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张口骂他,忽然一想,这个和尚除了刚才比较完美的装了一下外,似乎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只是那本有些戏弄我们的意思了。我瞅了一眼那“书剑诀”,径直扔在行囊中,理也未理。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们成功摸到了黄河北岸,张幼谦刚要准备点烟庆祝一下,却见四周忽然火光震天,我们竟被一队官兵包围了。
为首是一个偏将,骑着一匹小矮马,身后挂的是中山靖王的旗帜,估计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久了。
我嘿嘿一笑,几位官爷好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真是大明好军官,我们大明的安危有你们守护,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放心多了。
为首那军官道,放肆,老实交代,哪里来的奸细!
张幼谦言语粗鄙道,尖细?老子又长又粗,你他娘的才是尖细呢。那军官正要发火,忽然旁边有人劝道,李将军,你看这几个人,形容举止不似常人,会不会是王爷提到的那几个?
那李将军仔细打量我们四个人,脸上阴晴不定,才问道,阁下可是姓武?
我心中暗忖,原来这些人将我当成了武三郎了。可是如今武三郎已将近五十岁,年纪足以当我老子了。转念一想,朝野流传着朱悟能有个流落民间的儿子,可这儿子叫什么,多大,什么模样,大家都一概不知,江湖、庙堂之上多是以讹传讹,导致信息严重失真了。
我故作神秘,道,姓武还是姓朱,有那么重要吗?
那李将军一听,顿时吓得不得了,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也不摆谱了,客客气气道,几位贵客,请到营歇息。
我本想拒绝,可看到眼前这个架势,这些人是不会放我们走的,除非跟在魔鸣湖一样,杀出一条血路,可这些人都是藩王的兵马,若真对他们动手,那就无异于叛国了——虽然我们已经被扣上了通倭的罪名。
我们被安置在军营中,没多久,便听到有马蹄声,旋即进来几人,为首那人年近四十,瘦长马脸,一脸阴鹜之气,众人见状,连忙下跪,道,见过王爷!
原来这人便是靖王朱润景,只是没料到竟是这么一副模样。
后面跟着一个师爷打扮的白衣卿客,虽是初秋,却穿了一层厚厚的貂皮大衣,轻轻的咳嗽着。
靖王注视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人视线接触,互不相让。
第一师兄说过,要做到王八之气,关键点有二。一是要仰头用鼻子冲着对方,不屑一顾的样子,这种适合非对话场景;二是眯起眼看对方眉心偏上位置,这样给对方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估计这位靖王爷也学过这一理论,我俩互相盯着对方额头看,眼睛都不带眨的,除了有些干涩外,倒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过了良久,靖王朱润景才道,若真论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二哥呢。我心中暗笑,这家伙果真将我当做是武三郎了。江湖上对武三郎传言甚多,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个。
我打了个哈哈,说,我们深夜过河,二哥却将我们困在这里,似乎不像是待客之道啊。
靖王连道,来人,摆酒!
虽是军中宴请,这靖王不愧是藩王,排场着实不小,我们四个人上了四菜一汤,光咸菜就上了三盘。林红衣去照顾徐若男,席间有靖王、还有那客卿作陪,四人一同饮酒。
朝廷中已放出风声,先皇指定了流落民间的皇子武三郎来继承大宝,如今有消息得知武三郎即将渡河,靖王、雍王隔黄河对峙,却也想办法控制住他。
席间,靖王不断试探:听说金陵城的风景如画,只可惜本王无诏无法前去,甚是遗憾啊,对了,不知夫子庙前的那块石狮子,如今生了几个小狮子了?
听说江南织造内监冯公公的菊庄很是奢华,光是爪哇国送来的菊花都有三十多种,不知贤弟有无见识过?
如此问题,倒也问了几个。我心中冷笑,武三郎在江南若干年,又在六扇门待过,他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又如何能难得住我,就算我回答不上来,胡诌一番,道,喝酒,喝酒,他也不好再问下去。
喝了十余杯,我假装不胜酒力,就醉倒了下去。张幼谦扶着我,住进了他们安排的一处营寨,为了防止我们逃窜,外面倒派了十几个亲兵在巡逻。
张幼谦道,我看这个靖王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我笑道,老靖十几个儿子,这位靖王爷排行第七,能继承王位,有几个善茬?
张幼谦又问,那他们既然怀疑你是新皇子,那为何不宰了我们?我说一个活着的皇子,比死去的尸体,用处要大得多。不信,你随我前来!
外面虽有人巡逻,我与张幼谦释放真元,利用法则空间从中逃逸出去,倒也不是难事,没多久,就摸到了靖王的营帐。营帐内,靖王正与那白衣客卿谈话,所议论之事,正与我们有关。
靖王问道,梅卿,依你之见,今夜之人是不是先皇诏书里的那一位?
那白衣客卿道,今日酒席之上,我对其多次试探,无论是菊庄中的布置,还是冯零感的喜好,这一位都从容应付,属下以为,这人多半就是流落民间的那一位皇子了。可惜啊,这一年来冯零感将之控制,本以为奇货可居,谁料最后却为别人作了嫁衣裳。
靖王又问,那以梅卿的意思,咱们是放他离去,还是……?
梅姓客卿道,那就不知王爷是要做靖难之臣,还是想要称王称帝了。
靖王连说,梅卿家休得胡言乱语,大明建国以来,朝廷对我宗室皇亲恩重如山,我们做臣子的,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岂能有贰臣之心?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本王想要称帝,那又该如何?
梅姓客卿笑道,送王爷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王爷如今有重兵在黄河以北,若能将这臻王爷控制起来,辅佐他登基,将他作为傀儡,这样遇到朝野的阻力要小些,以后让他禅位就是了。要是听话呢,就给他牛羊,要不听话,那就给他砒`霜!总而言之,王爷得了此人,称帝的把握比原来多了三分!
靖王道,那如今有几分把握称帝?
梅姓客卿道,三分!
如何才有十分把握?
梅客卿傲然道,天下岂有十分把握之事?我等身为谋士,借时、势、运、气、道谋划,尽人力,唯听天命而已。不过,若能将萧家、褚家等几个军方世家拉拢过来,王爷约莫有十二分的把握了。
靖王哈哈大笑,这两家与本王都是世交,若这两家投靠本王,那皇位岂能旁落?
梅客卿道,剩下八十八分,那就要看运气了。
靖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过那客卿也非等闲之辈,一番忽悠,接连分析朝廷大势,到了最后,竟然将靖王称帝概率算到了八成以上。唬的靖王喜笑颜开,道,人人都说,麒麟才子、江左梅郎,得梅郎者,得天下,真是诚不我欺!要是本王当了皇上,我就封你为丞相!
梅客卿道,王爷,丞相一职,早在太祖当朝就撤掉了。
靖王又道,那也无妨,要是本王当了皇上,那我就封你做娘娘!
梅客卿脸一红,低声道,等此间事了,我就去趟暹罗之国,必不辜负王爷厚爱!
我们见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于是悄然退了回来。张幼谦捂着肚子笑道,臻王爷,若你当了皇帝,那可要提携我下下啊。
我说没问题,等我当了皇上,就封你为太子,号称小皇帝!张幼谦连摆手,那可不成。
我说不就是小了一辈嘛,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张幼谦说不是这事儿,要当小皇帝,光六步上篮、八步赶蝉那套剑法我都学不会,这脸没法在江湖上混了。
林红衣一旁呵斥道,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叨叨什么呢?张幼谦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仰头倒在床上,没多久鼾声大作。
次日清晨,我们向靖王辞行。
靖王道,贤弟,如今兵荒马乱,世道不太平,你们几人上京城,为兄弟的不放心,不如我们出兵,护送你入京,一来送你前去继承大宝,二来我们也去哭一下先帝,为臣、为侄,都是一分心意。
我说依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靖王如今是藩王,若不得诏,无故进京,很容易被误会有不臣之心。
靖王呵呵一笑,这不是有你嘛?到时候,还不是贤弟你一句话的事?
我呃呃道,就怕我的话分量不够,没有人听啊。靖王哪里管这个,笑道,恐怕这个由不得贤弟了!
说罢,靖王一摆手,有四十五名江湖高手,将我们围在了正中,这是准备要来硬的啊。
靖王冷笑道,你若听为兄的,金银美女、荣华富贵随你,到时候便当个安乐王爷也未尝不可,否则的话,哼哼,这杯毒鸩,就是为你而准备的。
张幼谦格格怪笑,你看,玩出事儿了吧。我说管他呢,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先到京城再说。
靖王吩咐拔营起兵,率领众人向京城出发,刚走了十余里,却听有人来报,王爷,雍王率兵将咱们的人拦下了!
靖王一听,暴跳如雷,雍王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难道没说,臻王爷如今正在我们军中嘛?
那人道,说了,雍王却说,如今臻王殿下在他们那边,咱们这边的这一位,是西贝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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