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丈,看来这里的老百姓并不太信任朝廷。此处距离临安也就三百多公里、距离扬州不过几十公里,为何变化如此之大?”泊蛟看着远处那一大片水域,两眼茫茫然,连路都找不到,只能先派出去几波侦察兵,成扇子面状寻路。趁着大部队停留的功夫,他开始向洪涛提问。
“你是第一次来此,我同样也是第一次,为什么如此我哪儿知道啊!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太难解答,按照我的理解,无外乎二个原因。第一,此地离大宋以前的北方边界不远,常年处于外敌的威胁下,朝廷不会在此投入什么资源建设,所以发展得比较慢,生活也就艰辛,人自然少。第二,此处水网密布,道路泥泞,又看不到什么田地,估计水患比较严重,这也是贫穷的重要原因。老百姓日子过得不好,朝廷又不愿意管,他们能信任朝廷才怪。如果是我的话早就反了,这样说起来,此地的百姓要比我善良多了。”
洪涛手上拿着的地图下半截条条线线的非常密集,到处都是小黑点和小圆圈,画得很详细。可是一过长江,北面的线条就开始稀疏了,黑点圆圈什么的也零零散散,很多地方都是一片空白。这张地图还是孔沛带来的军事地图,由帝国监察部的情报人员通过实地勘探和参考大宋地图绘制了十多年,但在长江以北地区、尤其是内陆地区还是不太详尽。原因很简单,这些地区很难探查。洪涛看了半天,也只是看出前面就是个叫楚州的城镇,其它的一概没看明白。
“怪不得当年蒙古人也不从这里南下呢,咱们两千多人就走的这么费劲,还得靠运河来解决后勤问题。大部队来了,根本没法展开,走着走着就全走散了。这要是再下一场冬雨,干脆也就别走了。”孔沛此时骑着马从前面走了回来,探路的侦察兵已经回来了几波,看样子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道路。
“嗨!我说你能不能别说话啊,你看看、你看看,下上了!”洪涛对孔沛的抱怨很理解,但对他的乌鸦嘴很讨厌。因为他的话音刚落,自己的地图上就出现了几个水滴,抬头一看,还真下雨了,冬雨。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早被人供起来了!传令兵,吹号,去前面湖边的高地上扎营。另外通知运河里的船只也靠岸,等雨停了再走。”孔沛觉得自己很冤,这个雨真不是自己让来的,可是现在怎么解释也没用了,还是干点正经事儿吧。即便是骑兵,也无法在如此泥泞的地方冒着雨前进,只能先找地方扎营。
来自热带的帝国陆军倒是不怕雨,连帐篷都是防雨的,而且他们生火做饭根本不用柴火,而是用煤。不管煤是否干燥,浇上汽油一点就着,所以下多大雨也不影响他们的吃住。至于说洪涛带着的印第安卫队,那就更不怕了。几年前他们说不定还在丛林里裹着树叶子睡觉呢,下点雨算个屁。倒是这里的气温让他们稍微有点不太适应,但是有了火堆之后,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
洪涛也不怕雨,在大海上跑惯了的人,对下雨都没什么意见。只是他讨厌在帐篷里窝着,看不到天空总觉得憋闷。而这里除了沼泽、湖泊之外,也没什么可玩的。错了,对于洪涛来讲,这里很好玩。对于一个热衷于钓鱼的人来讲,只要有水的地方就不愁玩。一根钓竿、一卷丝线、一柄鱼钩,就能玩上好几天。
洪涛也没往远处跑,就在营地西边的湖岸上随便找了个芦苇空隙,见缝插针的下了钩。钓饵也很简单,就是帝国陆军带的鲸肉罐头,啥味道不味道的,这个年代的鱼也和大部分人一样,还处于半饥半饱状态,根本不挑嘴,只要是人能吃的它们基本都吃。
“我靠,原来是你在捣乱啊!”可是这次洪涛遇到了难题,有鱼咬钩,但就是钓不上来,钓饵却总是被吃光。来来回回好几次,水下那只狡猾的鱼终于上钩了,可它根本不是鱼,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洪涛对拳头大小的淡水蟹没什么食欲,再鲜美的食物只要吃起来麻烦,就不符合他的口味。淡水蟹个头太小,肉也少,吃起来很麻烦,所以洪涛不打算吃它。但也不能放了,这玩意是钓鱼人的死敌,谁钓鱼碰上水里有螃蟹也得急死。
“不会吧,难道这里是洪泽湖?”刚要把这只捣蛋鬼用芦苇叶子绑起来上刑,洪涛突然发现蟹壳上有个模模糊糊的h字样,用水涮了涮,再仔细一看,没错,是个h型的字样。这种螃蟹在后世里大大有名,洪泽湖大闸蟹是也。它背壳上这个h形状的标记,也是正宗野生洪泽湖大闸蟹的特点,养殖的没有。
按说冬天螃蟹都打洞钻到淤泥里去了,可是这里的螃蟹却不是这样过冬的,它们都藏在倒伏的芦苇叶子下面,洪涛试着用鱼钩在水草空隙处逗了逗,果然,又钓上来一只。这下洪涛有的玩了,他也不坐在一个地方钓鱼啦,拿着鱼竿沿着湖岸溜达,专门找芦苇叶子多的地方下钩,很快就钓上来十多只螃蟹。每只都被他用芦苇叶子捆了起来,扔在地上,走的时候用芦苇一串,整整四串。
“来来来,两位,我再给咱们的晚饭添个菜!”洪涛回到营地的时候,正赶上炊烟袅袅,这些螃蟹就成了他的下酒菜。
“陛下确实不是凡人,连吃东西都专门吃这些不安份的玩意。”孔沛虽然是个海军出身的人,可是他对螃蟹一点都不感冒,能不吃就不吃,他总觉得这个玩意像虫子。
“爱吃不吃,鲸肉管够,你敞开吃吧。”洪涛才不会强迫别人和自己一起吃螃蟹,都不吃才好能,全是自己的。
“把这玩意刷洗干净,切成四瓣,放辣椒炒,这叫香辣蟹!记住做法,等以后你退役了,就在金河城开个饭馆,专卖香辣蟹。别忘了里面有我一股啊,干股!”把螃蟹递给负责伙食的士兵,洪涛还没忘了给自己多弄一份儿养老钱。
“把地图拿出来,我大概知道这里是哪儿了……看到这个洪泽湖没?咱们就在它东边呢。这张地图不准确,楚州应该在咱们的东北方向,咱们走偏了。”吃饭还是次要的,通过这几只螃蟹,洪涛发现了地图上的一个错误。
“不对吧,图上的小湖不该有这么大啊?”泊蛟挺认真,特意拿来了航海用的圆规,量一量地图上小湖的大小,再极目远眺一下眼前这个湖的大小,提出了质疑。
“别瞎量了,这幅地图肯定绘制年头不短了,或者说这片地区根本就没人来,是按照原本大宋地图的数据画的。这也难怪,监察部的人就算再厉害,也很难来这种地方探查。人少了没用,人多了会引起大宋朝廷的注意。我估计啊,这座湖原本可能就这么大点,后来不知道是淮河水灌了进来,还是黄河水灌了进来,结果这座小湖就变成大湖了。刚才我仔细想了想,这片地区之所以沼泽遍布,说不定就是黄河夺淮入海所致。整个这片区域,应该都是黄泛区,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人种田了,种了也是白种,黄河水一泛滥,啥田地也是白搭。”确定了一个地方,洪涛脑子里就有了大概的地图摸样,也就想起来更多的状况。
按照原来的想法,再往前应该是淮河边上的楚州,应该就是后世淮安附近。不过现在明显不对了,因为黄河在这个时候没有从北面的大清河注入渤海湾,而是向南改道夺了淮河的入海口,从连云港南边注入了黄海,在历史上这叫夺淮入海。至于说黄河到底是什么时候改道的,洪涛也不清楚,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件事,如果不是这次从陆地北上路过这里还想不起来呢。
“这帮挨千刀的废物,画个地图都不利落!要是按照他们的地图走,咱们就从楚州西边擦身而过了。这要是放到战时,就是上军事法庭的重罪。我回去必须找慈器说说这件事儿,不清楚你就别画,画上了就必须准确,这不是坑人嘛!”泊蛟按照洪涛所说的在地图上找了找,果然,黄河与淮河交界的位置就在正前方,要是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根本找不到渡口。他是军人出身,对这种事儿非常敏感,战场上要是走错了几十里路,那很可能就是一场悲剧,真不能忍。
“还是拉倒吧,以后地图的事儿还是由大宋自己来画吧,帝国监察部总不能派人没事在大宋境内瞎转悠,真不把我这个总理当回事儿是吧?”泊蛟对这件事儿的态度洪涛理解,但他的处理方式洪涛坚决不能赞同。他这是自然而然的把金河帝国与大宋帝国看成了一个国家,这种思想可以有,但现在还不能说,以后再说以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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