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玉应了,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外头的笑闹声很快平息下来,琐玉一脸不忿回来了:“是两个不知道轻重的小丫头,也是跟着她们奶奶来上香的,听她们的语气好像是哪家的二奶奶。”
林宛如道:“你可曾自报家门?”琐玉摇头:“没有。”
林宛如道:“这事就算了,咱们出来上香,尽量的少生些是非。”
谁知却有小丫头来磕头,道:“我们奶奶听说陈家大少奶奶在,想过来打声招呼。”
林宛如有些惊讶,琐玉没有自报家门,可那人居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听寺里的小沙弥说的?
林宛如自然应了,在偏厅见了那位所谓的二奶奶,那女子十八九的模样,穿着粉红色绣海棠花的褙子,头上插金戴银,打扮的十分富贵,她见了林宛如抿嘴一笑,盈盈拜倒。
林宛如却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及问起姓氏来,那女子笑道:“我娘家姓尤,夫家姓贾。”
林宛如心中一跳,恍然大悟,这女子倒是和西府大奶奶尤氏有几分相似,听她的话,娘家姓尤,难道是尤氏的姐妹?可夫家姓贾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被叫成二奶奶,那她的夫君定然排行第二了,贾家排第二的少爷除了贾琏便是贾宝玉了,难道这人竟是贾宝玉养的外室?
林宛如想到有这种可能心里就被一种愤怒所充斥,她冷冷看着尤氏:“不知你夫君是贾家的哪一位?我对贾家也算熟悉了,怎么从没听说有你这么一位二奶奶哪?”
尤氏好似没听出林宛如的冷淡。笑道:“我夫君便是荣国公府的二爷贾琏。”
林宛如愣住了,是啊。一想起这女子可能是外室,自己就以为是贾宝玉,说起来贾琏更有可能呀。
林宛如下意识的看向凤姐歇息的禅房,却不知何时凤姐正站咱门口看着这边,尤氏很快也发现了凤姐。她没有动,凤姐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你说你夫君是谁?”
尤氏很是镇定:“我夫君是荣国公府的二爷贾琏。”
凤姐猝不及防一个巴掌打了上去,然后和尤氏厮打起来,一边打一边骂:“千刀万剐的狐狸精,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林宛如赶忙叫几个丫头去拉住尤氏,自己从后头抱住了凤姐:“凤姐姐别生气,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凤姐哪里听劝,她气的双目赤红,几乎要和那尤氏同归于尽了,尤氏被几个丫头架着,不能动手,挨了凤姐好几个巴掌,不管不顾的哭号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院子里跟着三个人出门的丫头婆子听见都跑了过来。林黛玉也被吵得吓了一跳,匆匆跑了过来:“怎么了?闹得沸反盈天的,谁要杀人?”
林宛如急道:“姐姐别问了。快把凤姐姐拉住。”又叫琐玉几个把尤氏也按住。
有几个婆子搭手,凤姐总算被弄到禅房去了,林黛玉陪着她,林宛如则回到偏厅见那个尤氏,尤氏发髻散乱,衣衫狼狈。她来时只带了几个小丫头,都不顶用,刚才一闹都吓跑了。
尤氏自己坐在椅上打理衣衫,忿忿不平的神色。
林宛如一双利眼紧紧盯着她:“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她就是贾家的琏二奶奶,你究竟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为什么要冒充琏二奶奶,还不速速招来?”
尤氏气道:“我敬着你是陈家的少奶奶,来给你问好,没想到你竟连同那个疯婆子打我?我有什么可骗的?我姐姐是宁国公府的大奶奶尤氏,这门婚事是我姐夫和侄儿保的媒,我八抬大轿过的门,婚书庚帖一应俱全,我尤二姐还用的着去冒充别人?”
林宛如冷笑:“那你是在什么地方办的喜事?贾琏是荣国公府的公子,他成亲必要给亲戚送喜帖的,总不能一顶轿子就把新人抬进门吧,这是娶妻还是纳妾?你也不要混淆视听,你既然知道贾琏是荣国公府的二爷,那么也定然知道他已经娶亲了,如今你不过是个外室,今日闹到凤姐姐跟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尤二姐忽然神色一松,笑了笑,道:“你可真聪明,被你看出来了,我今儿来什么也不为,就是要讨个说法,我跟着琏二爷也做了快半年的夫妻,可一直是见不得光的外室,我尤二姐凭容貌又比那王熙凤差哪儿?不过是人老珠黄生不出儿子的人了,凭什么和我比?二爷疼我怜惜我,把体己银子都交给我保管,我如今缺的不过是个名分罢了,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就是得到贾家的承认,能被人风风光光的叫一声琏二奶奶!”
林宛如却笑起来:“你的志向倒是大,只可惜你只是个外室,你觉得贾家会舍凤姐姐而要你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凤姐姐是王家嫡女,和贾家门当户对,你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罢了,居然还肖想琏二奶奶的位置,凤姐姐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晓得,如今惹恼了她,你有什么下场还用说吗?只怕琏二爷也不敢保你吧。”
尤二姐叉着腰,一副泼辣相:“那咱们就泼着闹一场,看看谁厉害!”她踢了一脚刚才摔在地上的蒲团,带着丫头往外走,林宛如也没拦着,看着她走远了,这才去看凤姐。
凤姐气的歪在床上,咬牙切齿的不住说:“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林黛玉刚才显然劝过了,却没有效果,无奈的看向了林宛如,林宛如道:“事情究竟如何,先回家叫了琏二爷一对质就知道了,上有老太太,中间有父母,下头还有孩子,难道能眼睁睁瞧着那人胡闹不成?”
林黛玉点头:“也好,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凤姐估计是真的被气着了,颠来覆去就是那两句话,被扶着上了马车也浑然不觉。
林宛如本想跟着去,林黛玉却拦住了:“知道你担心凤姐姐,可这样的场合你还是不去为妙,免得引火烧身,一有消息我便告诉你就是了。”林宛如想想也是,便坐车回府了。
林宛如比预料的要回来得早,沈氏命人把炕上收拾了,摆满了玩具,让诚哥儿和誉哥儿在上头自己玩,自己坐在旁边瞧着笑。
诚哥儿手里抓着一个布老虎,看着林宛如,林宛如笑吟吟的朝他伸手,他这才一瘪嘴哭了起来,一手拽着布老虎的尾巴,扑到林宛如怀里,林宛如拍着背哄他。
沈氏笑道:“这孩子就是和你亲,你走后好容易哄好了,安生的吃了饭,又睡了一会,这才起来,我想着总算是好了,没想到一见你又哭了。”
林宛如抱着誉哥儿坐在了炕边,誉哥儿也是见了母亲觉得委屈,哭了两声也不哭了,安稳的坐着玩布老虎,林宛如又朝诚哥儿伸手。
诚哥儿咧着小嘴笑起来,露出两粒米粒似的牙齿,他正挥舞着一个银质的勺子,使劲往炕上敲,见林宛如笑了,便丢了勺子扑腾着爬了过来,绿霓忙护住,看着诚哥儿顺利的站起来,抓着林宛如的衣襟,哦哦哦的叫着。
沈氏被逗得眉开眼笑的,道:“诚哥儿越来越有意思了,也知道逗人发笑,不像瑞文,他小时候倒跟誉哥儿似的,不爱和人说话,可也不爱跟人亲近,自己一个人坐着能玩半天,都说从小看大,这一准错不了,我们诚哥儿将来得是个又孝顺又风趣的美男子。”
林宛如笑道:“虽说是双胞胎,可两个人的性子一点也不像,誉哥儿黏我。”
丫头们端了点心过来,沈氏拿了一块藕粉糕递给了诚哥儿,藕粉糕入口即化,诚哥儿吃的口水直流,衣襟上沾的也是,绿霓便拿着帕子给他擦,誉哥儿也拿着一块,吃相却斯文多了,拿小牙齿一点点的磨,吧唧着嘴吃的很香。
林宛如和两个孩子又在沈氏那儿吃了晚饭,这才回了陶然居,陈瑞文在外和人喝酒,回来的较晚,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
陈瑞文问起今儿去上香的事,林宛如便把遇到尤二姐的事情说了,叹道:“我回来连娘也没敢告诉,也不知道事情怎么解决。”
陈瑞文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你说的尤二姐,我听你姐夫说起过。”
林宛如讶然,忙问究竟,陈瑞文道:“这也是上次贾家办丧事,我去贾家随礼,你姐夫说家里请了尤氏姐妹来打理家事,还称赞尤二姐性情温柔,端庄大方,怎么你这么一说,尤二姐竟是个蛮不讲理泼辣的人?”
林宛如呆住了,她没见过尤氏姐妹,自然不了解她们的性情,可若是照瑞文这么说,那么今日遇到的很有可能不是尤二姐?那会是谁呢?
林宛如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了一夜,第二日林黛玉才派了紫鹃来送消息:“我们奶奶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气的不得了,请了尤大奶奶来问个究竟,尤大奶奶便叫了她娘家二妹妹,谁知竟不是咱们在寺里遇见的那个,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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