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夫人见她想明白了,想着她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做人媳妇的,总不能叫夫家绝了后,又有几分心酸,抹了抹眼角便打道回府了,还说过两日再来瞧她,姚可清平静的送走了姚二夫人,平静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处置果真是公道的紧,自己白白失了孩儿,陈家却是毫发未伤,那个贱·人竟然又有了身子,还真是巧了,自己刚小产,她就又怀上了。
什么“孩子既然来了,总不能打掉吧!这样有违天道。”“这也是为儿媳妇积福。”什么“虽说她不能生了,但咱们也不会休了她,咱们这样的人家做不出那等事情来。”“以后不拘是谁生了孩子,她要抱在跟前养都行,哪怕要去母留子也是使得的。”我姚可清不在乎,就陈辞珩这样的,我还瞧不上,以后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与我何干了!
“奶奶……”红玉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彤云院的那位在外头,说是想见奶奶一面,有要事与奶奶讲。”
姚可清心里微微诧异,她都打算放过她了,她还来做什么?莫不是又要演一出苦肉计给人看?她才没空陪她演戏呢!
“不见!”
红玉领命出去了,片刻又进来了,步履匆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姚可清有些好奇,红玉性子最是沉稳不过,遇事从不慌张,不像碧玉什么事儿都挂在脸上,究竟什么事儿竟能惹得红玉如此。
红玉附耳过来说了几句,姚可清也瞬间变了脸色。沉思片刻道:“让她进来,你去门口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是!”红玉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低声应了便出去了。
姚可清半靠在床头,想着红玉刚刚说的话,思绪不禁飘的有些远了。
弟弟小时候也很聪明的,虽然调皮了些,祖父在世时,一直很喜欢她们姐弟二人,祖父去世之后,弟弟就由祖母亲自教养。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又由于男女有别,渐渐的姐弟间竟是慢慢疏远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只是有些调皮的弟弟竟变得顽劣不堪,爬树钻洞,翻墙打鸟样样都做,还屡教不改,后来竟是迷上了斗蟋蟀,家里人拦都拦不住。
终于,有一天出事儿,他瞒着家人,撇下小厮,溜了出去,聚了一大群半大的小子在胡同里斗蟋蟀,斗蟋蟀这事有输有赢,有人输了耍赖也是有的,那天也不知怎么的,一群人一言不和就打起来了,都是半大的少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谁也不服谁,竟一下子打死了好几个,弟弟就是其中之一。
人被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断气多时了,脸色惨白,脑袋上破了一大个洞,两眼圆瞪,似乎眼中还残留着死前那一刻的恐惧,不甘,悔恨……
莫桑进来的时候看到姚可清痴痴地不知在想什么,一脸憔悴,不由的高兴起来,想着这法子果然有用,遂挺直了腰上前一拜,柔柔的开口道:“给大奶奶请安!”也不等姚可清说话,就自己直起身子来。
姚可清的思绪被打断,回头看向莫桑,只见她身穿百蝶穿花浅粉锦缎短襦,下着月白撒花绉裙,外罩一件水蓝色纱衣,乍看上去就如笼在烟雾里一般,平添了几分仙气,头发只用一只双凤纹鎏金银钗斜着绾了个髻半垂在耳边,透着慵懒。姚可清只粗略一看就知道她是花了心思,这般用心的打扮,是来耀武扬威的?她可没心情陪她耗着玩,“你来有什么事?”
莫桑听她的口气透着几分不耐烦,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昨个儿天儿无意冲撞了奶奶,妾身已经罚过他了,大爷也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天儿现在还在受罚,不能来给奶奶请罪了,还请奶奶不要怪罪他才是。”说完下意识的挺了挺肚子,在平坦的小腹上抚了抚,瞧见姚可清脸色变了又变。
姚可清本来就不屑与搭理这种人,要不是莫桑对红玉说出那番话,她根本就不会见她,哪里愿意听她在这里啰嗦,“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莫桑没想到姚可清一下子说的这么直接,她顿时脸色一僵,不过片刻就回复正常了,“妾身前来,当然不是专为说这些话才来”她轻轻勾起了嘴角,扶着腰自顾自的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坐下,“妾身是来告诉大奶奶一件事情的,”说到这里抬眼看见姚可清不由自主的转过头面带急切的望向她,她嘴角的弧度变的更深了,“妾身要告诉奶奶的是,妾身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把脉的大夫都说,这胎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呢!”说到这个她似乎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拿着帕子遮着嘴角,一脸娇羞。
姚可清不禁有些恼怒,只恨不得把她赶出去,两个月的胎,鬼才知道是男是女,却又想着从她问出关于弟弟的事,但她现在净说些恶心她的,让她失了耐心,便直接开口道:“你不是说你知道我弟弟的死另有原因吗?”
“哟……瞧我,都给忘了这回事儿,其实吧,也没什么,妾身要不这么说,奶奶又怎么会见妾身了?妾身又怎么能替天儿赔罪了?”看见姚可清几乎怒不可遏了,心下一喜,忙转了话锋,“妾身还真知道大奶奶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看着姚可清瞬间压下火气,她轻轻的凑到她耳边说道:“他之所以死,那是因为他罪有应得,他活该!”说完这句话她立刻离了姚可清身边,却还是被姚可清一巴掌打在耳侧,发髻顿时松了。“你给我滚出去!滚!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赶出去!”姚可清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
莫桑不等下人进来,自行掀了帘子,拿帕子捂着脸冲了出去。红玉有些茫然的看着莫桑低着头从自己身边冲过去,却没看见帕子下,她眼角的笑意。
站在院子外,听见屋里乱成一团,莫桑摸着肚子,咬咬牙往彤云院走去。
当陈辞珩怒气冲冲的冲到姚可清面前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姚可清刚生了一场气,身子乏的狠,正好房嬷嬷炖了参汤,就喝了两口,正要躺下休息,看着陈辞珩一脸怒气的冲进来,姚可清等人俱是摸不着头脑。
等陈辞珩一开口,姚可清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这毒妇,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
毒妇?给了她一巴掌就成毒妇了?你当初怎么娶了我?我还要问我当初怎么就嫁了你呢!姚可清在心底冷笑。
陈辞珩见姚可清不说话,以为她是理亏,想给她一巴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到底忍下去了。“桑儿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天儿调皮,害的……害的你小产之后,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狠狠地打了天儿一通,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子,硬是要来给你请罪,你竟然……竟然这般恶毒……她竟然还帮着你说话!”
想到莫桑一身都是血的躺在床上,满脸都是泪的跟自己说,“只求大奶奶这回消了气,莫要让珩郎为难……”又想着昨儿刚刚得知桑儿又有了孩子,喜不自禁,转眼功夫,那孩子就化作了一盆血水,这些全是因为这个歹毒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她跟桑儿说什么一命抵一命,让桑儿拿肚子里的孩子赔她孩儿的命,否则她就要他身败名裂。不然桑儿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她一个内宅妇人能拿他这个朝廷命官怎样,也只有单纯的桑儿才会信这种话。想着刚刚自己忍下的那一巴掌,顿时就要打过去。
房嬷嬷见陈辞珩扬起来手来,顿觉不妙,立刻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大爷,大奶奶出了事,你不来安慰一句就罢了,怎么还说出这种诛心的话来!”
陈辞珩正欲开口,姚可清就截住了他,“嬷嬷放手,我倒要看他敢不敢打,莫说我没做过什么,便是我做了也该给我个辩白的机会,就是恶贯满盈的犯人抓进牢里,也是要过堂了才能定罪的,我倒要问问大爷,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大爷就直接给我判了死刑了!”
陈辞珩便把莫桑跟自己说的,加上自己的猜测一股脑的的说了出来,“桑儿好心来请罪,你竟逼着她去落胎……可怜桑儿竟真的听了你的话……莫不是你自己不能生了,便也不让别人生了,难不成……”
听到这里,姚可清惊怒交加,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什么时候逼着她落胎了,她都不打算搭理他们了,哪还会管她肚里的孩子,定是莫桑算计了,她竟连孩子都舍得拿来利用,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她正欲开口分辨,忽觉得脑袋一阵发晕,下·体涌出一股热流,身子渐渐发软,竟一头栽倒在床上。
陈辞珩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姚可清的罪行,见她突然倒了下去,吓了一跳,忙住了口,看着房嬷嬷等人扑了过去,“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还愣着做什么呀?倒水去呀!”
“快去请太医呀!”顿时屋里乱成一片,倒水的,拧帕子的,请大夫的,找药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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