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碧娇媚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委屈的神情:“因为我想念你呀,所以特地回来找你了。”她软软地挨了过去:“这几天没吓着你吧?”
曼特宁子爵一个激灵,迅速避开:“你……你不要过来!我不会再被你骗到了!他们说,你是魔域的奸细!是暗中潜入伊斯特图谋不轨的!”
珀碧闻言眯了眯眼,坐到床边,慵懒地伸展着腰肢:“真无情!我们的关系这么亲密,你居然因为别人几句话,就疏远我了。”她用幽怨地眼神望着曼特宁子爵,没多久,后者就心软了,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剑也慢慢放了下来。
珀碧见状微微笑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跟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我绝不会对你不利。你回想一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做过一件对你有损害的事吗?”
曼特宁子爵回想过往,觉得似乎真是这样。每次都是他有烦恼,她就替他分析、想办法,最后的结果也还不错,至少曼特宁家的声势在这一年里恢复了不少,他也差点登上了更高的位置。难道说,魔域的奸细其实也是人,也会有真感情?
不过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你不是逃走了吗?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呢,你怎么敢这么大胆地跑回来了?要是你在这里被抓住,我可就洗不清嫌疑了!”
珀碧却满不在乎地道:“他们抓不到我的,你就尽管放心吧,我来时也没被人发现。”
“是吗?”曼特宁子爵总有些心神不宁,“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想让我帮你出城吗?”
“我自己就能出城,用不着你帮忙。”珀碧拉着他坐下,笑着问,“你刚才睡不着吗?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哪有,只不过是有些头痛。”
“真的吗?别骗我哦……”珀碧挨近了他耳边,轻声问,“你是在为明天的事烦恼吧?”
曼特宁子爵一惊,飞快地将她甩到一边,跳开三米远:“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珀碧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头纱:“今晚的集会……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难道……你想违反王后殿下的命令?”
曼特宁子爵只觉得脑中响起一阵天雷,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你……你跟王后难道有勾结?!”
珀碧轻笑:“别说得这么难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我们是合作关系。”她手腕一抖,轻纱挂上曼特宁子爵的手臂,把他拉了过来:“说吧,为什么今晚不去?”
曼特宁子爵惊恐地看着紧缠在手臂上的薄纱,无法相信这就是让他无法反抗的武器,看向珀碧的眼神,已带了强烈的惧意:“我……我只是头痛,不舒服,所以才没去……”说话的同时还避开了珀碧的凝视。
“那……你明天会照着王后的意思做吧?”珀碧抽出一份卷轴,“出席的人都答下名字了,你也来答一个吧?”
“这……”曼特宁子爵盯着那卷轴展开的一小片空白,眼神闪烁着,迟迟没有接过珀碧手中的笔。
珀碧收起脸上的笑容,将卷轴与笔放到一边,沉声问:“你反悔了,是吧?不要忘了,你原本就是王后那边的人!”
“我不是!”曼特宁子爵反驳道,“我原本以为二王子会成为新王储,才跟他们亲近的,现在国王明摆着不打算更换王储,我为什么要迎合王后的意愿,让自己成为国王的敌人?!”
珀碧冷笑道:“难道你现在不是国王的敌人?别忘了,你们家之所以会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瓦尔弗雷德三世的错!不服从王后,不会给你和你的家族带来任何好处!如果王后失败了,你就只能任由瓦尔弗雷德三世摆布了!”
曼特宁子爵打了个冷战,脑中想起国王拿出的那本手记,还有那叠半人高足可以将他整个家族打落尘埃的证据。他当然觉得不甘心,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王后不可能会成功的,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他相信与自己处于相同状况的贵族绝不在少数。
他想了想,道:“我们家族不会有事的。国王年纪大了,用不了几年,大王子就会继位。我的小儿子亚历克斯曾经救助过他,他不会对我们家族不利的。”
珀碧冷哼一声:“谁说海厄特一定会成为新国王?说不定是二王子呢!到时候,不遵从王后号令的你,会有什么下场?”
“那我就更不担心了。”曼特宁挺了挺腰肝,“我已经跟赫达家的艾尔本和解了,同时,还在别人的引介下,与卡多伯爵喝了一次下午茶。亚历克斯跟他的侄女明娜关系很好,而他的女儿则是未来的二王子妃,我们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姻亲呢,王后一个人能起什么作用?”
珀碧又眯起眼:“萧——卡多家的明娜?你之前不是嫌弃她是私生子的女儿吗?”
“现在不一样了。莎拉公主要跟诺嘉联姻,跟亚历是没希望了。明娜虽然出身差点,但她是梅顿子爵的独生女!将来会继承父亲的领地!其他大贵族的女儿也许嫁妆丰厚些,但再丰厚的嫁妆,又怎么比得上一块领地呢?”曼特宁子爵想想就觉得兴奋,“等亚历回来,我就让他出面,跟梅顿子爵谈谈,把通往麦城的商道交给我们来经营,这种事我们更有经验!”
珀碧泼他冷水:“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你以为自己做过的事真的没人知道吗?国王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
曼特宁子爵一僵:“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连她也知道那本手记的事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珀碧脸上重新现出笑容,“如果王后这次真的失败了,等事情过去,国王就会慢慢对付你们了。想想吧,你们已经从公爵降为子爵了,下一回,会不会直接变成平民?领地没有了,祖宅没有了,财产要充公,连你们祖先的雕像……都会被人扔到熔炉里去!那些看你们不顺眼的人,说不定会趁机报复。恐怕用不着十年,曼特宁这个名字就会从历史上消失了……”
“别说了!”曼特宁子爵越听越怕,他狠狠地瞪着过去的情妇,脑门上满是冷汗,“不会有那种事的,他明明答应……”想到国王也许真的是这么计划的,他就没法再说下去了。
珀碧趁机再劝他:“你刚才也说过,你跟二王子也许会成为姻亲,所以不担心他会报复你。那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只要二王子继位,你们家族一定会恢复过去的荣耀的,你和你儿子都会得到晋升,梅顿那边商道也同样可以到手,只要……你明天照王后说的做。”
曼特宁子爵苦涩地摇摇头:“没用的。国王不会答应。”
“不需要他答应。”珀碧微微一笑,“只要有足够的贵族提出议案就行了,国王不会有机会表示反对的……”
曼特宁子爵一惊:“难道……你、你们疯了?!”
“我当然没疯。”珀碧笑得饱含深意,“只不过有人被逼得快发疯了,干脆出狠招而已。怎么样?你明天……”
曼特宁子爵瞪着她,脑海里在两个做法间犹豫徘徊。选国王一边,暂时可以保住名声,但将来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和家族有可能会被慢慢铲除;选王后一边,他曾经犯下的罪行也许会立刻被公之于众,但如果国王真的没有这种“机会”,那么,他也许可以摆脱这份威胁。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足够呢?那些名字同样出现在手记上的贵族,明天是否也会站在王后那边?
他踌躇问道:“那其他人……”“不必担心。”珀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们会让其他人也听话的……”
曼特宁子爵犹豫半晌,叹了口气:“好吧,那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忽然敲响房门,吓了他一跳:“是谁?!”
“哥哥,我是爱莲娜。”
听到妹妹的声音,曼特宁子爵松了口气:“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头痛吗?我找出一剂非常灵验的药水,哥哥试一试吧。”
曼特宁子爵皱了皱眉,望向珀碧,后者嫣然一笑,非常合作地飘向窗台,用厚重的窗帘挡住了自己。曼特宁子爵见状便点起床边的蜡烛,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爱莲娜穿着单薄的长裙,却不是睡衣样式,一手提着油灯,另一手拿着个黑色的水晶瓶子,脸色苍白:“晚……晚安,哥哥,你……你头痛好点了吗?”
曼特宁子爵察觉到她在发抖,忙将她拉进房间,关上了门:“怎么不多穿件衣服?现在晚上已经开始刮凉风了,要是着凉怎么办?你脸色很不好。”
爱莲娜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只是送药水过来,你快点喝了吧,喝了我就马上回去。”
曼特宁子爵给了她一个责怪的眼神,接过药瓶闻了闻,发现是普通的药味,便一仰脖喝了下去,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喉咙直升上脑,整个人精神一振,好象头也不痛了,不由得笑道:“果然很灵验,爱莲娜你从哪里……”忽然眼前一晕,整个人就栽倒在地。爱莲娜慌忙将他扶住,移向床头。
珀碧在窗帘后看到这副情景,大为纳闷,不知道爱莲娜到底要干什么,但想到明天的事还没顺利完结,不能掉以轻心,忙掀开窗帘,想要出去阻止,却忽然感到颈上一寒,有利器抵住了她的喉咙。
一个黑色的影子盖住了她的身影,显然是有人从窗台进入,制住了她。珀碧眼珠子一转,软软哀求道:“别……别伤害我,你是什么人?”她瑟瑟发抖着想要回头,右手却突出利爪,向后抓去,不等她抓到那人的身体,便听得一声男子冷笑,利器直接刺破了她颈上的肌肤,痛觉顿时深入骨髓。她这时才惊觉,抵住自己的不是一把普通武器,而是梵阿中央教廷护卫队专用的银匕首,这种受过圣光洗礼的利器,足可对她造成致命伤害。
珀碧不敢再动了,那男人便推了她一把,仍旧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往房间里走来,窗户“啪”的一声关上,整个房间立刻被关得水泄不通。
珀碧心中暗叫不妙,看到爱莲娜已经将兄长移上大床,眼珠子一转,便嚷道:“你们想干什么?杀人啦——”
她一开口,身后的男人便将她推倒在地,拿出一支魔杖晃了晃,已在房间内设下了隔音咒,任凭她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了。她狠狠地瞪着那男人,认出他是原本声称要推迟几天才能回家的曼特宁家幼子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对她的眼神毫不在意,径自朝父亲身边走去。珀碧以为自己逃脱的机会来了,才一转身,便感到一股大力从头顶按下,将她死死压在地上,她挣扎着回头,才发现爱莲娜手中拿着一把木制的八角星法杖,朝她头上敲,一边发着抖,一边道:“虽然我已经不是教廷的圣女了,但我在那里待的几十年,可不是白过的!”
珀碧咬牙切齿:“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发现亚历克斯给他父亲闻了一个小药瓶,后者似乎正慢慢醒转,她目光一闪,便大喊道:“你们要图谋不轨吗?!亚历克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父亲?!还有爱莲娜,子爵阁下是那么的疼爱你,你怎么可以跟在任性妄为的侄子身后,背叛你亲爱的兄长?!”
“闭嘴!”亚历克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问父亲:“您觉得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曼特宁子爵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手脚还在发软,无法自行活动。他听到了珀碧的话,不可置信地望着妹妹:“爱莲娜,你……”
爱莲娜抖得更厉害了:“对不起,哥哥,等事情完了,无论你怎么惩罚,我都不会有怨言,但现在,我不能让你毁灭自己!这个女人,她是个魔鬼,你怎么能相信她呢?!”
曼特宁子爵张张嘴,有些无奈:“我明白了……那你们也没必要弄晕我吧?刚才那是解药吗?怎么我手脚还是没力气?”
亚历克斯垂下眼帘:“过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先让我审问这个女人吧。”他站起身走向珀碧,问:“你刚才说,明天国王不会有机会反对,是什么意思?王后打算做什么?”
珀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扭过头去不回答。亚历克斯也没生气,掏出一个黑色的石头瓶,打开盖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珀碧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怎么可能?!生命泉水是不已经用完了吗?!”
“我一向习惯给自己留下后路。”亚历克斯盖好瓶盖,“如果不想我把这些水倒在你身上的话,就给我老实招供吧。”
珀碧咬紧了牙关,不肯开口,暗下却在悄悄积聚力量,打算寻机摆脱法杖的束缚逃走。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应该可以做到。
爱莲娜有所察觉,慌忙扭头看侄子:“亚历,她……”亚历克斯点了点头,也没啰嗦,直接用手帕沾了一点泉水,往珀碧脸上一抹,她那张娇媚艳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条一寸宽、三寸长的血口,痛得她发出凄厉的惨叫。曼特宁子爵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亚历克斯蹲下身,问在地上翻滚的珀碧:“说不说?”
珀碧只是惨叫着,仍然没有回答。亚历克斯便冷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王后要父亲和其他贵族明天提出更换王储的议案,却不担心国王反对,想必是有办法阻止国王开口。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想惹人非议,王后就不可能使用血腥手段,难道……是下毒?还是下咒?不可能是恶咒,梵阿使团还住在王宫里呢,那就是毒了?是今晚下还是明天早上?不会是今晚,因为国王要是今晚就出事,明天也就不会有朝会了。而且听说国王跟王后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大概王后今晚也没办法下手吧?明天,她会在什么时候下毒?”
珀碧瞪大了眼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亚历克斯见她不回答,便自顾自地分析下去:“王后的召集令是前天下的,而今晚则有一个聚会,再次重申明天的朝会程序。你发现父亲不在,才会前来,又说会让其他人也听话。是什么办法?时间这么紧,你不可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找,难道你有其他同伙?我听说你只有一个同样来自魔域的同伴,这是不够的,莫非还有其他帮手?他们现在在城里吗?在那些大臣的家里?”
珀碧喘起了粗气:“你……你……”
亚历克斯笑笑:“瞧,女士,你对我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光看她的反应,已经猜到许多了。
珀碧泪光盈盈地伸手抓住他的袍角:“不要这么说……请你饶了我吧,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说罢就要爬向他。爱莲娜的法杖,早在刚才挣扎时,就偏离了有效范围。
亚历克斯却伸手接过姑姑的法杖,大力敲向她的头顶,将她死死压在地上,然后挥动魔杖,变出一条粗大的精钢铁链,将她紧紧锁住。接着他掏出那瓶生命泉水,在珀碧双眼圆瞪的目光中,握住她的下巴,将泉水缓缓倒进她嘴中。
珀碧身上缓缓散发出烧焦的气味,她大力挣扎着,却无法挣脱爱莲娜念咒加固过的铁链,也无法挣脱亚历克斯的手,她只能用冰冷仇恨不甘的目光瞪着他,然后渐渐变成焦黑,皮肤开始呈现鳞片与粘液,手脚都伸出了利爪。亚历克斯飞快地松开手,她却已动不了了,不一会儿,便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很快就成了一截长圆形的深棕色物体,然后化成油状,最后只剩下一堆块状物。
爱莲娜软倒在沙发上,曼特宁子爵则早已恶心得吐出来了,他无法相象,曾经跟自己无比亲密的女人,居然是这样的怪物。他苍白着脸望向儿子:“你……刚才用的是什么?!”
“生命泉水而已。”亚历克斯将那些残留物用风系魔法卷进一个小布袋,仔细封好,“不过我请朋友加了点魔药进去,增加了它的功效。”他将布袋交给爱莲娜:“姑姑,接下来就交给您了,您记得路吧?车夫会把您安全送到的。”
爱莲娜挣扎着站起身,郑重点了点头,便接过布袋匆匆离去。
曼特宁子爵忙问:“你叫你姑姑去干什么?!”
“去找梵阿使团,他们能彻底净化这些东西。”亚历克斯在父亲的床边坐下,“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吧,父亲。先说说,关于三年前失踪的安全署署员路玛,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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