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为何这般看我?”
被高余的目光盯着,白大仁心里有些发毛。
“先说好,我可没什么积蓄,当差到现在,只领过一次薪水,而且都已置办产业。”
高余回过神,听到白大仁的话,忍不住笑了。
“老白,说得甚话,我何时说过要找你借钱?”
“那你看着我……”
“走走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高余二话不说,拉着白大仁就走。
白大仁也没有拒绝,只连声道:“你莫要扯我,我跟你走便是……慢点,慢一点啊。”
就这样,两人离开县衙之后,走进了纪家桥头的一家羊饭店。
而今杭州的生意不好做,一来粮价上涨,许多饭店的价钱都提升不少;二来世道有些混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招惹来祸事。所以,大家都很小心,不太愿意出门。
这也使得杭州的饭店变得很冷清。
大清早,羊饭店才开门,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客人。
饭店的大厨和伙计都躲在屋子里聊天说话,便是高余和白大仁走进来,也没有人上前接待。
好在,高余和白大仁也不在意,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要了些早食,高余便道:“老白,可看出什么没有?”
“嗯?”
“圣公要跑!”
“什么?”
“前几日,圣公就把他手中的精锐调到了城外,而今又让城中兵马接管,还实行戒严……好端端,做这些个事情,绝对有问题。我听人说,朝廷大军快到杭州了!”
“这么快?”
白大仁一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老白,你要明白,咱们在衙门里当差,便形同于方腊同党。
若是朝廷大军抵达,收复了杭州城……到时候你我二人,只怕是都拖不得这关系。”
白大仁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对这结果,早有准备。可是在听了高余的话之后,依旧难免感到惶恐……在衙门里当差,不过是求一条活路罢了。若因为这种事情,而背负上了反贼之名……
他心里惶恐不安,吃了一口白粥,抬头看向高余。
他发现,高余显得很轻松。
脑中灵光一闪,白大仁似乎明白了什么,忙放下白粥道:“四哥,求你救我则个。”
“我救你?我而今,还自身难保呢。”
“不,你一定有主意,对不对?”
白大仁目光中流露出祈求之色,看着高余道:“四哥虽然也在衙门里当差,可我能看得出,四哥绝不是我这等为了寻口饭吃的人。平日里四哥很少和衙门里的人接触,每天都在街头巡查。那些个蠢货,说四哥是傻子,可我知道,四哥定有用意。
四哥,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三个孩儿。
若我真的出事,家里可就完了……求四哥为我指条明路,白某愿肝脑涂地,报答四哥。”
高余看着白大仁,一言不发。
白大仁也没再说什么,等待着高余的回答。
“老白,你不是信徒吧。”
“当然不是,你何时见我拜明尊?”
“那好,我现在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四哥吩咐。”
“你说,你原是衙门里的河务。”
“没错!”
“那现在,有那么一处地方,被人筑坝蓄水。
水量惊人,一旦决堤,则整个城市都会被毁掉。我想要设法解决此事,你可有主意?”
筑坝蓄水,决堤淹城?
白大仁可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他毕竟在衙门里做过事情,这脑筋转的也是飞快。
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他看着高余,半晌后道:“四哥是说,兰江三河口吗?”
高余没有回答,只看着白大仁。
片刻后,他装模作样把手伸进了挎兜,从里面取出一块圆形黑色木制腰牌,推到了白大仁面前。
“把这个收好,官军入城之后,若是找到你,你就把它拿出来,自可保你平安。”
白大仁一愣,把原木腰牌拿起来。
只见那木牌的正面,是一个五龙盘旋的图案。而反面,则刻有两行字:殿前三司,五龙巡察。八个字是用古拙的篆体书写,而后加以鎏金,故而显得格外华美。
“这是……”
白大仁虽说有些见识,但毕竟是县衙小吏,如何见过这种物品。
这块腰牌,是高余交给高杰,而后由高杰通过燕青,转给了高余。所谓五龙巡察,也是大宋朝建国之后,所设立而成的一个特别机构,归属于禁军,知道的人并不多。
五龙寺,在表面上是专门训练相扑手,供官家娱乐的一个部门。
可实际上,这也是大宋的特务机关,被纳入禁军体系,直接听命于官家。
高俅身为殿前都太尉,执掌东京八十万禁军,五龙寺也属于他管辖范围。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管辖,他弄出一块腰牌,也是轻而易举。高余把腰牌交给白大仁,等同于是把白大仁纳入五龙寺。到时候就算他被官府捉拿,凭此腰牌也可以轻松脱身。
“四哥,你……”
“老白,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
白大仁虽然没见过这腰牌,可是那上面的殿前三司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却明白。
高余的身份,呼之欲出。
白大仁突然间一阵轻松,原来……
“四哥,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吧。”
“我要炸毁三河口,却又不会威胁到杭州城,你可有办法?”
“办法嘛……”
白大仁眉头一蹙,陷入沉思。
他想了想,道:“我曾去过三河口,对那边的地势,多少有些了解。
三河口地势高,方腊若是在那边筑坝蓄水,应该是选南峰河道……怪不得这些天连降雨水,可是城中河水的水位反而降低。根据我的观察,若方腊决堤,则杭州必成泽国。所以,若要避免水灾,可以在三河口南面炸开堤坝,令河水分流……
四哥,由三河口往南三里,是凤凰溪,此处地势较低,若是能炸开凤凰溪,河水就可以由此入玉皇山。”
“凤凰溪?”
高余闭上眼睛,沉思良久后问道:“那你可知道,凤凰溪的具体位置?”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这一辈子做河务,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沿河行走,观察水道。我知道凤凰溪有一处地方,最容易炸开。可那需要火器,确是一桩麻烦。”
火器?
高余闻听,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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