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文跟过来,拿了披风裹住林宛如的身子,把她往屋里抱,丫头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二人拌嘴了,都是战战兢兢的。
林宛如看陈瑞文满脸担忧,心里越发的难受,沉默半响才道:“既然能挣钱,保家怎么可能让石光珠分一杯羹去,还不得独吞了?这门生意到底准不准?”
陈瑞文哪里还管什么生意,担心的看着林宛如,半天才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不是和万霖认识?怎么每次一提到万霖你都神色大变?”
林宛如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憋得难受,哭起来:“万霖不是好人,万家也不是好相与的,我真是怕……”
陈瑞文敏锐的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你说万霖不是好人?你和他打过交道?”
林宛如倚在陈瑞文怀里哭了一会,把心里的那阵慌乱强压了下去,陈瑞文心里也乱糟糟的,看着林宛如擦了眼泪,慢慢恢复了平静。
林宛如道:“你常年在京城,不知道江南生意场上的规矩,看起来腰缠万贯,日进斗金,其实里头的水深着呢,我虽然没见识过,却也听说过,林家虽然是扬州首富,也是几十年前的称呼罢了,如今根本不能和万家比,万家和扬州知府交好,万永福本身又精明能干,这些年下来,万家明面上还是那样,背地里却赚了不少钱,如今你说万家要和林家争首富的位子,一听就是胡扯,说什么林老爷要把生意搬到京城来,更是不可能,他本是个留恋故土的人,这些年做生意也一直在江南打转,怎么忽然要转移生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万家原本就是太子的人,如今却说因为这件事才有了联系,压根是在给万家从暗转明铺路,你告诉石光珠,千万不要牵扯到这件事里去,到时候赔了钱事小,闹大了,连名声也没有了。”
陈瑞文若有所思,将林宛如揽在怀里:“你别担心了。光珠也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
他像抱小孩子一样将林宛如抱在怀里安慰,林宛如竟然也慢慢平静下来。沉沉睡去,陈瑞文却是一夜没合眼。
第二日一早,他便吩咐泠溪:“悄悄看着大少奶奶,今天有没有出门,都见了谁。”泠溪满脸诧异。但还是应下了。
陈瑞文则去了石家,石光珠昨日喝的酩酊大醉,如今还躺在床上呢,陈瑞文也不客气,上前将他从床上踹了下来,石光珠哎呦一声。迷瞪着爬了起来:“谁?谁踹我?”
服侍石光珠的小厮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陈瑞文不耐烦的将他拎起来:“赶快醒醒,我有话问你。”
石光珠揉了半天眼睛。打了几个呵欠,见是陈瑞文,道:“你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不搂着媳妇睡懒觉,来我这发什么疯。”
陈瑞文道:“我想见见万霖。你给我牵个线。”
石光珠笑道:“见他还用牵线?他就住东大街的客栈,你叫个小厮去喊就是了。怎么,你也想做这宗生意?”
陈瑞文沉着脸没说话,石光珠瞧了也觉出不对来,不再嬉皮笑脸的,赶忙吩咐人去喊万霖。
万霖在京城晃晃荡荡也过了大半年,原先想走陈家的路子,谁知陈瑞文瞧也不瞧他一眼,后来又照着父亲的吩咐去讨好保长飞,好容易让保长飞记住了,万霖得得瑟瑟的正盘算着接内务府哪块的生意好,就有小厮来传话,说石光珠要见他。
石光珠可是长公主的儿子,皇上的亲外甥,难道是宋掌柜布的局起作用了,石光珠上钩了?
万霖乐颠颠的去了石府。
哪知一进门就被捆了起来,扔在了柴房,关了一上午,这才被放了出来,为首的小子满脸横肉,十分凶狠:“一会少爷要问话,你好好的回答,但凡有一句假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万霖嚷起来:“小兔崽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得罪了我,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那小子反倒笑起来:“你是谁?不就是万家的长子?呸,给我们少爷提鞋也不配,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叫你连万家的长子也做不成。”
万霖打出生就没这么狼狈过,刚开始还骂骂咧咧,后来挨了几拳,堵了嘴,被推搡着进了一间小院。
陈瑞文沉着脸坐在上首,万霖见了一惊,他自然认得陈瑞文,也听说了陈瑞文的名声,不由得冷汗直流,拼命回想自己怎么就得罪他了。
陈瑞文仔细打量着万霖,虽然很狼狈,可还是看的出来,万霖长得十分俊美,英气勃勃的样子,再想起林宛如提起万霖就惊慌失措,心里的不满一层层翻了上来:“你也知道我是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满意了,我就放你回去,不满意……”
陈瑞文冷哼一声,没往下说,万霖却打了个寒噤,连连点头:“有话您只管吩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瑞文盯着他,道:“你可听说过一个叫林宛如的人?”
万霖有片刻的疑惑,可看见陈瑞文冷着脸,赶忙道:“认得认得,少爷您怎么会认识林宛如,她可是扬州人,就是林松城的独生女。”
陈瑞文有片刻的怔愣,万霖却生怕陈瑞文不相信:“您不知道,林松城是扬州首富,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大家都说,谁娶了林宛如,这辈子真是吃喝不愁了,只可惜她命薄,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林松城和他夫人还大病了一场,林松城足足有大半年没出门打理生意,这在扬州城都传遍了。”
陈瑞文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一切似乎有了答案,一切又好像还是迷雾重重。
万霖觑着陈瑞文的脸色,没敢继续往下说,陈瑞文又问她:“林家的生意注意集中在江南还是京城?”
万霖道:“都在江南,林松城是个恋家的人,因为林家祖居扬州,生意大半都在扬州,苏州。”
陈瑞文冷笑,叫人把万霖带了下去,自己则回了家。
泠溪正侯在大门口,见陈瑞文回来,赶忙凑上去,低声道:“大少奶奶给大奶奶请安后,就说去莲花胡同,小的一路跟着,少奶奶去莲花胡同前,去了西大街的林氏酒庄。”
陈瑞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林宛如先去了林氏酒庄,写了信让林掌柜送去扬州,不管太子和万家打什么主意,她都不能看着父亲出事,如今只能先提醒他,再走一步看一步。
从莲花胡同回来,林宛如只当陈瑞文不在家里,谁知一进内室,就看到陈瑞文坐在炕边看书,不由得好奇:“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瑞文唔了一声,看着林宛如换了衣裳,这才放下书看着她,林宛如奇怪,坐到他跟前:“发生了什么事?”
陈瑞文看了一眼绿霓,绿霓悄悄朝笼烟几个招手,退了出去,林宛如越发奇怪,陈瑞文看着她,神色有些严肃:“你和林松城是什么关系?”
林宛如愕然,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好长时间,林宛如才讷讷道:“你怎么这么问?”
陈瑞文道:“我原先以为你认识万霖,可我今天问了万霖,他说林松城有个女儿,叫林宛如,我想你真正关心的是林松城吧。”
林宛如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死而复生,时光倒流,却成了苏州的林宛如,这件事一定不能说出来,否则肯定会被当成鬼怪,可若是不说,又该怎么解释呢?尤其是陈瑞文的性子,要是糊弄肯定是不成的。
林宛如想起了妙玉,她道:“你知道妙玉吗?她如今寄住在贾府大观园栊翠庵,是带发修行,她就是扬州人氏。”
陈瑞文点头:“我听说过。”
林宛如道:“那时候我刚到贾家,姐夫说家里来了个美貌的道姑,就拉着我们一起去看,谁知妙玉见了我却十分惊讶,后来我问她,她说我和她的一个故交长得十分相似,就连名字也一模一样,那人就是林松城的独女林宛如。”
“我心里好奇,问的越发详细,这才知道,妙玉也是扬州官宦人家的女儿,因为长得好,被京城来的贵人看中,讨去做妾,她家人不肯,又怕得罪了权贵,妙玉不得已,这才出家修行,她俗家名字姓庄,闺名梦蝶,她在扬州的邻居就是林家,和林家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只可惜,林宛如十二岁就夭折了,我听妙玉说,她不仅和我同名同姓,甚至连生辰八字都一样,我就想,她会不会是我的前世……”
陈瑞文搂紧了林宛如:“傻子,你就是你,怎么会是别人,神鬼之说怎么能相信。”
林宛如见陈瑞文信了,也就松了口气,道:“我觉得林松城只有这一个女儿,还夭折了,很是同情,万霖的事也是听妙玉说的,她可是生在扬州长在扬州的扬州人,万家的事情她熟悉得很,我们闲聊时听她提起过,这才记住了。”
林宛如索性又把托林氏酒庄林掌柜送信给杨家二老太太的事情也说了:“……我怕卫君子闹大了,记得妙玉说起过这层关系,就假装是林家的人,忽悠他送了封信。”
陈瑞文无奈:“你怎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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