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仁最终还是让绮罗去跟银镜谈谈,不谈,大家都不安生。绮罗着急的是,她今天还没时间跟顾仁说银镜的事。现在当着银镜,还真不能说啥。只能默默的跟银镜去她的小院里,也不跟银镜客气了,让青儿在东厢的榻上铺上褥子,自己偎着大枕,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式,决定慢慢的跟银镜耗。
“你既然累成这样,为何还跟太君出去?”银镜身子比绮罗差远了,看她铺了褥子,自己也就别撑着了,她就在边上,也拿大枕垫在背后,让自己靠着,这样两人倒有点跟在银镜绑架绮罗的车上,各靠一边。
“我能不去吗?”绮罗给了她一个白眼,自己当时被程喜逼得好不。靠好,想想,“我真不恨你,上一世我就不恨你,这一世更不恨了。求你放过我。”
说完了,自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半闭着眼,决定把自己要说的,直接要说出来,然后就只听就好了,想跟太君一样套她的话,她坚决的不配合了。太君,她那是没法子。太君不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想知道。而这位是已经想起上一世的故事了,他们虽然没有交集,却又真的是宿敌,这算是什么缘分啊?
“我恨你,上辈子我就恨你,这辈子我更恨你。”银镜狠拍了她一下,这人当大夫时挺像样的,现在倒在榻上,跟没骨头一样。那个跟自己说,会和程家战到最后一刻的女人,就跟别人一样。
当时绮罗说这话时,银镜是相信的。甚至觉得那才是真实的绮罗。而此时,却也是真实的她,没事时,私下里,连公主府的丫环们都知道,这位极其之懒,能在榻上一坐就是一天,看书,写字。然后累了,就直接躺下睡觉。睡好了,就吃。吃完了,看看一下书,然后又继续睡。
鞍然还真没有这么懒的女子,那时的银镜都没想起上一世的故事,她就只是纳闷,这么懒的女子,竟然能让程安死心踏地。而此时,她被救回了永安,然后,这个在她心里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的懒女人,竟然能不眠不休的把自己从死亡线上再拉回来。那时的她,目光炯炯,一点懒散的样子都没有了。
所以哪个是她,或者都是她。而更让银镜无法忍受的是,她想起了一切,而这个,上一世跟自己做了一生对手的女子,现在却心无芥蒂的躺在自己边上,然后还说不恨自己,就好像自己真的欠了她一般。
绮罗睁开眼,恨自己?这世上谁恨她,她都信,可是最不该恨自己的就是银镜。自己能不恨她,就已经不错了。结果这位恨自己,有没天理啊?
“你说错了吧?”绮罗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火,假笑了一下说道。
“你这样真像太君,明明气得要死,却偏偏装大方。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讨厌。”银镜愤愤的说道。
“恨太君,找她去。关我毛事?那会我应该已经死了,我们连面都没碰过。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恨你的儿子、女儿。对了,你们后来能活着,可都是我的药救的。做人呢,要懂得感恩。”绮罗翻了一个白眼。
心里更气愤了,想想,太君这婆婆做得是有点失败了,卢氏,安澜都不怎么待见她;现在看看银镜这样,婆媳感情堪忧。所以也就是自己傻,于是才能跟她混十八年。不过自己得多傻,才能这样啊?
“可是我娘、我舅舅,还有我的族人都死了!他们直接或者间接的都是你害死的。”银镜盯着她,愤愤的说道。
绮罗闭上了眼,像太君说的那样,努力去想一个个笑脸,那些笑脸,才是她该关注的。
“你带兵来袭时,可有想过,被你杀死的那些百姓们,将士们,也都是有家有口,有父母家人的。”她苦笑了一下,“是你们来侵犯我们,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是错的?”
“所以我在这儿,我没弄死你。”银镜冷哼了一声。
“那是国仇,非人力不可违,所以算了吧!”绮罗摆手,也懒得痛打落水狗,人家提的是上一世,没提这回,她也就装着不知道,忙把这个一块揭过。
“可我还是恨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不跟我面对面?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让所有人觉得是我害死你?”银镜差点没上前揪绮罗的衣领了。
“我说了,我又不恨你,对我来说,我死,只是觉得自己人生太可笑了,跟你没关系。”绮罗又打了一个呵欠,整个人又软了,她真的累了,不过还是笑了一下,“程家恨的也不是你,他们恨的是程安,只不过,程安是亲生的,所以他们只能恨你了。恨你个外人,又没什么成本。”
银镜一怔,她没想到绮罗能说得这么轻巧,却也切中要害,对程家来说,程安的归来是程家抹不去的耻辱,可是程安是程家的人,只要太君、程喜在,他们都拿程安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对她不同,她国破家亡,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根本就不会跟着程安回到程家。她非常清楚,寄人篱下要受什么样的痛苦,更痛苦的是,程家原本就有贤良淑德,与朝与家有大功的二奶奶,两相对比,人家不踩她才怪。
她要怨什么?怨绮罗做得太好?还是怨程安不该让她们回去?不回去,孩子们就得死。她女儿还小,她不忍心。所以这就是一道死结。
“那么这一世呢?为什么没再嫁给程安?守了十八年,你该很爱他,然后你明明能改变这一切,你却重走了一条路?”银镜轻叹了一声,看着绮罗。
“我嫁他?然后呢,你再把他带走,我再当回寡妇?我得多有傻,才会这么干?”绮罗真的没力气了,想想都觉得这人脑子坏掉了。明知道程安靠不住了,她还往火坑里跳,自己得多傻,才会这么干?
或者是银镜比自己还傻,认为真的人定胜天,一定能改变?自己回来早这么多,改变了什么?其实历史的进程,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小人物的觉醒,有丝毫的偏差。一切一切,只不过是老天眼中的猴戏罢了。
“错了,我应该问,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银镜想想也是,若是绮罗早清醒,自然不会嫁给程安了。自己早清醒……她想不下去了,若是自己早清醒,自己会怎么做?她不知道。
“一开始!从我见到程安那一刻,就知道,他是负心汉,所以我还嫁她,不是有病是什么?”绮罗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想想看,老天是不是偏心,让你这么早想起来,却让我现在才想起来。”银镜恨恨的看着绮罗。
“让你早想起来,然后呢,把我弄死?还是直接弄死程安?”绮罗哈哈大笑,可是银镜还是没笑,看上去傻傻的,“你到底怎么啦?”
“上一世他不这样?”好一会儿,银镜才轻轻的说道。
“谁?”绮罗脑子本就有点锈的,一时没反应过来。马上看她怒睁的眼睛,忙点头,“哦哦哦,明白。”
银镜看着她,她真的可以忘记得这么彻底?完全可以当程安不存在?
绮罗笑了一下,想想,“我上一世只成亲三天,就跟他分开了,他跟你时间比较长。”
“你这样都肯守十八年?”银镜根本不相信。
“所以你也说了,我年少无知啊!看看这世我选的男人好吧,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虽然我明明不想跟你聊,但他却认为这是对的,于是就会逼我做。不过人真的挺好的,我无论做什么,他都一边骂我,一边却又支持我到底。他永远不会半道把我扔下,是个好男人吧!”绮罗笑了,忙夸起顾仁来,笑得跟朵花一样,主要是她根本不想谈程安。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跟程安都已经没丝毫的关系了。
“我上一世的丈夫也不错,非常善良。他常在医帐里帮忙,切药、晒药、煎药都做得极好。对病人也好,总是笑着给人拿药,温和有礼,大家都喜欢他。阿士亚觉得他天分不错,想收他当徒弟的。不过,他就喜欢切药、晒药、煎药。
还有他特别喜欢阿士亚用来做实验的小兔子,常帮着喂它们。那青草都会洗过,再晾干,切得细细的才会给兔子们吃。不过,自从他开始喂兔子之后,阿士亚就不能碰那些兔子了。然后,那些兔子,被他养得快跟小狗一样。当然,如果你见过肥得肚子都拖到地上的小狗话。
后来,我女儿出世了,就常跟他一起去喂兔子。我女儿可乖了,小时候追着兔子跑,长大些,抱着兔子很认真的说,兔子太肥了,她抱不动。阿士亚敢碰那些兔子,父女俩一块哭给阿士亚看。弄得阿士亚一点办法也没有,另外准备一个地方,不敢让他们知道。”
这位在说什么?绮罗果然很累了,脑子都跟着一块锈了。跟她说什么女儿?她上一世还真没见过银镜和她的孩子们,所以还真不知道那会她女儿多大,真的没有什么认同感。不过想想,也是这位是一片慈母心,自己还是听着好了。就是有点想睡觉。女儿、兔子?什么跟什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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