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风壁上的数字都是从零到九,唯独这里的数字是一个清晰的“十”。
“你们看那是什么?”刘尚昂在旁边嚷嚷一句,又抬手指向了风壁上方。
我顺着他手指尖点向的方位看过去,就看到在风壁上方那片巨大的黑暗中,吊着一口淡蓝色的棺材,由于棺材上的光晕很重,只能看出一个棺材的轮廓,却不知道它是怎么吊在半空中的。
梁厚载看到那口悬棺之后就开始一个人在旁边嘟囔起来,我仔细一听才听清,他正反复念叨着一世祖给我们留下的线索:“洞非洞,神非神,女尸在下精魄在上,夜魔在中央。”
女尸在下,精魄在上。
女尸,说的就是落洞女和刚才那条蛇女吗?可在这个地方,我只能感觉到精纯无比的阴气,却感应不到尸气。
过了一会,梁厚载对我说:“夜魔在中央,我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道哥,咱们在行当里混了这么久,好像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精纯的阴气吧?”
我愣了一下,旋即仔细思考了片刻,冲着梁厚载点头:“好像还真是头一次。”
梁厚载:“夜魔不也是天地间最精纯的一股阴气所化吗?我觉得,你一世祖口中的夜魔,就是指弥漫在这里的阴气,而所谓的精魄,就是它。”
说话间,梁厚载指了指悬吊在上方的棺材。
我问:“那女尸呢,指得是落洞女和蛇女吗?”
梁厚载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因为在这里根本感觉不到尸气,我倒是觉得,落洞女、蛇女,都是阴气的携带者,或者说,它们也是一世祖口中过的‘夜魔’。嗯,我在想,你一世祖口中的女尸,应该不是邪尸,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的确,如果这里有邪尸的话,我肯定能感应到尸气。可问题是,如果落洞女和蛇女都不是邪尸,它们又是什么呢,真的是活……人吗?如果他们是活的,在这样一个阴气浓郁的地方,它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就算没有阴气,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它们如何进食,又如何摄取水分?
我沉思了片刻,对梁厚载说:“不对,落洞女和蛇女就是邪尸,它们是阴尸,尸气在几千年的岁月里已经被阴气代替,如今的它们,是一群身上只有阴气,没有尸气的邪尸。”
对于这样的阴尸,寄魂庄内阁中的文献上也有记载的,不过所有关于它们的记载都十分模糊,如果不是今天碰上了,我也不确定这样的邪尸是否真的存在。
梁厚载撇了撇嘴,好像并不太赞同我的推断,随后又对我说:“这里的阴气虽然纯粹,但并不稳定,如果能将外界的大炁引进来,应该能破了这里的炁局。”
结构单一的炁场,不管再怎么纯粹,由于背离了阴阳调和的基本规律,也会变得非常不稳定。梁厚载说得没错,如果能将外界的大炁引进来,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冲破这里的阴气格局,但要完全破除这里的阴气场,光靠引入外界大炁是远远不够的。
站在这里,我能感觉到整个空间的阴气有一个极为精粹的源头,此刻,那个源头还在朝着我们这边移动。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所谓的源头,就是被我斩断半个身子的蛇女了。
刘尚昂端起了狙击枪,朝着远处扬了扬下巴:“落洞女又过来了,数量还不少。”
穿甲弹已经用光了,刘尚昂身上的常规弹似乎很难挡住那些落洞女,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是满满的忧虑。
我长吐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冯师兄他们所在的方向喊:“冯师兄,怎么才能让长山街那边的风水恢复正常?”
冯师兄回应:“只要风洞里不再吹风!”
风壁后面之所以大风不止,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阴气在不停地躁动、流窜,只要破了阴气,大风自然会停。
我点了点头,对刘尚昂说:“给我争取两分钟时间。等会我一冲出去,你就对着棺材开枪,打烂它为止。”
完了我又对梁厚载说:“有办法引入外界大炁吗?”
梁厚载:“应该没问题,不过……”
我将他打断:“等我一冲出去,你就施术。”
梁厚载皱起了眉头:“你要干什么?”
我冲他笑了笑:“我要破了风眼。”
说完,我就快速开启天眼,取出番天印,思存九天,踩出罡步。
以我的修为,就算用上大空术,也无法用罡步压住这里的阴气,就算催动番天印,我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以上才能在这道阴气场中打开缺口,可我根本没有能力在那么长的时间内一直催动番天印。
所以我打算直接干掉蛇女,只要破了源头,这里的阴气就会变得非常散乱,到时候梁厚载引入外界大炁,就能将这里的阴气彻底扑灭。
蛇女身上的阴气太重,所有接近它的东西都会被焚烧殆尽,事已至此,我决定用一种自己从未用过的术法。
这一道术法也是脱胎自师父留给我的秘籍,名字起得很草率,叫什么“随身术”,秘籍上说,守正一脉得到番天印这么多年,从来没人用过这道术法,因为它不但不实用,而且会对施术者造成很大的伤害。
这门术法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星力附身,也就是我可以让罡步引来的星力附着到我的身上,抵制邪气入体,之所以说它不实用,是因为守正一脉已经有了可以驱散天下一切邪气的黑水尸棺。
可在如今这种形势下,随身术已经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我快速踩出的罡步,并让番天印达到“祭”的状态,当番天印刚刚开始吸收我身上的念力和罡步引来的星力时,我强行将“祭”的状态打断,快速用火蚕丝布将番天印包起来的同时,放空了心思,凝练在我体内的念力也跟着散了。
在这之后,磅礴的星力就像是破坝而出的洪水一样涌入了我的体内,它们从我的天灵盖流变我的全身,在涌泉穴打一个转,慢慢回流到我的丹田处。
当时我就觉得血管里像被人打了气一样,而且这股气越打越多,我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快速膨胀,几乎炸裂,耳膜都跟着鼓了起来。
好在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不长,大约一分钟以后,我身体突然一阵轻松,星力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体内。
我又一次凝练念力,靠念力将一小部分星力注入到了青钢剑上。
我的听觉又恢复了正常,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下一下的枪响,刘尚昂端着狙击枪,一脸凝重地望着前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浪费子弹了,把棺材打烂。”
梁厚载在一旁问我:“道哥,你身上的炁场怎么这么强,罡步引来的星力呢?”
我没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说:“我记得巫术施展起来都很耗时间,你现在就开始施法吧。”
说完,我朝着冯师兄他们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就猛吸一口气,朝着阴气最精粹的地方冲了过去。
身上有星力加持,我感觉这个世界好像都在一瞬间变得轻盈了,奔跑中,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就连身上的疲惫感也完全消失了。
秘籍上说,随身术这种术法有会对施术者造成伤害,还有一个非常麻烦的副作用,虽然书上没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副作用,我现在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但我知道,光是中断“祭”,就会对我造成很强的反噬,更别说是将那么躁烈的星力直接灌入五脏六腑了。
爱怎样怎样吧,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冲出二三十米,我就和几个顺着风壁爬过来的落洞女照上面了。
星力和番天印的炁场一样,也有驱赶这些阴物的作用,我快到它们跟前的时候,它们立刻调转了方向,想要逃走。
但受到星力的压制,它们的速度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只能趴在风壁上,像蜗牛一样缓缓地移动。
我提着青钢剑来到它们身边的时候,手起剑落,结束了它们被阴气缠身的命运,给它们应有的解脱。
另外我也留意到,朝这边靠过来的落洞女,无一例外地长着一头长发,而当剑刃将它们刺穿的时候,它的头发都会以很快的速度全部脱落。
其实回过头去想想当时发生的事,我也越发无法断定它们到底是不是邪尸,如果是邪尸,为什么只要用剑刺穿心脏它们就会死亡,如果不是邪尸,它们又是什么?
后面我又陆陆续续碰到了一些落洞女,它们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走,我依然是在它们转身的时候三步急冲,一剑一个。
星力带给了我的充沛的体力,连续奔行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绿色的火苗终于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蛇女的尖啸声传入我的耳朵,但在灵力的压制下,这阵噪音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我沉下一口气,放空大脑,尽全力释放了所有的紧张,随后收心,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蛇女身上。
它一看到我,立刻变得狂躁起来,疯了一样扭动身子,钢条一样的手指抓入了地上的岩层,靠着手臂的牵引力,蛇女一步一步朝我靠了过来。
阴火眼看就要到我脚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我又快速将心性沉了下来。
沉心静气,不动如山。
绿色火苗围绕着我的脚掌将我包围起来,但它们没能将我点燃。
以我为中心向外延伸一尺左右的距离,成了阴火无法接近的真空区。
这样的情形似乎完全超出了蛇女的预料,它的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由于从它的嘴、眼中喷射出了过于耀眼的火光,我无法清楚地看到它的表情,但我觉得,在那个瞬间,蛇女应该是非常错愕的。
我端起了青钢剑,将天罡剑的剑路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随后就朝着蛇女踏出了脚步。
还记得当初在鬼市,师父传我这套天罡剑的时候曾开玩笑似地说,如果碰到的东西不是活人也不是邪尸,就别管那么多,直接用剑攮死拉倒。
其实师父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的意思是,彻底忘记套路,出剑全凭本能,之所以说天罡剑是一套随着不断实战,造诣也会逐渐精进的剑法,就是因为在不断的实践中,战斗的本能会越来越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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