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宋楠启程回京,随同回京的只有王勇及八百锦衣卫亲卫营和杨一清,另外,叶芳姑的伤势不宜再呆在军营之中,所以也和杨蔻儿一起随宋楠回京治疗。除此之外,江彬许泰张安等一干将领被严令驻扎原地不准擅离,近八万大军随时保持着进攻态势,根本没有退兵的打算。
对此马永成表示了疑问,既然圣旨交代之事宋楠已经提前办妥了,这一次该是率大军凯旋回京才是,西北诸卫的兵马固然是要回到原籍驻扎,京营所属的扬威营、练武营和神枢营的兵马也应该一同起拔回京才对。
“军务之事莫非马公公也要管一管么?要不要请皇上下旨,让马公公来当我西北大军的中军官?”
面对马永成的问询,宋楠丝毫没给他好脸色,本身这件事便不该他来问,他只不过是个传旨的内监罢了,来此之后的诸般做派倒显得他地位有多高一般,处处将自己放在和宋楠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宋楠觉得此人有些变了摸样,话说当年刘瑾尚在的时候,此君可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一条哈巴狗,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马永成当即闭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宋楠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原来一切都是自我感觉良好,即便顶着传旨钦差的头衔,宋楠也绝不会假以辞色。以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现在,现在的宋楠刚刚挽狂澜于既倒,那是朝廷中最炙手可热之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离他远一点的好。
马永成想明白了这一点,立马对宋楠敬而远之,宋楠倒也落得个一路清静;但其实这一路上并不清静,得知镇国大将军凯旋回京的消息,沿途州府不遗余力的迎来送往,当地官员官绅乡民更是夹道欢迎;宋楠不得不出来应酬,毕竟这是面子上的事情,若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显得有些倨傲不通情理了。这年头官员们都是如此,能巴结上的固然是千好万好,一旦巴结不上便有可能众口铄金,暗中散布的流言虽不能把宋楠如何,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五日后的一天傍晚,宋楠一行长途跋涉终于抵达顺天府境内的房山,距离京城只有六十里路,因这是凯旋回京,倒也不必赶时间走夜路,于是便接受了房山小县知县的请求在此歇息一晚。晚间房山县知县率一干当地官员给镇国大将军设宴接风,宋楠和那知县倒也说得投缘,晚上便多喝了几杯酒,带着熏熏之意回到了落脚的沈家花园。
虽然已经两更了,后宅中依旧点着灯火,叶芳姑卧在床头跟前来探望的杨蔻儿聊着天,猛见宋楠醉醺醺的进来,忙起身行礼;叶芳姑支起半边身子嗔道:“喝的这么多,你一个镇国大将军跟一般小县官喝的这么起劲作甚?”
宋楠坐下摆手笑道:“你不知道,那乔知县甚有些见识,胆子也不小,关于此次和鞑子之间的事情,他的话竟然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叫我看来,一个小县官比朝廷上的大学士的见识还要远,哎,可惜这样的人干了十几年的县官,也没有升迁的机会。”
叶芳姑道:“投缘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这种事天下多的是,怀才不遇者万万千千,你如何管的了?”
宋楠大着舌头道:“我为何便不能管?你瞧着吧,总有一天我要教这一切都扭转过来,让这一切不合理之事都扭转,什么大学士,什么内阁,我叫他们往东他们呢便不敢往西。”
叶芳姑吓了一跳,忙低声道:“要死么?这些醉话可不要乱说,我瞧你是醉了。”
宋楠自觉失语,于是嘿嘿笑着掩饰,杨蔻儿端了新沏的茶递上来,宋楠接过茶水来,见杨蔻儿皓腕如玉,不觉心中一动,伸手抓住杨蔻儿的手摩挲,杨蔻儿脸上绯红忙往回缩手。
“哎,你两个可莫当着我的面这样,当我是死人么?”叶芳姑笑着嗔道。
杨蔻儿挣脱了手红着脸道:“姐姐莫怪,他喝醉了。”
宋楠笑道:“我是有些醉意,今日我差一点就跟令尊大人提及你我之事,可惜令尊大人岔开话头不愿意谈论此事。”
叶芳姑抿嘴笑道:“杨大人心里定是清楚的,但他恐怕是不太愿意,毕竟你都有了几房妻妾,人家一个官家小姐被你讨去做妾,杨大人脸上还有光么?”
宋楠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所以我今日想问蔻儿一句话,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杨蔻儿扭捏捏着衣角不做声,叶芳姑啐道:“果然是喝醉了,这话还要问?蔻儿在家里住了几年,你和她之间早已纠缠的人人皆知,现在倒来问这种话。”
杨蔻儿叫道:“叶姐姐莫乱说,什么纠缠不清的,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叶芳姑笑道:“是啊,清清白白的,清白到那日在你房里都钻一个被窝里脱得只剩小衣了;姐姐可不是吃醋,也不是喜欢刺探**之人,这件事我还是听府里的下人传的。可见你们自以为做得隐秘,但其实大伙儿可都知道。”
杨蔻儿捂脸跺脚道:“别说了别说了。”
宋楠也尴尬道:“这一定是内宅的婢女们嚼舌根,回去后叫小郡主好生的整治整治他们。”
叶芳姑白了他一眼道:“欲盖弥彰么?你知道对人家姑娘声誉不好,便早点想办法娶进门来了结了此事才是。”
宋楠道:“你当我不想么?杨一清那老……老大人根本不接我的话茬,我能怎么办?”
叶芳姑皱眉想了想,对杨蔻儿道:“这事儿你爹爹跟你通过口气没?”
杨蔻儿低声道:“在固原的时候,爹娘跟我说过此事,爹爹倒是没细问,娘亲问我在宋府过的如何,还问……还问宋大哥有没有……有没有欺负过我。”
叶芳姑道:“你如何回答的?”
杨蔻儿道:“我能怎么回答啊,我自然要说宋府上下对我礼敬有加了,难道……难道我要说……哎呀,羞死人了。”
宋楠老着一张面皮在一旁埋头喝茶,充耳不闻。
叶芳姑道:“哎,你呀,照我看当时你就该实话实说,直接跟你爹娘说跟宋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今生非他莫嫁,也许这事儿就成了。”
杨蔻儿急道:“那怎么成,那样的话爹爹非气死不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芳姑叹了口气道:“这事难办,你不像素儿,她爹娘早已不在人世了,也不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的女子;你爹爹是当朝大官,肯定是要面子的,这事儿确实有些难为。你都二十了,在不想办法人家该说闲话了。”
见宋楠闷着头喝茶,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叶芳姑没好气的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难不成就这样拖着蔻儿?”
宋楠抬头呸呸吐着茶叶道:“也别烦了,今晚我便收了蔻儿,明儿一早我带着蔻儿去拜见泰山老丈人去,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蔻儿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他不得安生;他不是要面子么?闹得他没面子他必会大事化小。”
杨蔻儿又羞又吓,脸都白了,摆着小手道:“不成不成。”
宋楠道:“你不愿意?”
杨蔻儿点点头又摇头,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宋楠道:“对付你爹爹这种老顽固,只能快刀斩乱麻,他明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却迟迟不愿做决定,为了他那张老脸犹豫不决;要不明日我再找他一次,但愿他不会再跟我打太极。”
杨蔻儿脸色发白道:“宋大哥,你也别再问爹爹了,今晚我回去后跟爹爹摊牌,他若死活不同意,我便……我便……”
叶芳姑道:“你便如何?”
杨蔻儿咬牙道:“我便去宋大哥房里生米煮成熟饭……”杨蔻儿跺着脚飞一般的去了。
叶芳姑和宋楠面面相觑,杨蔻儿能下这个决心当真是不容易,虽然杨蔻儿并非如别的官家小姐那般的娇气矫情,但要她自己去摊牌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瞧你把人家祸害的,你真是个害人精。你今晚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叶芳姑道。
宋楠苦笑道:“你当我想么?今日宴席散后,我借着酒劲和杨大人提及婚事,没想到老东西跟我借酒翻脸,说我持身不正,辜负他的所托云云,还说让蔻儿去尼姑庵当姑子也不给我做妾云云,把我气得够呛。我想来想去,这事儿要早些解决,我可不是说笑,蔻儿今晚若不下决心,我真会把她弄上手去生米煮成熟饭,老东西顽固的很。”
叶芳姑愕然半天,叹息道:“哎,这事闹的,杨大人可真是犟脾气,换做一般的官员,巴不得将女儿双手奉上。”
宋楠鼓着眼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荒淫无行,逼着人送女儿给我么?”
叶芳姑忙伸手拍着宋楠的脸颊道:“好了好了,我家夫君是酒色不占,持身为正的正人君子好么?是当世柳下惠,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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