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十三哭倒真不是什么错事,公平一点讲,敏嫔是他亲妈,从小相依为命的,所以难受是正常的,更何况,他才十二岁,基本上算是孩子了,当然会哭了。可问题在身份上。
夏茉穿素服,都不敢下马车,为啥,皇家是有规矩的,不能冲撞了康熙老爷子,这是忌讳。宫里戴孝有宫里的规范的,心里再难受,也不能哭,不然太皇太后去世时,夏茉哭成那样,最后被灌了药,再不许她去了?因为犯忌讳。
老十三许是敏嫔没教,或者说想给老爷子看看自己不是不孝,自己真的难受。可是没想想老爷子什么感受?老爷子才四十出头,但是顺治爷当年也就四十出头就驾崩了的。他不能不想,老十三为亲娘就哭成这样,哭给谁看呢?老爷子更是心烦意乱起来。
终于到了北京城外,城外龙旗飘扬,满朝文武宗室都在跪迎御驾回銮,结果跟去的太子,阿哥们怎么都一个个那个模样?再看老十三一身缟素,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跟乐队奏着的欢快之曲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朝臣们心里一惊,都抬头看着御辇,顶子是明黄色啊,可是怎么一个个跟死了亲爹一样?
老十三哭成这样,老三是知道为啥的,但是却让老三无比的难受。老大们都不在,宫里他最大,主持了敏嫔的后事,其实心里挺得意的。这不穿得簇新的贝勒顶戴在城外跪迎。还等着老爷子夸他几句做得好呢!
结果没看到老爷子,就看到一身缟素的老十三,哭泣的过来,你妈死了,回家哭去,在这儿哭,让群臣怎么想?让宗室怎么想?这是啥规矩?派人拉开他,自己高声领着宗亲群臣说着吉祥话。
老爷子本来就被老十三哭得心烦意乱,再出来看到老三红光满面,一身光鲜,看着就觉得刺眼啊。想想,盯着老三的顶戴,“李德全,去摘了他的帽子。”
李德全和老三、老五,老七都一愣,但李德全不敢迟疑,去取下老三的帽子,光溜溜的青皮头,老五,老七忙自己摘了,他们头上长着草呢。他们倒也不是真的知道要蓄发,而是宫里没人,老三借口说要总理事物,于是给敏嫔守灵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他们这些清闲的阿哥们了!
去守灵就不能不蓄发,不然不好看。谁乐意事做了,还落不着好呢?所以也就一直没剃,省得给了别人咬自己的机会,没想到,老爷子一回来就摘帽子,老三当然想不到要蓄发了,他多忙啊,能到灵堂来看看就不错了,还真的跪下烧点钱纸不成。
有了对比,老十三哭得更大声了,别人不戴也就罢了,老三主持后事的人竟然都剃了头,额娘真是太冤枉了。
“皇三子庶母不足百日而剃头,视为不孝,革去贝勒衔。”老爷子咬牙切齿的说完就进了御辇,看也不看跪迎的人们了。
李德全只能老实的叫起,车队前行,留下老三一个人在那儿羞愤难当!什么时候有要为庶母服孝的规矩了?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革了自己的爵位,心里对哭丧的老十三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起来,若不是他,皇阿玛怎么会这样?
进了宫,康熙本来应该去灵堂看看的,可是被老三、老十三一闹腾,什么力气都没了,自己回了乾清宫,让太子主持致祭。
太子领着阿哥们过去,夏茉也取下发钗,放下头发,在灵前跪下。满洲老礼,长辈去世,晚辈致祭时,要披头散发,以示悲痛,当然直系的就是一直披着,旁系进灵堂里披,出灵堂时就可以梳起了。
各位没跟着去秋狝的皇子嫡福晋们都穿着孝服,披着长发都跪在那儿呢,看到夏茉,挤了个眉眼,大家都没说话,生怕若出事来再弄得不痛快,马上低头老实呆着。
夏茉心里感叹啊,敏嫔这人缘,还真是!谁说她受宠的?看来皇家的事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太子是很了解老爷子的,替老爷子上了香,安慰了跪在地上的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两句,说老爷子太伤心了,就不过来了,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也要知道将息身子,真把身子哭坏了,敏嫔在天上怎么放心得下?
夏茉那个佩服啊,说实话太子这些年做得真的不错,毕竟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又比别人用功,坐言起行,无一不是皇子们之中拔尖的,也最能揣摩圣意。可是越是这样,才越会着忌啊!四十年的太子,早就自成一体,做得也不比自己差,让老爷子怎么想?你都能做了,还要朕干什么?是不是就盼着朕死,你好接位置啊?疑心一起,还有什么不可能?
敏嫔是七月二十五去世的,现在十月中,算算日子,其实离百日也不差几天了,太子除了每天带头祭祀外,由太子妃代为守灵,他还得帮着老爷子处理政事。其它皇子也就轮留守着,到了百日,请和尚念了经,让老十三扶灵去景陵,葬入嫔妃园内,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因为只是一个嫔,也不算不是国葬了,皇子们守完百日也就算尽了心,就能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而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一般来说明清两代,死者为大,死了升一级入葬会好看一点。像嫔死了,会以妃的规格入殓,算是追封了。但敏嫔却还是以嫔的身份入殓,让十三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敏嫔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夏茉跟敏嫔又没多少真的关系,也就平时去请个安问个好,后来成亲了,请安都免了,她只去自己正经婆婆再就钮祜禄氏和德妃那儿请安。
她也想通了,人哪有面面俱到的,成亲了,也没有在宫里住里名不正言不顺的憋屈了,也就不委曲自己了。
到各宫拜拜,再把大家闹到皇太后宫里打叶子牌,顺便把秋狝的趣事说得活灵活现,倒是把宫妃们那兔死狐悲的悲情气氛减弱了些。
良妃最关系自己的新儿媳妇,蒙古的贵女,会不会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但这话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夏茉。问些其其格性子如何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来。
夏茉哪里能知道其其格的想法,自从那次见过后,老八有意无意的就分开了他们,她也明白老八意思,外头那些脏事,不想让她知道,于是她也就不问了,只挑那好玩的说。比如送老十大白马,送老十鸡零狗碎的饰品、衣裳,可喜欢老十的话来。笑得皇太后合不拢嘴。
亲不亲故乡人,老太后这是想家了,想到能有个蒙古贵女来给皇子做嫡福晋,也是康熙对蒙古的看中,心里是很感动了,忙嘱咐了良妃一句,将来要好好的对待老十媳妇。蒙古孩子没心眼儿,多照应一二。
夏茉注意到惠妃抿了嘴,看来她老人家不满意了,夏茉轻轻的扯了惠妃一下,惠妃笑了笑,对太后笑道:“皇太后,看您说的,良妃啥性子您不知道,奴才倒不担心良妃欺侮媳妇,就怕那媳妇欺侮良妃性子好。”
“怎么会,额娘性子好,茉儿喜欢额娘的。”夏茉故意曲解,马上搂着良妃说道。主要是不想人家十福晋还没进门,就让人误解了,忙扯开了话题。
“哦,只喜欢你正经婆婆,咱们这些人都不喜欢了?”钮祜禄氏啐了她一口。
“贵额娘,您才欺侮茉儿呢!哦,现在有了小弟弟,就不要茉儿了。”夏茉就知道钮祜禄氏会跳出来说的,忙过来拿钮祜禄氏取笑起来。
钮祜禄氏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康熙出去秋狝之前就翻了她的牌子,这些年也怀上,这次大家也都没往心里去,结果回来,竟然说怀上了,夏茉那个汗啊,先前记得钮祜禄氏生的十阿哥,结果被自己翅没了,所以对钮祜禄氏特别好,总觉得亏欠了她什么。现在她怀上了,夏茉愧疚的心总算安定下来,马上开心的直觉就是儿子了。
“小人精,妹妹就不喜欢了?你额娘我就喜欢闺女!”钮祜禄氏戳了她一下,却把她搂在怀里,亲热得不得了,皇太后笑着摇头,倒也明白钮祜禄氏的心思,现在生阿哥,不是找气受吗,还不如生个小公主,将来就近找个额驸更靠得住。
“茉儿都喜欢,茉儿保证不管弟弟妹妹,茉儿都会喜欢得不得了!”夏茉喜欢看钮祜禄氏的单纯,忙保证着。
钮祜禄氏亲了夏茉一下,没说话。都是在宫里混了一辈子的,钮祜禄氏这举动谁都明白是啥意思了,看看敏嫔,想想瘦弱的十三格格,十五格格,大家心有戚戚起来,自己活一天算是赚的,可是孩子没成年,受罪的就是他们。钮祜禄氏这是为自己孩子将来铺路呢,万一有个好歹,夏茉这做嫂子的,总能关照一二吧!
“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皇上有什么打算?”皇太后清清嗓子,看着德妃。
德妃笑了笑,康熙一回来她就问过了,十三阿哥,十三格格,十五格格都还小,虽说早就住在了阿哥处和西三所里,但总得有个名义上的养母,省得被保姆欺侮去了。
康熙本来是想着让他们直接跟着德妃,但想想,德妃那儿夏茉常去,那房人对夏茉不怎么友好,只怕也是个事儿,可是想来想去,最后把他们定在成嫔那儿,成嫔就是七阿哥的额娘,七阿哥分府出宫,她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但这话怎么能明说,只说成嫔是最最仔细不过的,性子也好,来带这几个孩子最合适不过了。
皇太后跟成嫔的关系不错,马上点点头,觉得皇帝这是真为孩子们想了,就此揭过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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