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生僵在原地。
李献回身看了一眼,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他没多看,看了一下,就若无其事转过头去了。
他背着手继续往前,找到一边停着的单车。
接着,李献就骑上单车慢悠悠走了。
一点点缓缓走出了邬生的视线。
在最后的时刻,邬生看到他抬手挥了一下,似乎在和他告别。
邬生闭了闭眼,嘴里发出不知是懊恼还是郁闷的叫声,猛地转回身。
他的脚步又重又急,像是急切要发泄什么。
这又重又急的脚步,最后到了苏梨病房门口停下。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拍了怕自己的脑门低语。
“邬生,你这是干嘛,耍孩子脾气呢?”
他靠着墙,闭眼不知道想了什么。
片刻后,他回了病房,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和往常一样,闲聊着和苏梨开始吃饭。
吃得差不多了,苏梨放下筷子。
“追到了吗?”
邬生筷子一顿,“没有。”
“没有告别吗?”苏梨挑眉。
邬生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苏梨,“我为什么要和他道别。”
苏梨抿抿嘴不回答,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他。
如同她之前所说的所想的,邬生说不认李献,苏梨相信。
可是他不可能不在意李献,不可能不在意。
今天的一切表明邬生在意。
邬生看着苏梨的眼神,挺直的肩膀忽然松了下来。
“我刚才就是想告诉他,以后别这样了...”
他早就不喜欢葡萄了。
又酸又甜的葡萄,只是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罢了。
苏梨没接话,邬生也不需要她接话。
他重新拿起筷子,泄愤似的塞了一嘴饭。
“我其实很烦他,很烦很烦,他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不出现在面前,如果看不到,邬生就会不在意,可是看到了就总是不得劲。
“这些年来,每次都是,本来不该他出现的场合,他会忽然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我一点不想看到他...大家都说他平易近人,我完全没觉得。”
邬生戳了戳碗里剩下的饭,抬头看了看苏梨的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听什么?”苏梨好脾气问道。
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倾听吗?
邬生无奈,“你说我两句骂我两句也行啊,还要我教你怎么说。”
苏梨想了想,指着邬生道,“小混蛋。”
邬生:“.......”
他哭笑不得,“苏梨,你...你这是骂吗?什么小混蛋。”
苏梨无辜,“不是你让我骂的吗?”
她顿了顿,“不然我换个词?”
邬生期待。
苏梨想了又想,斜眼看邬生,“傻蛋!”
邬生要吐血了。
他站起身又坐下,站起身又坐下。
“傻蛋,苏梨,你是故意的吧?啊,故意的!”
他指着自己,“你看我这张脸像傻蛋吗?”
苏梨忍笑,“像。”
“我是傻蛋,你就是傻姑!”
邬生反驳,反驳完哈哈大笑。
苏梨也没反驳,就那么笑着看着邬生。
“怎么了?”邬生莫名其妙。
“我还是习惯笑的你,今天是我把你逗笑的。”苏梨小得意。
邬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梨是什么意思。
逗苏梨笑,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没想到今天苏梨来逗他笑了......
“你看出我烦了?”
苏梨点头,“当然,我又不是瞎子。”
她拉着邬生的衣服,让他坐下。
“没事的,邬生,你不用烦,你在意很正常,那是你的...你不用自责,不用觉得不能在意。”
邬生看着苏梨,好一会摸摸她的头。
“有你真好。”
母亲、朋友这些,都无处诉说的话,可以向苏梨诉说。
真好。
邬生收拾了碗筷,坐在椅子上,思绪已经陷入了回忆中。
那些每次想起他都要迫不及待打断,不让自己想的回忆中。
不知道是因为才看见了李献,还是因为苏梨的眼睛,邬生第一次平静的回想、诉说。
“他对我对我妈都有愧疚,我都看得出来,他也想补偿,可是这事不容易。”
邬生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不觉趴在了病床上。
“你知道的,我妈很能干,她一直说她是又当爹又当娘当得最好的,这话没错。”
“我们家不缺钱,说实话因为我妈的性格,我一直没觉得我没有爸爸是多伤心的一回事。”
这一点,苏梨赞同。
“伯母的性格,是像谁啊?”苏梨对这点很好奇。
邬琪华的性格,在未来也算是有个性的,在这个时代就更少了。
邬生性格这么另类,完全是因为像邬琪华,因为是她抚养的邬生,才能养成如今的邬生。
“像我外公了。”邬生对这一点毫不犹豫。
“外公啊。”苏梨点点头。
“就是像我外公,我外公那时候都被称为怪胎,他和外婆一生就我妈和我舅舅两个孩子,本来该更看重我舅舅的,可是我外公却更看重我妈,什么都教她。”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外公直接将舅舅赶出了家门,外婆怎么劝都不听,只当没了这个儿子。”
“我五岁的时候我外婆就走了,又过了两年,我外公也走了,我妈说是因为舍不得我外婆。”
邬生巴拉巴拉讲了一堆,忽然反应过来,“怎么说到我外公他们去了。”
苏梨表示很无辜,“是你说的。”
邬生:“...总之被我外公宠坏了的我妈,很能干,把我养得什么也不缺。”
邬生什么都不缺,李献就是想补偿也没个补偿的机会。
“我小时候,其实特别讨厌他,可是你知道吧,每次他来偷看我我都能知道。”
苏梨玩着邬生的头发,嗯了一声,“他经常去偷看你吗?”
“小时候多一点,不过后来大概是因为我的态度,就越来越少了。”
他想了想,“我和你说件我十岁那年的事,我那时候起水痘了,发烧时昏昏沉沉的,夜里却总感觉不对劲。”
“我原先以为是遭贼了,后来和我妈妈一起找,却找出了他。”
李献听说邬生病了,忍不住来看,结果却被抓到了。
“我那时候第一次看见我妈哭得那样伤心,也第一次看到她发了那么大的火。”
“我妈让他以后别这样了,这样只会让我们困扰,我妈发了脾气以后,他之后就收敛了很多很多。”
苏梨手无知无觉的摸到了邬生的耳朵,“你后来为什么入伍了?”
邬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然后蔓延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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