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华亭县-叔哈哈-
这里已经失守,知县战死,朝廷驻扎的数千军马,尽皆覆没。
而此时,谅山军已经打出了讨逆的旗号,兵锋剑指松江府城。
知府高亭已经接到了一份劝降的书信,这位高大人,如今是不胜其扰,金陵的内‘乱’,使他有朝不保夕之感,当谅山军兵临城下之时,这位高知府终于知道,大祸临头了。
劝降的书信乃是郝风楼和徐景明二人亲书,里头的条件很简单,饶他不死,否则城破之日,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劝降,未免有些荒唐。按理来说,为了‘诱’使对方归降,免不了高官厚禄的,而郝风楼现在没兴致忽悠,直接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
高知府已经急眼了。
他一面派人去镇江,请求援军,一面命人去金陵告急,而现在,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坐守这座已经被围成铁桶一般的府城里,坐以待毙。
降,他是不愿降的,对于谅山,他有本能的厌恶,他的祖籍是在江西,是吉水一带的望族,若是让谅山军拿下了吉水,高家也就‘荡’然无存了,所以他宁愿做忠臣,但愿有朝一日,等朝廷平叛,有一日能够予以抚恤,现在,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想到死,高知府感觉很是可怕,可是他没有选择。
这时候,镇江那边来了消息。
镇江守将。与徐景明‘私’通,降了。
没有错,两万‘精’兵。就这么一下子,附了贼。
这就意味着,松江府再无可能得到任何的救援,府城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高知府深吸一口气,他隐瞒下了这个消息,依旧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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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数万谅山军,已经摆开了架势。
当镇江守将易帜。并且传来书信的时候,郝风楼很是漫不经心的将这书信‘揉’成一团,在他看来,这似乎已是理所当然。而徐景明则是显得兴匆匆的。他现在急于借助郝风楼带兵入京,太后不知生死,徐家的境况他也一无所知,若是再这样耽搁,天知道最后是什么局面。
当徐家的底牌一次‘性’‘露’出来开始,当金陵发生内‘乱’的时候,徐景明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引狼入室,这倒不是徐景明愚蠢。实在是他非常清楚,徐家落在宗室之手,必定是诛族的命运。而落于郝家之手,这郝家若还想要一块遮羞布,想要打着拯救太后的名义入京,就必须善待徐家,不管怎么说,大家总还有一些情分。
当然。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情分,而是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在徐景明拜倒在郝风楼脚下,同时为郝风楼修书,开始向‘门’生故吏以及一些部将劝降时,对自己心腹信使说出来的话就可以得出真相。
“我们徐家的依仗,就是太后,太后代表的,乃是先帝,因而靖难功臣们,都以太后马首是瞻,因而许多士绅,对我们徐家,还有妄想。也正因为如此,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宗室们只有铲除掉徐家,他们才能成为士绅和百官们的唯一救命草。这些宗室,一旦事成,等局面稳定的时候,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可是郝家不同,郝家的背后,不是士绅,他们不必顾虑这些士绅的感受,也不必争取他们的支持,不必从徐家手里,夺取什么声誉,他们的目的,是要铲除士绅,士绅既除,那么徐家,就是无根之木,留着,总能立个牌坊,显‘露’他们的恩慈,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苟延残喘,靠着这些施舍,让家族得以延续,你明白了么?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出路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争着做这个‘门’下走狗的资格,我们终究,是可以被利用的啊。”
“因此,从即日起,我徐某人,就是郝家最大的忠臣,正如那沐晟一样,活着,活下去,当今天下,变局已生,我们不能‘弄’‘潮’,那么就要紧随这浩‘荡’大‘潮’之后。”
徐景明突然一下子,不玩‘花’样了,这位仁兄,现在每天跟在郝风楼的脚后跟,乃至于无论是军事的会议,或者是一些后勤的布置,他都厚着脸皮挤进来,郝风楼勒马在这松江城之下的时候,他亦是毫不客气的勒着马,如亲卫一般,亦步亦趋。
“殿下,镇江守将既降,是不是再派人入城,对这松江知府,再劝一劝,若是他肯归降……”
郝风楼摇摇头:“我看不必了,‘浪’费时间,我们必须尽快的杀入金陵,与其在这里耽搁,倒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番话,实在没有军事常识,至少他是缺乏古代军事常识的,劝降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怎么反倒成了‘浪’费时间。
不过郝风楼显然有自己的底气,因为他知道,他的谅山军,攻城的时间,会比劝降要短。
于是一声号令,随后炮火轰鸣,整个松江府,火弹如雨,遮云蔽日的炮弹,纷纷倾泻在这座古城,城墙顿时坍塌了一片,随后,大量的谅山军步行开始浩浩‘荡’‘荡’杀入城中,清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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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间,捷报就已传来,当城中有谅山军的斥候骑着快马抵达郝风楼的阵前,拜倒在地,宣布城池已经拿下的时候。
郝风楼侧目看了身边的徐景明,笑了:“你看,这些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对本王来说,真正的战场,只有金陵。”
徐景明讪讪一笑,却是违心的奉承:“殿下英明神武。”
郝风楼再不以兄弟与他相称了,而徐景明,显然也似乎一下子忘了大家烧过黄纸,一口一个殿下,人很现实的,徐景明已经没有了称兄道弟的资格,关于这一点,他适应的很快,而郝风楼,显然适应能力也很强。
这时又有飞马过来,道:“知府高亭与本地守备被俘,请殿下处置。”
徐景明不由道:“殿下,这位高知府,我也有耳闻,据说是个君子,素有清直之名,当年朱高燧在朝的时候,他就曾上书弹劾天子穷兵黩武,最后被贬到了地方,这个人若是杀了,只怕人心……”
郝风楼正‘色’道:“传令,枭首示众。”
徐景明脸‘色’一变,还想再劝。
这时候郝风楼侧过身来,冷冷看了徐景明一眼,道:“他是什么人不重要,可是没有规矩就没有方圆,本王已经传檄各地,叛者生,顽抗者死,姓高的固然人品再如何贵重,那是他的事,他过了本王这根线,就是死路一条。”
徐景明默然。
郝风楼待那传令兵前去传令去了,才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不以为然,觉得本王冷酷,只不过,本王也知道,现在我所做的,本就是杀人的事,只是本王唯一和杀人者不同的是,本王不是屠夫,杀人为的,只是达到我的目的,现在杀一个高知府,为的只是让更多的高知府能够知晓厉害,见到了大军到了,为了城中百姓着想,能够打开城‘门’,弃暗投明,唯有不给他们希望,才能活下更多的人,你明白这个道理么?好了,咱们现在就进城,然后好好想想,还遗漏了谁,看看还有什么人,是软骨头。”
徐景明苦笑,点头,道:“单凭殿下吩咐。”
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之间,整个松江就已经易手,并且归于平静,唯一证实过这里还有过战斗的,怕也只有那火炮落下的弹坑,还有墙壁上触目惊心的弹孔。
街道上没有人,城‘门’处,则挂着几个首级,到底是谁的首级,早已辩认不清了。
郝风楼直接打马到了知府衙‘门’,这里已经有卫兵开始清理和守卫,进了正堂,徐景明则凑上去,笔墨纸砚拿了来,他趴在桌上,又开始回忆起来。
这是一份苦差事,因为劝降,总要苦口婆心,得先申明,这是为了你着想,而且不能直白,还得先培养一下感情,比如某某某将军,咱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光着屁股的时候,咱们干过什么事,到了后来,又怎样相知‘相亲’,当然,若是你小时候揍过这个小子,那是绝不能提及的,等到差不多了,还要晓之以大义,告诉他什么叫做宇宙真理,因而,近来徐景明每天都在回忆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将自己的一生,好生回忆了个遍。
可是结果,徐景明自卑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这辈子,实在没有做过什么功德,缺德的事,倒是一箩筐,有时候徐景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讨厌:“不是东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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