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完全升上来了,温暖的阳光洒下,照进屋内。
苏白扭了扭泡在澡盆里的身体,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
突地——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城门上。紧接着又仿佛是蛇类发出斯斯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在下一秒变成了金属摩擦的巨大噪音,苏白只觉得一股恶心感传来,令他有些头晕眼花。
爬出澡盆,从一旁的衣架拿起衣服很快穿好,苏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远处的骏城停靠被烟雾笼罩着,巨大的烟柱直上云霄,一阵阵仿若猪和猩猩的吼叫声在那里此起彼伏。
待烟雾散去。
“卡巴内,是卡巴内!”
“快跑啊,是卡巴内!!”
。。。
人类恐惧的声音在此刻响遍整座驿城。
苏白瞳孔一缩,他看到,在那黑得仿佛厚厚云层般的巨烟中,有一团团燃烧着的旺火正在挣扎着,要从烟雾中挣脱开来。
那一团团血染的红花,是卡巴内那钢铁的心脏。
危险,极度危险!
即将来临的危险令他来不及思考卡巴内如何突破这座驿城,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行动,苏白跑进屋子里,从柴火堆下的泥土里挖出一个木箱。
“咔。”
木箱被打开,是一把漆黑的唐刀。刀身很长,却仍旧比这个时代的武士刀短上一截,但其独特的冶炼技巧与弧形的刀锋,无一不显示出它来自天朝古代的唐朝。
而刀柄上龙型的螺旋以及不同于武士刀的厚重刀背,还有放在地下三年之久却没有一丝铁锈痕迹的材质,都说明它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刀名:无影
坚固:凡人之刀所坚固之极致(当前时代)
锋利:凡人之刀所锋利之极致(当前时代)
不朽:凡人之刀所不朽之极致(当前时代)
稚嫩的双手将唐刀握起,毕竟是铁做的长刀,与木制武士刀存在许多不同,重量上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以如今苏白的体力,只能双手握刀才可以挥得动。
不过没有关系。
苏白这样想着,紧抿着双唇,最后留恋地看了自己的小屋一眼,便握着刀走出屋外,向山脚下走去。
他毕竟还没有快速拔刀的实力,而卡巴内又有着常人难及的身体素质,想必不会给苏白慢悠悠地拔刀,然后劈砍的时间,只能舍弃刀鞘,减轻负担,将刀随时握在手里,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脚步快速走动着。
山路并不长,这里也不过是个不大的山坡而已,若不是这里离东西两个驿城停靠点都足够远,又没有什么人居住,苏白才不会吃力不讨好地住在这里,毕竟动漫里的卡巴内入侵都是从两边开始的,由此可以联想到,中间的部分才能算得上安全。
从这里下去,再穿越半个城区,就可以到达另一面的驿城停靠点了。
刚才经过酒馆,门上贴着酒馆老板的提醒,还有对于找不到自己的担心,因为往常苏白可是很准时的,老板也没想到他还呆在家里,只顾着寻找那些他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苏白继续走着,却叹了口气,卡巴内扩散的速度,稍微的有那么些快呢——那尖锐的嘶鸣声竟然越来越大。
他不再去看那即将蔓延到城市四分之一的红潮,保持着自己的步伐,按照这个速度,足够在卡巴内来临前到达安全地带了。
苏白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总是不向人类希望的那样发展。
当苏白再次拐过一个拐角时,一道仿佛哭到最后要笑出来的癫狂声在这死寂的地上徘徊着。
“卡巴内!”
嗯?
苏白一惊,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武士服的中等身材的武士,手里握着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独有的特产——蒸汽筒,单看其修长的铁管和巨大的铳筒口,便可以知晓它的威胁性。
武士背对着苏白跑来的方向,也许是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到来,他的蒸汽筒举起,对着一间住宅里的母女,母亲正对着铳口,用身体挡住女儿。
“卡巴内,她就是卡巴内!”
看着那武士不停颤抖的狼狈样子,苏白皱了皱眉头,这种样子可不是正常人面对恐惧生物该有的模样啊,反而有点像精神病发作的症状哪!
但是,与自己何干?
苏白摇了揺头,转身准备离去。
可是在转头的一刹那,苏白忽然停住了脚步,为自己刚才见死不救的心情错愕不已。
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
是那个雨夜吧,血色的,黑色的雨夜吧!少年稚嫩的心从此磨砺得如同刀锋,他从此由少年变成冷漠的成人。
什么东西能让人三年之内成为一个刽子手?
是仇恨,是信念吧!
那个教他枪械的老师的低语仿佛还在耳边呢喃,
“人比动物恐怖得多,也脆弱得多,只需要将子弹送入心脏,热量与伤口会让他体会到极致的恐怖。”
只是那时的他还在仇恨的深渊里,连最后的善心都泯灭在尘埃里。
真是呢,明明想好了要重新开始,却还是逃不出那段阴影呢!
苏白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向那里跑去。
他垂下眼,手中的唐刀划出一道极细极细的线,身体跑动起来,腰部越来越矮,宛如在蓄力的猎豹,在即将靠近那背影时微微一跳。
“咻——”
空气里是极冷极冷的刀锋,带来的却并不是死亡。
长刀的刀背从脖子的右边伸出,重重砍在脖颈上,武士只来得及哼了一声,便软倒在地,睁着眼睛,感觉浑身失去的力气,大吼道,
“你也是卡巴内吧...”
看着这武士眼里的血丝,苏白无声地摇了揺头:“再过十分钟,你就可以恢复行动了。”
他不再看地上的人,转头看看眼前的母女,发现身上并没有伤口后就转头离去,卡巴内还没到这里,怎么会有感染的人,看来只是这武士的精神病发作了。
“谢谢您。”
身后是那母亲的感谢声。
“不用。”
苏白加快步伐,回谢的声音冷漠却带着点成人的磁性,他并不打算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扯上关系,所以不用太过拉进距离,就算是酒馆老板,也仅仅只是雇佣关系而已。
“踏踏...”
而苏白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的一会儿,矫健的马蹄声在这里响起,踏在这石板路上显得十分清脆。
...
苏白从轻寐中醒来的时候,这座驿城下起了小雨。
远处的巨烟已经熄灭,天空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透出一股藏青色的亮堂。
逃难的人群拥挤在一起,正领着类似粽子一样的饭团,没有插队,没有喧哗,只有孩童的梦呓与轻轻的哭声,忙碌的人群在这寂静的氛围里寂寂如死。
苏白并不知道,来自恰好在这时停靠,名叫“克城”的骏城里的,有着狩方众之称的武士们挽救了这座驿城残存的生机,其首领美马在帮助一对母女回到庇护点后又奔赴回了战场。
他所知道的,是载着逃难人群前往下一驿城的骏城,将于今晚开动。
在面无表情地咀嚼并且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后,苏白和酒馆老板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待骏城的启动。
他的刀,终究有些太过显眼了,用路边的木头削了个木制刀鞘后,终于挡住了别人不断看来的好奇心,而他也体会到这把刀的锋利。
一边想着,苏白感觉到有黑影靠过来。
只是黑影还未靠到苏白一米范围之内,苏白就已退后两步,紧握着手中的刀鞘,眯着眼看过去。
“对、对不起...”
来人看到苏白做出这么大的反应,发出弱弱的道歉声。
女孩子?
苏白睁眼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光滑的黑色短发,来人有着一对琥珀色的瞳孔,白皙的脸上因仓促带上了丝红晕。
“真、真的是您...”
因为苏白的抬头,女孩看清了他的脸,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兴奋。
“怎么?”
苏白皱着眉头,直视着眼前大概8、9岁的女孩,手中的握刀动作却缓缓收起,然而他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我之前被您救过...”
苏白仔细想了想,把之前那对母女里的女儿印象重合到眼前的人身上。
“是你啊!”
苏白放下警戒的姿势,用疑惑的神色看着她。
“我的母亲还在领食物,并不知道我遇到了您,可以请您等一等吗?”
女孩带着期望的神情看着他。
等什么?感谢吗?
苏白心里摇了揺头,对这个世界来说,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里,有一个黑色时钟在那里漂浮着。
密密麻麻的黑线从黑钟的背后钻出,向着不知名的远处扩展着,交易完成的条件,他并不清楚,但是最终要离开这个世界,是能够确定的。
所以,既然无论如何最后都要分别,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相识。
他摇摇头,转身离去,原地留下冷漠的话语。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女孩的眼里流出失望的神色,看着逐渐走远的苏白,隐隐感觉到苏白对于自己的冷漠与不信,终究还是喊道。
“那么,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可以吗?”
苏白的脚步顿了顿,刚想随意报个假名,然而之前自己那想要重新开始的心情又涌上心头。
算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苏白。”
苏白加快脚步,却仍然听到身后女孩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穗积。”
...
一直生活在父亲和母亲的庇护下,直到有一天父亲在另一个驿城中遭受卡巴内入侵失去消息,母亲脸上的笑容就逐渐失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要继续扶养自己的话,母亲早就随父亲而离开自己了吧,名为穗积的女孩这样想着。
然而生活还要继续,死去的人也只能缅怀。
母亲为了自己不受到欺负,没有改嫁,家里唯一的生活来源便是母亲的针线活,但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自己也越来越帮得上忙,家里的生活压力也逐渐减轻,母亲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如果日子就这样前进,未来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只是啊。
可憎的卡巴内又来了,她和母亲被一个疯了的武士堵在房子里。
母亲用身体护着自己,对着那巨大的蒸汽筒口。
这样子下去,母亲一定会死去的啊!
那么,在我失去父亲后,又要失去唯一的亲人吗?
无论谁都好,求求你,救救母亲,救救我们!
仿佛天神真的听到了自己的请求,用另一种方式回应了。
男孩出现。
他把武士打倒在地上,只看了我和母亲一眼便转身离去。
真是,真是,真是...
无法形容的激动呢!
母亲对着背影感谢,可是他连头也不回。
后来,狩方众的美马首领送我们回到另一处的骏城停靠点,虽然那种看累赘的眼神让人不舒服,但母亲还是表示了感谢。
母亲去领食物,我在人群里寻找着那个男孩的身影。
可是寻找了许多遍,依旧看不到那身影。
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男孩,他孤身一人坐在那里吃着食物。
还真是冷漠呢。
她想。
交谈了一会后,他转身要离去了,穗积在他身后问道。
“那么,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可以吗?”
“苏白。”
这个名字,可一点都不像东瀛人的名字呢...
她在苏白身后喊道,
“我的名字是穗积。”
最后看了背影一眼,她打算去找母亲了。
然而。
“你的名字,是穗积?”
男孩转过身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对啊。”
穗积弱弱地点点头。
“哪个穗,哪个积?米饭吃的饱饱的那个穗积吗?”
穗积的脸上红了起来,母亲起的名字原来是这个寓意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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