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忙道:“那人究竟是谁?”
紫鹃道:“说起来只怕您也想不到,那人竟是尤二姐的妹妹尤三姐,不怕您笑话,如今府里都翻天了,老太太气的跟什么似的,一叠声的要大老爷拿家法管教琏二爷,又把尤大奶奶骂了一顿,说她两个妹子是狐狸精,会勾引人,琏二奶奶被气得病了,起不来床,王家的人也来闹,说琏二爷对不起二奶奶,奴婢来的时候,还正闹着呢。”
林宛如道:“尤三姐为什么要冒充尤二姐?”
紫鹃道:“二姐是个性子绵软的,三姐却是烈性子,她见二姐做了琏二爷的外室,见不得人,心里气愤,让二姐闹一场,把这件事捅破,也好叫二姐能得个名分,二姐又不肯,拉不下脸闹,三姐便装成二姐的样子了,要说起来,也是一场冤孽。”
林宛如也是十分感叹,又道:“琏二爷怎么说?”
紫鹃道:“琏二爷说是见二奶奶久无子嗣,想着尤二姐也是尤大奶奶的亲妹子,亲上加亲,这才收了房,原想等着生下一男半女,才敢说这事,不成想就被三姐闹了出来。”
林宛如蹙眉,无子,这是凤姐的硬伤。
她灵机一转,想到一个主意,因此笑道:“你回去告诉姐姐,就说我明日去瞧凤姐姐,让凤姐姐千万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毕竟是亲戚,伤了情面对谁都不好。”紫鹃应了。
第二日,林宛如去了贾府瞧凤姐,凤姐依旧躺在床上。说什么都不理,也不吃也不喝。平儿几个都不敢近前,林宛如见状也明白,凤姐这是被伤透了心。
凤姐见林宛如来了,倒是没发脾气,可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这么命苦。”
林宛如看看屋里无人,便道:“凤姐姐,你一向是要强的,如今这样,无非是因为事情闹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罢了,我有个主意,凤姐姐不如听我一言。”
凤姐被林宛如说中心事,没做声。要是这事没闹出来,她自有狠毒的手段收拾尤家姐妹,可这件事闹到了老太太跟前,她即使有手段也不能使出来,不然就会留下一个狠毒不贤惠的名声,更何况贾琏拿无子来堵嘴,这的确是她的硬伤。
凤姐听林宛如有主意,忙问是什么。林宛如笑道:“凤姐姐不妨应下这件事,风风光光的把尤二姐纳入府里。”
凤姐脸色一变,大骂道:“她做梦!我死也不能让她进门。”
林宛如安抚道:“姐姐听我一言。这么做有三点好处,一来,尤二姐进门,琏二哥哥必会觉得对不住姐姐,心里定然有所歉疚,二来。也会给老太太太太等人留下一个宽宏大量能容人的印象,三来,等尤二姐生了子嗣,凤姐姐便可以嫡母的身份抱过来喂养,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只要尤二姐进了门,生下了子嗣,凤姐姐名声,儿子都有了,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您又是受了委屈的,将来即便出了什么事,旁人也只会说姐姐大度,那尤二姐不知好歹罢了。”
凤姐愣住了,半天才道:“尤二姐可是尤氏的妹妹,到时候生了儿子,怎么可能抱给我养?况且我也不愿意养她的儿子,养大了也只会知道生母,哪里还认我?”
林宛如笑道:“所以姐姐就要这个时候把话说清楚,要尤二姐进门,可以,你是嫡妻,那她就是妾侍,这个是无可指摘的,等尤二姐生了儿子,便交给你抚养,琏二哥哥至今无子,你问问他,是想要个嫡子还是想要个庶子?再去求老太太,老太太定然向着凤姐姐的,若是那尤二姐不答应,那就是别有居心了,老太太一个不高兴,她又能得着什么好?至于孩子的事情,只要凤姐姐悉心养育,跟谁亲,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凤姐姐还是有些踟蹰,林宛如明白,凤姐性子刚烈,出了这样的事,她宁愿把尤二姐千刀万剐了,让她迎尤二姐进门,实在是为难她了,可过刚易折,如今凤姐处于劣势,那就得以退为进。
林宛如回去后把这件事和陈瑞文一说,陈瑞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女人就怕她贤惠,她若是贤惠,你什么话也不能说,一说就错,你这个主意倒是好。”
林宛如道:“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凤姐姐吃亏,那尤二姐自甘为人外室,自甘下贱,还想让别人都瞧得起她吗?据说她也是个美人儿,什么样的亲事找不到?非得做人家的妾侍,我最讨厌这样的人,说是什么愿得一人心,其实还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林宛如少有这样言辞激烈的时候,陈瑞文微微惊讶,可随即明白过来,林宛如这是替林黛玉唇亡齿寒呢,凤姐嫁到贾家也有几年了,还生了个巧姐,可就是因为没有儿子,才会受这样的气。
林黛玉却是成亲快两年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纵然贾宝玉没起什么外心,王夫人可是急着抱孙子的,又一贯的不喜欢林黛玉,还不得变着法子的发作?
此时的凤姐却强撑着身体去见了贾母和王夫人,贾母见她蜡黄着脸,神色憔悴,心疼道:“你身子还没好全,起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
凤姐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贾母跟前,哭了起来:“老太太,我嫁进这个家也有几年了,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可苦劳总有几分,二爷总说我拈酸吃醋,说我生不出儿子,可我何尝不想要个儿子呢?不过是我的命不好罢了,如今二爷看中了西府大嫂子的妹妹,说要纳入府,我却是心寒了,这不是实打实的打我的脸吗,老太太是知道我的,我若是应下了这件事,将来可怎么出门见人呢。”
贾母也颇为心痛,含泪道:“好孩子,你的苦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一定要替你做主。”
凤姐却摇头道:“为了我的事叫老太太太太操心,是我的不是,我也想通了,愿意叫尤二姐进府,可老太太有一件事定要替我做主。”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俱是一愣,贾母道:“你尽管说。”
凤姐道:“二爷无子,若是尤二姐有了子嗣,我想求老太太发话,把孩子养在我跟前,不是我藏着私心,实在是嫡子比庶子说出去名声好听,对孩子的前程也不一样,况且这孩子将来有了出息,还能忘了生母不成?”
王夫人迟疑的看向了贾母,两个人都有些疑惑,凤姐怎么突然间变了个人,要知道她可最是善妒的。
可既然凤姐如此说了,还说的合情合理,贾母断然不会拒绝,当下便夸赞凤姐识大体,答应了她的请求不说,还把贾琏叫了来,把凤姐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骂贾琏:“你媳妇如此大度,你若还有点良心就知道该怎么做,看着凤丫头的面子,尤二姐就让她进门吧,可嫡庶分明,尊卑分明,万万不要错了规矩,不然我叫你老子捶你。”
贾琏愁得也是叫尤二姐进府这件事,如今听凤姐松了口,不禁大喜,哪里还管生了儿子谁养的事,不管谁养,不都是他的儿子吗。
遂赶忙应下了,又恭敬地给凤姐赔了不是,说不该瞒着她养外室,凤姐也顺水推舟的说了两句原谅的话,贾母见两个人和好了,笑的合不拢嘴,叫他们小夫妻下去自去商议事情。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的确懂事多了。”
贾母道:“凤丫头知礼,回头尤二姐进门你好生瞧着,不能叫她蹬鼻子上脸踩到凤丫头头上去。”
王夫人自然应了,又叹气道:“也不知怎么了,孩子们的子嗣竟这样艰难,凤丫头也就罢了,好歹还有个巧姐儿,黛玉进门也一年多了,还没有动静,真是叫人愁得慌。”
贾母眼神微暗,没吱声,王夫人觑着贾母的脸色,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想着袭人和麝月两个丫头都是打小服侍的,之前虽抬了通房,却一直用着避子汤,如今不如把汤药停下,若是能有个一子半女,交给黛玉养着,黛玉也算有个依靠了。”
贾母没做声,好一会才道:“你可问过宝玉的意思了?”
王夫人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宝玉没说什么。”
贾母有些失望,道:“那你看着办吧,只一点,等生了子女才能抬成姨娘,这是府里的规矩。”
王夫人没想到贾母居然答应了,赶忙应了下来,回房后便命人把林黛玉叫了过去。
沈氏却在和林宛如说陈瑞武的婚事:“你二婶瞧了好几个都没有相中,回来跟我抱怨,说那些姑娘要不就是老气横秋的,要不就见识浅薄,一个合心意的也没有,我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请我帮着相看着,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我一提这件事,果然她就说要我帮着说几个。”
林宛如笑道:“娘见过的好姑娘还少么?做了这个媒人也无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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