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氏和小管氏回家后,向来和睦的婆媳俩倒是起了争执,管氏坚决不答应把沈蔓送过去做妾。
小管氏却道:“难道叫蔓姐儿在庙里过一辈子么?嫁到江家后,即便是做妾,只要生了儿子,把儿子养大,就能分出去单过,蔓姐儿的日子也熬到头了,姑母难道想叫蔓姐儿死后也没人供奉香火么?”
小管氏叫了姑母,没叫娘,管氏顿时沉默了,她道:“你写信给你爹和你哥哥,叫他们上京帮衬着蔓姐儿的婚事,即便是不大操大办,也不能叫江家欺负了去,如今分了家,把探儿挽儿都接到京城来,咱们就在京城安家落户了,没钱花了,没饭吃了就去找沈五娘讨,我不好过,也不能叫她舒服了去。”
管氏目光凶狠,有不罢休的意思,小管氏哭道:“你叫五娘不好过,江太太就能叫蔓姐儿不好过,你这是何必呢,我反正不能叫蔓姐儿吃苦。”
两个人正说着,沈爱萧回来了,慢悠悠,田舍翁的模样:“回来了?说的怎么样?是做妾呀,还是送进庙里去?”
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管氏咬牙切齿:“沈爱萧,你没有心肝,蔓姐儿可是你的孙女!”
沈爱萧冷笑:“我的心肝都在云芝和四娘身上,你把她们害死了,我的心肝也没了,你是自作自受,别来怨我。”
沈爱萧在小管氏的目瞪口呆下踱着步子进了书房,管氏狠狠摔了个茶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悦明这一病,可惊动了不少人,陈翼也亲自过来探望,沈悦明很是内疚:“自打我们一大家子来,给添了不少麻烦。”
陈翼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什么麻烦,你如今怎么罗嗦起来了。”又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少操心,正经做你的田舍翁去要紧。”
沈悦明不禁苦笑,又托陈翼多多照看沈爱萧,陈翼爽快的应了。
二皇子也替皇上来了一趟,稍微一打听,也知道了内情,回去告诉皇上,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一报还一报。只要沈蔓进了门,只怕江文明再深的怨恨也没了,卫君子要开书院。就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二皇子笑道:“沈先生叫我替他向您讨个恩典,请您重用江道。到时候若是封赏女眷,求您千万别忘了沈蔓一份。”
皇上笑起来:“悦明是个忠厚人哪,你叫他放心,这事我应下了,绝不叫沈蔓吃亏就是了。”
眼见着入了冬,皇上心里高兴。吩咐二皇子:“冬至那天,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和诰命女眷,就交给你来办。务必要热热热闹闹的。”
二皇子笑着应了。
沈月明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起身后就命人收拾东西回苏州,一刻也不想多待的样子,说正好回苏州过年,沈氏苦劝无果。只得帮着收拾东西,连林宛如也跟着前前后后的忙活。
十一月中旬。陈永明,沈氏带着陈瑞文和林宛如去码头送走了沈悦明一家子,沈爱萧和管氏则搬回了老宅住,一来是沈悦明怕他们受委屈,二来老宅空着也是空着,得有个人照看。
沈爱萧忙着开书坊的事情,管氏和小管氏则盯着四喜胡同,程氏倒是喜气洋洋的开始操办江道的婚事,贺知书虽然跟了来,可婚礼没办,也没圆房,只有贺知书进了门,才好让沈蔓进门,这也是程氏当时说好了的。
林宛如总算不用东奔西跑的,闲下来便问陈瑞文万霖的事,陈瑞文笑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去扬州告诉林松城,不会叫林松城吃亏的。”
又把自己和二皇子设了饵引太子上钩的事情说了:“……万霖是个精明的,可太子却是贪得无厌,只要他发了话,万霖也无可奈何,到时候,他们就等着血本无归吧。”
林宛如见陈瑞文另有打算,也就放下了心,松了口气,陈瑞文见了好笑,道:“绿霓说这两日炖的补品你都没吃,是不是身子大好了?”
自打林宛如晕倒,陈瑞文就命小厨房每日不重样的炖了补品送来,林宛如刚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就不耐烦吃了。
林宛如抱怨道:“你光叫我吃,我都胖了一圈了。”
陈瑞文促狭的捏了捏她的腰:“我怎么觉得没长肉?嗯?叫我来看看,到底是哪里胖了?”
他把林宛如捉在怀里动手动脚的,林宛如怕痒,赶忙躲开,两个人在炕上嬉闹起来,服侍的丫头赶忙退了出去。
陈瑞文望着怀里的人,皮肤细白,眼睛亮亮的,嘴唇红红的,撅着嘴撒娇似的瞪着他,陈瑞文不禁心里酥麻,如对待珍宝般轻轻地亲吻,不多久屋里便想起细细柔媚的呻吟声……
石爱珠,柳萱和水柔约好了一起去陈家拜访林宛如,三个人里两个是郡主,一个是王爷的妹妹,又是正式的上门拜访,陈家很是看重,沈氏隆重热情的招待了。
石爱珠娇憨,对沈氏道:“您就别忙了,我们和宛如亲姐妹一样,也不是外人,您这客气,倒叫我们过意不起。”
沈氏笑道:“既然郡主这么说了,那我就放肆一回,也不陪着了,你们年轻姐妹一处说话去吧。”
三个人被林宛如带去了陶然居招待,水柔看着屋里别致的摆设,啧啧称叹:“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
林宛如笑道:“既然嫁人好,你也快些出嫁了。”
柳萱笑道:“你还别说,她哥哥正张罗着呢。”
水柔也没有害臊,道:“我没爹没娘,哥哥虽说帮我张罗婚事,可最后还要我点头,我是不怕的,倒是爱珠和萱儿,这阵子两位长公主经常凑一起,不就是说你们的婚事么?”
柳萱嘻嘻笑道:“本郡主的眼光可高的很,若不是才貌双全,我可是看不上的。”
石爱珠则是没说话,林宛如见了赶忙岔开话题:“过几日我表哥成亲,表嫂娘家来的人不多,你们可得去凑个热闹。”
水柔笑道:“这个是自然,到时候我再请哥哥也送份大礼,就更体面了。”
石爱珠和柳萱也纷纷应承,柳萱更是好奇的问起了沈蔓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糊里糊涂的,你快点告诉我们。”
林宛如含含糊糊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就别揪着问了。”
石爱珠却不依,拉着林宛如一阵揉搓,林宛如坚持不肯说:“反正到时候你们都会知道的。”
水柔对这件事确实也没什么兴趣,便拉开了石爱珠,兴致勃勃道:“我们去沈先生开的书坊看看吧,我还特地拿了我的诗稿,想请先生帮着改改呢。”
柳萱也连连点头,林宛如只好答应了,回禀了沈氏一声,便随她们去了西大街。
沈爱萧给书坊取名求道,黑漆的招牌雕着古朴的求道两个大字,简单而别致,水柔对沈爱萧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招牌都是满脸的崇敬。
林宛如叫人去说了,正巧沈爱萧在,便打发了闲杂人等,请四个女孩子进去说话。
铺面里摆着一座座书架,书还未放上去,后面的小院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沈爱萧穿着粗布衣裳,对她们的到来很是高兴:“我也没做过生意,正发愁呢,正好你们来了,给我出个主意。”
林宛如笑道:“您不是请了掌柜么?”沈爱萧提起这个就不高兴了,道:“那些个掌柜张口闭口就是怎么挣钱,真是俗气。”
柳萱笑起来:“您开铺子难道不是为了挣钱?”
沈爱萧捋着胡须道:“钱自然是要赚的,可也不能只为了赚钱,那样我索性都交给掌柜的管,我自己又干什么去?”
林宛如想了想,笑道:“您这儿地方也挺宽敞,不如这样,多置办几张桌子,几张板凳,每逢初一十五就请了学子来讨论学问,一来于您做学问有益,二来,知道您讲学问,大家必定趋之若鹜,到时候人来人往的,还怕书卖不出去么?”
沈爱萧眼前一亮,石爱珠拍手笑道:“这样最好了,沈先生,您就这么办吧。”
水柔笑道:“到时候只怕整个京城的学子都来捧场,不光学子,只要是读书人只怕都想进来听听您的教导。”
沈爱萧不住地点头说好,称赞林宛如:“你对做生意还真有几分头脑。”
林宛如笑着没说话,不管沈爱萧怎样冷漠和荒唐,他都是姨娘的生父,若是他穷困潦倒,姨娘不免背上不孝的名声,自己自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
水柔拿了诗集请沈爱萧赐教,沈爱萧瞧了,笑道:“闺阁女子能做出这样的诗来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遣词和立意有些青涩,也是你们年轻没有阅历的缘故,不过和黛玉一比,就少了股灵气,黛玉的诗你们可读过?寻常男子也少有比得上的。”
水柔笑道:“自然是读过的,我也十分敬服,只可惜她嫁人后就很少碰这些东西了。”
沈爱萧听了不禁摇头,和水柔就如何写诗讨论了大半天,柳萱还能插两句嘴,石爱珠和林宛如则是面面相觑,两个人坐了一会,便跑去前头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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