条放灯的大街后,每个人都在这大冷天里出了一身汗。可就在这时候,耳朵最灵的顺风耳小齐听到了不远处交谈的声音。
“这次重修武品录,听说要把巡武使撤掉,以后除非大逆不道,否则不会再有除名了……”
“大逆不道?像神弓门这样叛逃,应该算吧?怪不得已经被除名了!”
小齐一时怒容尽显,可当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他发现是庆丰年,再注意到周围神色低落的师兄们,他就知道听见的不是自己一个人,顿时闭上想骂人的嘴,闷闷地埋头走路。
当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石头山下,沿着山路回玄刀堂时,慕冉方才恨恨骂了一句:“等我们日后建功立业,重建神弓门,就再不用受这腌臜鸟气了!”
“只可惜你们没有这机会了!”
听到这个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庆丰年眼神一凝,第一时间闪身挡在了众人身前,沉声喝道:“是谁在鬼鬼祟祟说话?”
“鬼鬼祟祟?你们这些神弓门叛贼的同党余孽,居然还敢说别人鬼鬼祟祟?”
慕冉为之大怒,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飞起一颗石子,朝着那声音来处疾射而去,可随着一声冷哼,那黑暗中又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响,他一个措手不及,那石子竟是比之前去时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只感觉一阵刺痛的他没在意脸上那深深的血痕,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四周围一个个突然现身的黑衣人身上。
尽管知道问了也可能白问,慕冉还是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用知道!”
随着这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十几条黑影倏忽间围了上来。尽管庆丰年立时指挥师弟们结阵自守,可神弓门的功夫都在各式各样的弓箭上,却不擅长这样的厮杀,因此对方围而不打,慕冉等几个师弟也不敢轻易出手,可对于是否应该大声呼喊争取来援却有些犹豫。
至于庆丰年,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落英子甄容提到的事。意识到来的很可能是武德司的人,而甄容提到的群英会也许正隐伏在暗处待援,他倒是并不怎么慌张。
十几条黑影后方,一个似乎是首领模样的人仿佛看破了众人的犹豫:“玄刀堂的人都放了假,一个个都在城里看花灯,连个鬼都没有,这山上其他寺观更不会管这种闲事,别奢望有人会来救你们!再说,上一次玄刀堂有越千秋在,所以能拦住武德司,至于这次……呵呵!”
闻听此言,小齐脑际灵光一闪,立时大叫道:“原来你们是武德司的人!”
慕冉眼见四周黑衣人全都从最初的虎视眈眈变成了如临大敌,仿佛立时三刻就要出手,他终于忍不住骂道:“小齐你个傻瓜,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嚷嚷出来干什么!”
小齐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眼见一把把钢刀出鞘,而自己师兄弟几个因为刚从灯市回来,无不是赤手空拳,他只觉得一股空前的懊悔和绝望盈满了心头。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庆丰年竟是突然出了声。
“就像你们刚刚说的,玄刀堂今日几乎空空如也,我们就是扯破喉咙也叫不来援兵,经验丰富的应师叔又不在,这一切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小子,你倒是聪明!”
那黑衣人遽然色变,可随即就嘿然喝道:“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越千秋是什么人?当朝次相越太昌最宠爱的孙子,就连皇上也容他三分,你们几个是神弓门的叛贼同党,他凭什么看中你们?还不是为了给自己赚点名声?如今他庇护了你们,赢得了名声之后,你看他可还管你们?他忙着帮越太昌提高声望还来不及!”
庆丰年眼神一闪,顺势就把甄容让他说的话说了:“所以他让我们今天去逛灯市,所以眼下玄刀堂没有人,所以我们喊破嗓门也不会有人相助?而等到来日消息传开之后,也不会说玄刀堂不尽心,只会说武德司趁虚而入?”
黑衣人这一次却只是冷笑,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而是径直一挥手,打了个速战速决的手势。可就在他动作的同时,庆丰年暴喝一声,旋即不退反进,竟是突然扑了上去。
庆丰年做了榜样,慕冉等人立时也生出了血性,二话不说就跟着师兄身后迎头冲上。几乎与此同时,四周传来了好几声叱喝,紧跟着,漆黑的夜空中,几条人影犹如飞翔的大鸟一般倏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竟和庆丰年等人前后夹击,反过来把十几个黑衣人合围了起来。
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援军,神弓门的几个弟子登时心头大喜,庆丰年更是眉头一挑,大声喝道:“各位兄弟仗义出手,我很感激,可这些人自称是武德司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连累你们,还请动手之前三思!”
“用不着三思,这些朝廷鹰犬,我们早就看不惯了!”
随着这个声音,甄容一个漂亮的飞踢将一个黑衣人踹得倒地不起,随即就直接以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客客气气地对众人颔首为礼,仿佛丝毫没看见背后一个黑衣人突然疾扑上来。
然而,就当慕冉发出了一声倒吸凉气的惊呼时,他方才头也不回地一剑刺出,恰只见那锋锐的长剑竟是刚刚好好顶在了来者的喉咙口。
面对如此神乎其技的一剑,小齐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好,可甄容身后,自从现身之后左冲右突直接打飞了三个黑衣人的钱若华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他不但是五行宗少宗主,而且在接班顺位上,五行宗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以至于他一向自视极高,很不忿甄容被人吹捧,完全盖过了自己。在他看来,只要甄容一天不是掌门弟子,一天没当上掌门,那仍然不过是一介武人而已,凭什么压在异日将会成为一宗之主的他头上?
因此,在看到甄容得到了神弓门弟子清一色的赞叹和钦佩时,钱若华忍不住冷哼一声道:“甄贤弟若有闲工夫,还是先把这些杂鱼都收拾干净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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