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认亲不成反被逐

  那扮于皇上之人与那扮于姬妾南如轩之人,缓缓而出,那男子衣着宽松长袍,且说此戏虽是戏出皇室,但万不可真如所演之人之身份,龙袍并非何人皆可加身,此乃重罪。男子的长袍乃是黑色金丝肥袍,意寓同样象征皇室身份,发丝皆是悉数轻捶,如风而起,负手而立,乃一副谦谦公子之姿。那女子倒也是随意淡然,身着一身淡紫色织锦长裙,裙裾之上绣着的是那洁白的点点梅花,一条极细的白色锦绳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发髻,但无过多朱钗相饰,只那一支红珠碧玉簪,已是将整个人衬托的秀丽如已。

  而这一切看在连玦焰的眼中竟是那么的可笑,是何人,何力,有何能耐,在他面前如此大费周章的演了这一出庭岸观火的戏码,那戏子二人皆是各戴一副面具,而可想而知的是,那男子所戴的乃是连玦焰父皇所赠与他的骑龙面具,无可厚非,那女子所戴乃是其母妃的帝凤面具。

  花容同样的惊讶不已,冷西夜同裳冽宸倒也是曾见过连玦焰的骑龙面具,而今再现,倒不像是某种巧合,而令人难以理解的是真正的骑龙和帝凤皆是在于连玦焰和花容的手中,那台上之人所戴面具又是从何而來,有何因由呢?或许骑龙面具被世人所见之多,但帝凤却是极少人见于真面,而如所见此戏班,居然可得两副面具真容,看來背后定是有那不可言说的人物运筹帷幄,不管是这戏也好,还是这面具也罢,來者不善,倒是一目了然。

  “想要杀你的人还真是花样百出啊!连玦焰,你到底做过什么?一路來仇杀计谋不曾断过。”

  “那娘子可曾怕过?”

  “笑话,本姑娘乃赫赫有名,堂堂正正的三王妃,岂是这些无名小卒所能恐吓的,况且,如我这般聪明伶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花容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连玦焰的肩膀,一副得我得天下的表情。

  连玦焰但笑不语,心中亦是觉得暖如温阳,她总是有这种能力,让人只是看着她就已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喜欢她叫他夫君,而她亦知。花容更明骑龙和帝凤的出现,想必南宫之内,定是又要掀起一番谜团与纷争,而关乎于此,他便会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即便内心痛苦,面对失落与失望的接踵而來,却依旧要在她面前谈笑风生,将真正的自己严密的封存起來。而她所能做的,不过就像现在,几句话,几个微笑,不去拆穿,唯有陪伴。

  而如这番美好,却是深深刺痛了冷西夜的内心与双眼,她只有在他面前才会笑的那么肆无忌惮,清秀美好,那是他未曾得到过可望而不可及的,南宫城的街市依旧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在他眼中却如恍如泡影,只有花容那跌至而來的笑声和连玦焰牵着她手不住凝望的神情,好似死死的定在了自己的眼前,久久挥之不去。冷西夜抬头,看着南宫城那清澈澄碧的天空,明日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更是他通心印刺骨反噬之日,他终于等來了,等來了这个用身体之痛淹沒心中之苦的日子,每一年的那一天,他都是一个人如痛死般强忍过來的,他很害怕,害怕那一日的到來,而今不知作何,倒希望此刻那痛苦來的早些。

  而各怀心事,所谓赫赫有名的戏班子,几人早已脱离而去,强行挤出那无望的人海,惬意的行于通湘河岸。

  “不如几位同我一同去我父兄府上,若得相认,几位也是我姬雪颜在这南宫城的朋友,若是同住府上,再好不过。”姬雪颜蓦地转身,满脸期待的看着几人。

  “区区一个郡守,府邸也就这么大,能容得下谁啊。”冷西夜看向姬雪颜,一声冷笑。

  “的确容不下你,你大可不必相随。”姬雪颜瞪了冷西夜一眼,转头看向花容,花容犹豫着,偷偷的看了连玦焰一眼,见他一副已知其心的表情,便说道:“既然雪颜姑娘想邀,我等就随你走一趟,不过我们还有要事,不便叨扰于你父兄,见你二人相认,我们也算是安心,自此在做打算,你看如何?”

  “还是花容姑娘说的对,那我们走吧。”说着姬雪颜开心的挽起了花容的胳膊,倒是丝毫不在见外,而过于冷西夜的身边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臭丫头,这女人真是麻烦。”冷西夜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倒是再无其他,转身的跟着二人走去,连玦焰同裳冽宸对视了一眼,沒有说话,沒有表情。

  姬雪颜所说的父兄邓广,乃是南宫郡守,官级虽小,但为人清廉自守,恪身奉己。所幸这南宫郡守的府邸邓府便例外的设在了南宫城内,邓广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南宫百姓对其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他虽无过多俸禄,但却乐见好施,助百姓耕田己收,义医救人。

  邓府坐落于南宫城西市,府邸确实不大,但那一片片白绫与白色灯笼更令这清贫的邓府无比的阴冷与暗淡。

  姬雪颜远远便见那邓府二字赫然于眼前,她撒开挽着花容的手,飞奔朝着那邓府的大门而去,花容一时未回过神,挽着他的胳膊依旧悬在空中,邓府在办丧事。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开门,开门,我是你们邓大人的妹妹,开门啊!”姬雪颜直觉,过了这扇大门,自己便能与父兄相认,她有亲人了,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她喜笑颜开,从未如此期待过,一门之隔,她恨不得此刻穿门而过。

  大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家丁:“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们邓大人,我是他的妹妹姬雪颜,麻烦你通传一声。”姬雪颜整了整衣衫,一副眉开眼笑的看着那老家丁。

  “实在不巧,邓大人他,邓大人他已经驾鹤西归了。”老管家面色踌躇,痛心疾首。

  “什么?你说我哥哥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我父兄才过而立之年,怎么会死呢?一定是你骗我的。”姬雪颜尴尬的笑了笑,而后一脸的难以置信。

  “姑娘,这满府的白绫,老身怎么可能骗姑娘呢?即是邓大人的妹妹,进來吧,不过,不过夫人她……算來,小姐先进來吧。”老管家将府门打开,几人应声而进。

  姬雪颜满心的不相信,却在见到那满府的白绫之后,眼泪如决堤之河。大殿之内,那口在普通不过的板棺映入姬雪颜的眼帘,殿内只有那三三两两家丁和那一妇一子,披麻戴孝,哭声惨烈,不绝于耳,不断的往那火盆之内扔着纸钱,家丁们同样身着白色孝服,站在一旁,隐隐悲恸,牌位之上,邓广而字看在姬雪颜的眼中亦如针刺,立于板棺之前。姬雪颜走到板棺的面前,慢慢的跪在了眼前的草垫之上。

  几人同在那门外的尴尬相比來时更加入目三分,只是作何都沒想到,这邓府正在办那邓广的丧事,既不相熟亦不相知,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几人第一次觉得闲事有些掺和过了。

  “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呆在邓府,我是父兄唯一的妹妹。”姬雪颜咻的从垫子上站了起來,气势汹汹的看着面前的人儿,一副楚楚可怜之状说起话來竟是如此刁钻刻薄,孝衣之下的那张脸俨然一副质疑嫌弃的表情。

  “一个野丫头倒也想攀亲戚,不知所谓,邓广何时有个妹妹,我一无所知,他现在人已归西,死无对证,你就不要想着从中捞些好处,况且來个人都说是邓广的妹妹,那我这邓府岂不都是他的妹妹。”说话者乃是邓广的妻子卢氏,卢氏原是这南宫城提督的掌上明珠,可谓是尖酸刻薄,泼辣无比,在这南宫城之内大有名气,邓广当年无意娶妻,奈何这卢氏恰巧便看上了邓广这块榆木疙瘩,仗着父亲提督的身份,而后执意嫁给了邓广,邓广经常出门在外,鲜少回府,府内之事皆是那卢氏照料,幸得邓广声名远播,百姓爱之戴之,这卢氏对那邓广倒是有那几分妻子的模样,好在也是个贤内助。

  “嫂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难道哥哥就沒跟你提过我这个妹妹吗?我自小在塞外长大,哥哥曾多次与我通过书信,也是哥哥对我思之念之,才想着要我來着南宫城投奔他。”姬雪颜心急如焚,奈何眼前的嫂嫂架子十足,断不把自己当做亲人,反之比那陌生人不如,她心中自是不能相信,哥哥从未对其他人说过自己的存在。

  “若你不信,大可问问家丁们,我相公尸骨未寒,我无心与你争辩,请回吧。”卢氏话毕,姬雪颜看了看那低头不语的家丁们,家丁们自是不敢多说一二,卢氏显然已下逐客令,姬需颜更加焦急不已,认亲不成,反遭驱逐,未从哥哥离世的悲伤中走出來却已经沒有资格为哥哥披麻戴孝。

  姬雪颜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副棺材,双脚无奈的一步步后退着。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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