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贾宝玉来得晚些,却带了许多礼物,江文明虽然不怎么喜欢略显女气的贾宝玉,可见他彬彬有礼,对沈姨娘也是毕恭毕敬,就多了几分满意,说起话来也是和颜悦色。
之前林黛玉碰伤了额头,因怕沈姨娘担心,都没告诉她,林黛玉笑盈盈的,给江太太行了礼,江太太看林黛玉容貌秀丽,性格温婉,很是喜欢,便打趣林宛如:“你姐姐长得可比你俊。”
林宛如揽着林黛玉的肩膀笑道:“姐姐还比我聪明呢,我呀,什么都比不过姐姐。”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莲花胡同热闹了一天,陈瑞文又免不了多喝了几杯,回去的马车上就有些醉了,抱着林宛如不撒手,跟说酒话似的:“在我眼里,你比你姐姐强多了,样样都强。”
林宛如又是笑又是无奈:“姐姐比我美,比我会作诗。”
陈瑞文却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嘟囔道:“咱俩比他们恩爱,我更疼你,更爱你,她怎么也比不过你……”林宛如忽然有些感动,看着陈瑞文已经合了眼睛闭目养神,伸手抱住了他,即便是以往觉得难闻的酒气,此刻也闻出了一丝酒香。
陈瑞文在马车里醉的不省人事,最后是被抬回房间的,沈氏有些焦急,赶忙叫人熬了浓浓的醒酒汤来:“昨天喝了不少,今天又喝了不少,宛如你得看着他,不许再喝酒了。”
林宛如应了,要了热水来给陈瑞文擦手擦脸,伺候他睡下,沈氏见林宛如样样妥帖,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接下里的几日。虽然也有宴请,林宛如却都把帖子给推了,让陈瑞文在家待着不许出门,头两天还好,过了初五石光珠和柳芳就上门来拉人了:“又不是大姑娘,躲在家里做什么?不趁着过年好生乐乐。寻常哪有空。”
强拉了陈瑞文出去,又是一身酒气的回来,林宛如有些生气,再三叮嘱了不许喝酒的,若是伤了胃,可是一辈子的事。怎么就不听呢。
因此只叫桂香和桂叶伺候着洗澡,自己不再动手。陈瑞文却在净房里大声嚷嚷:“宛如,我要你给我洗澡,宛如,你快点过来……”
林宛如羞得满脸通红,跑过去气道:“你嚷嚷什么。”
陈瑞文光着上身站在旁边,神色颇为委屈。与素日里的严肃大相径庭,桂香桂叶挽着袖子不知所措,林宛如忍着气叫两个丫头出去。亲自动手侍候,陈瑞文讨好的凑过来:“宛如,我只要你一个人。”
林宛如唬着脸侍候他洗了澡,出了净房便阴沉着脸不说话,丫头们察觉她不高兴,都噤了声,迅速收拾好了东西退了出去,陈瑞文倒是倒头就睡,神色满足。
第二日,陈瑞文睡了个懒觉,醒来一瞧,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外间倒是有小丫头轻轻地说笑声,他也没惊动人,自己起来穿了衣裳,梳洗了出去,丫头们正在炕边搭着小桌子赶棋子玩,林宛如坐在炕上看着,见陈瑞文出来,丫头们纷纷起身行礼,搬了桌子。
林宛如却是扭过脸去不看他,陈瑞文觉得奇怪,凑过去:“怎么满脸的不高兴?谁惹你了?”他昨天喝得醉,什么都记不得了。
林宛如哼了一声:“昨天怎么说的?不许喝酒不许喝酒,偏偏喝的烂醉如泥,娘担心的跟什么似的,叫人来问了好几回,你只顾着自己喝的痛快,也不想想娘和我在家里担心你。”
陈瑞文听了有些愧疚,贴着她的脸讨好的蹭蹭:“对不住,光珠他们拉着灌,我也没法子,这几日都不出门了,在家陪你好不好?”
林宛如依旧是闷闷的,陈瑞文越发忐忑,也不出门喝酒了,别人上门来请也都一概推了,只跟在林宛如后头跑,林宛如是要跟着沈氏招待来拜年的亲戚朋友的,因都是女眷,陈瑞文也不好见,便在屋里等着,见她回来了便围上来嘘寒问暖的,林宛如对着他就是心软,没两天就消了气,打发他出门看戏:“只要不喝酒就成。”
陈瑞文见林宛如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分心管他的事,索性出了门逛去,不再叫林宛如操心。
陈瑞文先是去见了林松城,他孤身一人在京城,虽不能和家人团聚,可却跟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凑在一起吃了团圆饭,这几日掌柜的和伙计都回家过年了,他便一个人在铺子里喝喝酒,看看书,算算账,打发时间。
陈瑞文带着小厮过来寻他,他心里是高兴地,把人迎了进来,拿了陈年的女儿红招待他,陈瑞文这次却不敢再喝酒了,笑道:“前阵子喝多了,家母叮嘱这阵子不要再沾酒。”
林松城的年纪也算得上陈瑞文的长辈了,闻言也就不再勉强,还道:“你虽然年轻,可还是要注意,少喝些也好。”却拿了一坛子给陈瑞文:“闲时独酌或是招待朋友都是极好的。”
陈瑞文也不客气的收下了,见林松城一个人围着炉子烤些花生,红薯下酒,颇有趣味,也就坐下相陪,林松城经商几十年,见多识广的,和陈瑞文很是投契,说说笑笑间不免又提起了这次的祸事。
林松城有些唏嘘:“我们林家世代居住在扬州,到如今也有上百年了,祖训一直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不仅时时的开仓放米,周济穷人,还教导子弟要争气,只可惜日渐的子嗣凋零,到我这一辈,更是只得了一个女儿,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却不想天降灾祸,说不定,真真是上天觉得林家的气数已尽……”
说着有些感伤,陈瑞文安慰道:“祸之,福之所倚,林家如今不是没事了么?老先生若是觉得后继无人,也可从旁支过继了子嗣,悉心教导,这都不是难事。”
林松城叹道:“说起来,还是要多亏了林姑娘,要不是她及时报信,我也不能有所防备,说起她,我就想起我那早逝的女儿来了,我女儿从小就很聪明,读书写字样样都强,她娘原想教导她琴棋书画,规矩礼仪,将来嫁到一户殷实人家,也不用再做生意讨生活了,可她却不喜欢,嫌那些假模假样,整日就爱拿着算盘拨来拨去,谈起生意上的事,新点子一个接着一个,我当时说,这才是我的闺女呢,和我一个样,她娘也不能勉强她,只说我惯坏了女儿,只可惜,她小小年纪,就早早的去了,我每每想起来,都是心如刀割,我真是宁愿拿我的命去换我女儿的命……”
林松城说着红了眼眶,陈瑞文却是想起林宛如说过的同情,有些感同身受,可也越发的不想叫林松城知道宛如的存在,林松城越是疼爱女儿,对宛如的执着就越大,麻烦也就越大,遂只是安慰了几句。
林松城自嘲道:“叫陈少爷看笑话了,我老了,没事就想起了这些,想想若是女儿还在,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女婿,怎么置办嫁妆,怎么把家业交给她管,虽然是空想,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陈瑞文没做声,从林氏酒庄出来就去找二皇子:“网撒的怎么样了?”
二皇子笑道:“该网住的一个没漏,放心吧,等过了元宵,就要收网了。”
陈瑞文道:“我去见了林松城,他并非阴险狡诈的人,我想能不牵扯他就别牵扯他,搀和进太子的事情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二皇子奇道:“你几时这么心善了。”可还是应允了:“父皇是个明白人,不会伤及无辜,就怕太子日后报复,我想还是叫林松城低调些好。”
陈瑞文和二皇子又秘密商谈了好一会子,把元宵节后要发生的事情策划的妥妥当当,可谁知,年初十太子就出了事。
正月初十那日,皇上带了众皇子去祭天,回来的路上有人拦路喊冤。
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齐齐血溅当场,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一查不要紧,原来是这对夫妇的女儿,因长得貌美,被太子掳去,不知生死,夫妇俩就这么一个女儿,想尽了办法也没打听到女儿的消息,遂萌生了死志,用自己的性命来替女儿伸冤。
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刻意的封了口,消息还是悄悄传到了各家,大家连过年的热闹都少了几分,凝神屏气盯着宫里的动静。
皇上一回宫就发作了太子,众皇子都跟着陪跪,就是随行的陈瑞文,石光珠,柳芳几个皇亲国戚,也都一溜跪在了外间,天子震怒,莫不低头,皇上将那张染了血的状纸扔到了太子脸上,暴喝道:“你做的好事,祖宗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太子默不作声,那边奉命去太子宫里查验的人已经回来了,战战兢兢的:“人不在宫里,在保家大爷的私宅里找到的,被几个爷们取乐,已经不成样子了,知道爹娘死了,也一头撞死了。”
皇上气的手直抖,身形差点没稳住,都这个时候了,保家还是护着他,保家还能这么快做出应对,把太子摘清了,足见他真的太纵容保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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