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大神和文觉又聚一块了,这回还有戴铎,他在地方上官声不错,正好福建知府出缺,虽然他还没满任期,老爷子一时兴起,就把他给调福建为知府,算是连升两级,荣宠之极。
戴铎回京述职,见了老爷子,回头跟武灵杰磕过头后,但四爷府在孝期,四爷也不好留他,只说这几年,辛苦了。
戴铎其实特想汇报一下他的工作,这几年在外头,有邬大神的金钱资助,加之三人的通力合作,他的资源越来越多了,他其实也是想讨个主意,自己这去福建,看着升官了,但实为更偏远了,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怀疑了什么,他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回京,毕竟他们有了资源,老爷子现在谁知道还有几天活头,他们在京里才有大发展不是。
结果四爷根本就不跟他谈,戴铎想想也觉得时机不对,毕竟德妃去世才刚刚一个月,四爷一脸憔悴的样子,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们虽知四爷和德妃的关系一般,但毕竟也是亲娘。只好告辞退出来了。不然,他怎么会回头来找邬大神和文觉。
“你们说四爷是什么意思?他费那个心思提高戏子们的地位有什么用?现在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十三爷在关外,而我们在京里……”戴铎说得很兴奋啊,简直觉得天下唾手可得一般。
“稍安勿燥,现在形势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万不可急切,小心一步错满盘皆输。”邬大神看着棋盘淡淡的说道。
“我也这般看法,四爷真是越来越让人佩服了,想想其实四爷没咱们,只怕也能成事。”文觉笑了,不停的抓放着棋罐里的棋子,若有所思。
邬大神点点头,现在他也有这个感觉了,笑着摇头叹息。
“为何?”其实三个人中,只有戴铎EQ最差。他脑子真的不错,主意都挺靠谱的,就是沉不住气。他现在问题是,四爷根本就什么活都没交待,你让他做啥?告诉他现在什么也别做,等着天下掉馅饼?人家不用他教,人正在这么做呢。给他弄了福建的知府,官倒是升得挺快的,可是他怎么觉得心里这么没着没落呢?将来真有论功行赏的一天,有他戴铎什么事啊?
“老戴,你觉得四爷弄戏班没用?帮戏子……现在叫艺人,四爷不许叫他们戏子,你以后注意一点。帮艺人们脱了贱籍,你也觉得没用?”邬大神抓着棋子含笑着看着戴铎。其实三人的年纪差不多,只是戴铎跳跃,显得年轻。所以邬大神他们便故意称他为‘老戴’,是为调侃,却也是亲近。
“不是没用,至少对四爷的形像有好处,天下谁不知道四爷佛口仁心。”戴铎可不敢真的说四爷做没用的事,只是他觉得一帮子戏子说四爷好有个屁的用。谁不知道历史是读书人书写的?得笼络读书人才是正经。
“你毕竟不在京城,还是不清楚。”文觉低头笑了,下了一子,提了邬大神三子,邬大神倒也不惊,反打一劫,文觉死伤一片,可见刚刚文觉那子在邬大神的计算之中了。
文觉倒是哑然失笑起来,觉得自己似乎大意失了荆州。两人看似又把刚刚的话题忘记了一般。
“什么?”戴铎怒了,其实他走出去了,心里就后悔了,谁不知道占领有利地型啊,跟在主子身边,将来不管有事没事,就是立功的机会,自己天高皇帝远,就算四爷用得着,他又能有多大的作为。更何况这两年,四爷根本就没下达过任何的任务,给他任务的人不是邬大神就是文觉,谁知道这些爷知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就被四爷边缘化了。就像当初的老年,现在已经跳到了八爷那边,人家已经是四川巡抚了。现在文觉竟然还说自己不在京城不知道,不是往他心里戳刀子吗?
“你有没想过老爷子为什么会答应四爷?”邬大神侧头看了一眼戴铎。
“你是说……”戴铎脑子真的不错,马上一点就通了,眼睛一亮。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老爷子对四爷青眼有加,四爷求了,老爷子就应了;二就是,老爷子不得不应。无论哪一种,你觉得四爷现在做的还是无用功吗?”邬大神摇头晃脑,轻叹了一声。
其实在坐的都知道,第一种几乎不可能,老爷子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违反祖宗家法的人,最有力的例子就是对他最好的孝庄文太皇太后现在还在关外的暂安奉殿呢。
老太太不愿意跟文皇帝合葬,要看着子孙安好。老爷子不敢违祖制,又不愿违了老太太的意愿,于是就把老太太放在东陵不远处,顺治的陵寝边上。十多年了,就是没法入土为安。你敢说老爷子不孝顺?可是他就是不做。
由此可以看出,老爷子是个宗法观念极强的主,生怕人家说他们是满人,不懂规矩,没有规矩,老爷子处处要把规矩挂在嘴上,弄得比汉人的规矩还多。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四四的请求而赦了天下戏子的贱籍?若是这样,直接取消贱籍制度反而更多人受惠,为什么只有梨园行当?只能说,老爷子是被逼的,不过他们为人幕僚的,还是低调点好,不用装杨修那个傻子,把自己玩死。
戴铎眼睛就更亮了,更加觉得此时自己更不能离开京城了,这么好的局面,四爷已经有了能抗衡老爷子的能力,自己还离开京城做什么,应该在边上帮助四爷巩固势力才是。
“之前我还觉得四爷这么做太冒险,太冲动了。弄不好就得鸡飞蛋打,没想到竟然会取得这么大的成功!果然我们还是不如四爷的目光长远!”邬大神没看戴铎,一门心思在自己这儿。
“所以想想看四爷这些年其实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当初他办戏班子,咱们其实都是不乐意的,觉得太掉价了。可是四爷却没听咱们的。看看现在,他把那些孩子们培养成才,他们成了四爷的喉舌。这些人对百姓有着很大的号召力,他们说一句,顶官府说几百句。现在有咱们戏院的地方,都对四爷感觉甚好,这可比所谓的八贤王的名声来得要坚实得多了。”
邬大神也笑了,虽然戏班子是他跟着四爷办起来的,但他心里反而是最看不上戏班的人。若不是因为相信四爷,他做不到今天,现在看看自己当初有多么可笑。现在谁还会说四爷是冷面王?所谓八贤王现在人家都说得少了,你贤,贤在何处?谁又能帮你唱名?所以这就是四爷说的偶像的力量,那些角是百姓的偶像,他们却代表着四爷府的形像。这个大大的附加值是邬大神做梦都没想到的。
文觉继续说道,“还有报纸,当初办时,觉得赚不到钱,很有些费力不讨好。而邬先生却看到了前景,支持了四爷,现在看看,现在清流们也会看咱们的报纸,我们说戏,又何尝不是在说当今?报纸代表着四爷的思想,他们在潜移默化之中,其实慢慢的在认同四爷的思想。这就是我们报纸的力量。所以别看我们的报纸只谈戏剧,可该笼络的人,我们一个也不缺。”
“所以四爷一直跟我们说功夫在戏外!”戴铎突然想起那年四爷跟他们说的话。
“是啊,四爷一直在告诉我们他在做什么,是我们没有领会四爷之真意。”文觉一怔,马上大笑起来。
邬大神笑了,想想,“其实有时我觉得我们想多了,四爷也许真的不想要那个大位,他只是在做他自己。不过他想或不想又有什么关系?正如他所说的,他不看过程,他要看结局。而我们同样,我们不用管四爷现在做什么,我们知道结局就好。”
“就是这话!老戴,之前还有老年!年羹尧就是看四爷沉寂了,于是跳上八爷的船;你呢,才智是有,心智却不成。该好好的磨磨了。”文觉觉得自己还有必要提醒一下戴铎了。此时把年羹尧拿出来说,就是想提醒,别看年羹尧现在不错,但是前景堪忧。他的才智心智可一样都不缺。
“你提他做什么,没骨头的东西。”戴铎冷哼了一块,之前四爷府里老年最受重用。他和文觉只是谋士,而年羹尧却是真的倍受四爷的抬举,几省学政下来,几省的才子尽为年家门生,这是多大的人脉。可是看四爷没帮他拿到四川巡抚,就马上跳上八爷的船,四川巡抚是拿到了,可是也不想想,四爷现在替十三爷拿到了大将军王!九爷、十爷虽说不一定真的以四爷马首是瞻,但他们现在却也轻易动弹不得,京中也就老八一人孤军做战,那些死忠的八爷党们还能有什么作为?戴铎虽然不承认自己之前其实是有些妒忌年羹尧的,但此时真的是在看笑话了。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文觉摇摇头,轻敲了戴铎一下。文觉内心轻叹了一下,自己白说了。看了邬大神一眼,不再说话。年羹尧时代,这位还没进府呢。而此时,邬大神才是四爷府首席幕僚,资源都在他的手上,自己提醒过了,老戴也只能自救了。
戴铎笑了,虽然心里还是别扭,但也知道,自己去福建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这两位也不会允自己留下争功,假装开开心心的上任去了。
但邬大神看他远去,却默默的低下头想自己的心思去了。
文觉轻叹了一声,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去念经去了。
邬大神这才抬头,看着文觉的背影好一会儿,抿着嘴,驻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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