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魏先生的手下喝了一声,冲过來瞧着,仔细寻了半天,什么也沒找见,又悻悻反了回去。
苏幕遮听得外面沒了动静,这才舒了一口气,与陆亭鸢从楼梯口走了出來,盈盈的美目中噙着一丝无奈。
“你真是要害死我啊!沒事瞎吼个什么劲?”
陆亭鸢也被刚刚的阵仗吓着了,水红色的唇半咬着,凤眸流光,璀璨明艳。
“我哪里知道嘛!”
苏幕遮摇了摇头,“你來之前也不先打电话订座?”
陆亭鸢哼了一声,凤眼微抬,目光游离到了天花板上去,手中的一把团扇轻轻摇着,唇角微微一挑。
“这家馆子价格高,每日连包厢都坐不满呢,所以我就懒得麻烦,经常就这么來了,谁想到今天碰到了这种阵仗,对了,你可知是谁包下了这个店?”
苏幕遮点了点头,她刚才听见侍者称呼來人为“魏先生”,只是这上海滩姓魏的应该也不少。听了她的话,陆亭鸢不由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水红的指尖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我的苏三小姐,你有时候聪明伶俐,怎么有时候又笨得可以呢!这上海滩姓魏的人的确不少,但能摆出这么大架势的,不只有魏东仁了嘛!”
说到魏东仁这三个字,陆亭鸢刻意压低了声音,两人也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地方,便寻了别处去。
陆亭鸢新寻的一处,位于一个极为僻静的地方,若不是她说起,苏幕遮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庞大的建筑会是一家餐厅。
两人由小径往里走了去,小桥流水,花圃池汤,一花一草都散发着蓬勃又撩人的气息,蝴蝶在缤纷的色彩中翩跹,几只肥大的鸽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走來走去,悠闲自在。
“呦,这不是陆小姐吗?今天怎么有空过來了?”
侍者迎了上來,笑容谄媚,与这餐厅的富丽模样倒是格格不符。
陆亭鸢斜睨了他一眼,勾了勾水红色的唇,将手包扔到了他手中去。那侍者慌忙接着,手包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散发出一圈明亮的光。
侍者引两人入了包厢,而后陆亭鸢才告诉她,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她众多的追求者之一,所以她想何时來,便何时來。苏幕遮笑着问起了这老板的长相人品,陆亭鸢面上微微一红,倒也不多说了。
“说來也奇怪,如今慕老先生病重,慕止峰不在床前侍奉,跑去和魏东仁嘀嘀咕咕,到底想要做些什么?”陆亭鸢听了她的叙述,不由好奇,问道。
苏幕遮盈盈一笑,目光中却沒有丝毫的笑意,只是轻轻地掠过她的容颜,飞向了远方。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之前慕老先生把所有人召集到屋子里,宣布了慕家家业由慕止然继承,我想慕止峰是不是因此受了什么刺激,想要做出些事情來。”
陆亭鸢微微一怔,似乎不相信慕老先生会把慕家交给慕止然,直到苏幕遮再三跟她肯定,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沒想到慕老头这么有眼光?我就说嘛!他那个亲儿子做什么都不行,哪里比得上止然呢?”
苏幕遮听她这话,不由偷偷一笑,点了点头。陆亭鸢从银质烟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烟來,修长的手指抓着打火机把玩,好一会儿,才点染了香烟,烟雾缭绕,让她的容颜愈发缥缈,也愈发妩媚。
“亭鸢,我曾听止然与我提过,这魏东仁是亲日的,是也不是?”
陆亭鸢点了点头,“正是。你还记得那两个逼我唱戏的日本人吗?他们与魏东仁走得相当近呢!”
苏幕遮点了点头,暗自在脑海中分析。如今慕止峰最紧要的事情是获得慕家的家业,而慕老先生已经将此交给了慕止然,通过正经途径,慕止峰是不可能获得了的。她眸光一闪,滢亮中噙了几分怒色。
“慕止峰该不会想要借助魏东仁的力量,对止然下手吧?”
陆亭鸢吸了一口烟,嗤之以鼻,“这如何可能?止然做事滴水不漏,他手上能有什么把柄?而魏东仁又凭什么会帮他呢?”
苏幕遮看了她一眼,便垂了羽睫,轻盈的声音带了一分沉怒,心情也跌入了谷底去。
“他手上当然有止然的把柄,而且是最大的把柄。”
陆亭鸢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见她又道:“我想,止然的身世他大概猜得**不离十了。”
“哐当”,陆亭鸢玩弄着的刀叉应声而倒,她那美艳的凤目瞬间睁大,瞳孔也扩了一倍之多。
“他是怎么猜出來的?”
苏幕遮摇了摇头,心里越想越怕,“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來的,而且魏东仁还是当年纳兰氏灭门案的元凶,你说,万一这两人一拍即合,止然的处境岂不是会很危险吗?”
陆亭鸢蹙紧眉头,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纯白色的桌布被染了一圈的乌黑痕迹。她抚着太阳穴,慵懒的声音透着狠狠的疲累与心惊。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他们联手借此大做文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有沒有可能这两人只是单纯地见面吃饭,别无其他?”
苏幕遮定定地看着她,甜橙色的唇角微微扬着,陆亭鸢不由自嘲一笑,道:“我怎么会以为别无其他呢?这个节骨眼上,慕止峰不在家陪伴父亲,反倒与魏东仁暗下筹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今晚要去慕公馆,见了止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苏幕遮转头看向窗外,飞鸟在湛蓝的天空划下空白的轨迹,在她心里掠过了一抹淡淡的影。
夜晚变得寂静又黑暗,花圃中红艳的玫瑰恣意地盛开绽放,空气中却满布着一股绝望的味道,让人來不及逃跑,便要身亡。
时光是流沙,总是倒数读秒,生活不如意十之**,那微弱的希望光芒,总是被无形的手掌摧毁,不留向往。
苏幕遮在慕公馆门口來回踱步,这才见琳琪出來接她。
两人聊了一会子,她才知道如今慕老先生已陷入了重度昏迷,医生说了,就怕是这两日了。
她似无意间问起慕止峰的行踪,琳琪摇了摇头,表示一整天都沒见到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慕止然下了楼梯,那双本如清泉般澈亮的眸子如今拢了一层血色,恐怕是几日都沒有睡好觉的缘故造成的。她心中微微一痛,他只轻轻扬了唇角,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她,不要紧。
琳琪识趣地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令尊的病……”她垂了眸子,羽睫轻颤。
他伸手帮她把一缕碎发别至耳后,笑容与声音都温润如玉,“生死本就不由人定。”
她抿了抿唇,突然从心中蔓延开一股无力感。她目睹了太多的死亡与别离,她可以送走一个又一个的人,或难过或悲伤,可是她呢?若有一天她不在了,这世上來送别她的,又会有谁呢……
“幕遮……”
他轻轻唤着,她便如梦初醒,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不觉微微一怔。他的眸中噙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一丝淡淡的盼望。她知道他悲伤于生命无情地流逝与凄凉,却又期盼奇迹能偶尔发生。这样矛盾的想法,将他云淡风轻的面目拉扯出一丝情绪來,让她不觉红了眼眶。
可如今不是难过的时候,有些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要告诉他。
“今日我见慕止峰与魏东仁秘密见面,两人在谋划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据我猜测,大约是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这几日你要多小心一些才是。”
慕止然微微蹙眉,清亮的眸光缓缓流淌,月光染在了他清俊的侧颜上,让他本就清冷的面目更加沁凉。
默了半晌,他方才答了一句,“知道了。”
苏幕遮点了点头,一时也沒了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这样静默地站着。
“苏三小姐,你要不要上去瞧瞧老爷?”
琳琪恰好下楼來,见两人相顾无言地站着,朦朦的阳光罩在两人身上,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华泽,她低垂着眼帘,羽睫长而卷翘,甜橙色的唇抿成一条线,眉心也紧紧蹙着,任谁瞧了都会生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心情來。
苏幕遮听了琳琪说话,方才抬了头,轻轻摇了摇。
“不必了,如今慕老先生病重,想必是不愿意见外人的。止然,你多去陪陪令尊吧,如今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你了。”
慕止然低眸看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中少了一丝悲伤,多了一分淡然,唇角温润的微笑是对她无声的谢谢。
苏幕遮盈盈一笑,两人之间已不需要过多言语,只是一个表情与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回家去了。”
他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秀发,在她额上印下浅浅的一个吻來。
琳琪引她出了公馆,又吩咐司机将她送回,她一言不发,只是瞧着如白昼般的夜晚,心里的抽离感愈发得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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