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广平王府,赵琇与哥哥赵玮一同拜见了广平王。
世子高桢也跟在广平王身边见了他们,只是赵玮在场,赵琇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多少机会能将心头担忧‘私’下告诉高桢,便索‘性’只请王爷摒退左右,就把想法说了出来。
赵玮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看着妹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广平王起初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琇姐儿真是个细心孩子。你放心吧,这种事我已经有所防备了。”
“王爷有防备了就好!”赵琇裂嘴笑了,想想广平王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她一个小丫头来提醒,才想到这种大事呢?她果然是太爱‘操’心了!
广平王微笑着说:“我虽有所防备,但琇姐儿一个闺阁里的‘女’孩儿,能想到这种事,着实难得。更难得的是,你还特地跑来提醒我,生怕我中了别人的算计。琇姐儿的好意,我们父子都非常感‘激’。”
赵琇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她悄悄看了高桢一眼,便看到高桢冲她眨了眨左眼,她怔了怔,眼珠子‘乱’转了下,很快淡定下来。
唔……哥哥还在旁边呢,广平王虽然看不见,可毕竟是位长辈,有他们在场,她得稳重些,正经些……
震惊过后,赵玮回过神来了,他对广平王道:“王爷已经有了防备,可是……真有人说这样的话了?”
广平王微微一笑:“玮哥儿不必担心,皇上圣明烛照,不会因为几句流言就猜忌于我的。况且我又有什么好让人猜忌的呢?但凡是朝中的明眼人,自然都能明白流言的用意,只有糊涂人才会信它罢了。”
赵玮这才放心了。笑说:“王爷说得是,这世上的事儿,有几件能瞒得过皇上的慧眼?”
广平王大约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谈话下去,就问起了赵玮的功课。赵玮连忙坐直了,认认真真地一一回答。广平王听到他将自己的问题全答上来了,而且答得很好,条理也清楚。就知道他在家定是每日用功。也觉得很满意:“这样很好。我听说你如今新结识了不少朋友,时不时会出去‘交’际,但玩乐之余。还能不忘正业,可见你是个意志坚定的孩子。少年人能在家里坐得住,就是极难得的了。好歹熬过这几个月,等你中了举。往后自有你的自在日子。”
赵玮连忙起身,恭敬地应了。
广平王又说:“我有话要嘱咐你。”然后很自然地转头对高桢说:“前儿你不是说。得了一本好书,想来你赵妹妹定然喜欢么?你领她去瞧一瞧那本书吧。”
高桢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忙笑道:“是。父王。”然后转向赵琇:“赵妹妹,我们走吧?”
赵琇有些发愣,这是……广平王官方发福利吗?她还以为今天没机会跟高桢‘私’下说话了呢。不过她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就算现在有了‘私’下相处的机会,也没多大用处呀。
不过她还是向广平王行了礼。随着高桢退下了。广平王明白着说有话要‘私’下跟她哥哥谈,她难道还要死赖在这里吗?
倒是赵玮,也愣了半晌。他很想要阻止妹妹跟高桢离开,更不想他们‘私’下独处,可是没办法啊,广平王有令啊,他还要留下来聆听广平王的吩咐呢,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妹妹跟高桢走远了。
赵玮心想,广平王连亲生儿子高桢和他的妹妹赵琇都打发走了,定是要跟他说一件极其要紧的事,就连高桢与赵琇都不能知道的,于是定了定心神,认真听候广平王的教诲。
谁知广平王先跟他说的是这么一件事:“圣上明天就会下旨,任命李晋卿为顺天乡试主考官。我知道你时常去李家向他请教学问,今后最好还是别再去了。等你考中了举人,再去不迟。”
赵玮有些惊讶,连忙答应下来。不过他对此事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是太过吃惊。他惊讶的是广平王竟然为了这一件小事,把高桢与赵琇都打发走了。明明他们对此是知情的。
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赵玮话中语气有异,接着广平王又说:“你妹妹是个聪明孩子,难得的是她的见识并不仅限于后宅。光看她从山西地震,还有皇上刚登基一年,逆党还未肃清这几件事,就能想到可能会有流言,而我更有可能被心怀叵测之人视为攻击皇上的工具,就可见一斑。你们家人丁单薄,你祖母虽然是位仁厚长者,却未必知道朝上的风险。你遇事可以多与你妹妹商议,若实在没有主意,再来寻我。你们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情份本来就不一样,不必与我外道。”
赵玮连忙答应下来,又笑说:“妹妹其实没有王爷说得这样了得,她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当不起王爷的夸奖。”
广平王微笑着摇头:“等闲闺阁‘女’子,连这点小聪明还没有呢。她养在深闺,能知道外头什么事?却能从仅知的一点消息推断出我可能会遇到麻烦,这就很难得了。我也不是叫你把她当成是军师,她毕竟不清楚朝上的事,有可能会作出误判。不过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再加上你妹妹心思也细,两人遇事便在一处商量,总比你一个人发愁强些。你祖母年纪大了,又不清楚外头的事,就别让她‘操’心了。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来问我也是一样的。”
赵玮应了,又再次谢过他的好意。不过他有些担心,妹妹今日不过是提醒了广平王一句话,广平王就如此注重,莫非这件事真的对王府有很大的影响?
广平王对于他的疑问,只是轻描淡写:“流言只是想拿我做筏子,皇上心里清楚。我一个眼盲之人,如何能登位?即使天下人都听信了流言,朝臣也不可能让我坐上那个位子的。可是这么一来。岂不是显得皇上得位不正?散布流言的人,最终目的还是皇上哪!”
赵玮想明白了,顿时肃然。这在背后散布谣言的人不知是谁,用心实在险恶。照流言所传,有人比皇帝更有资格坐上那把龙椅,有一就有二,广平王目盲不能为君。那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有资格呢?
虽然先帝以嫡长子立储。可由于他才能平庸,继位后又一直出昏招,而太祖皇帝对颖王的宠爱又是天下皆知的。颖王在谋逆前,也曾装着做过几年贤王,不少人都曾想过,若当年继位的是颖王。也许要比先帝贤明许多。因此在朝野之间,一直有颖王一支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说法在流传。且不说这里头有多少是颖王生前刻意为之。先帝无论在文臣还是武将当中都不得人心,这一点是事实。先帝纵容出了两拨谋逆,把自己的小命也给葬送了。他死的那一天,有多少人表面上‘露’出悲伤之‘色’。心底里却在暗暗叫好的呢?广平王曾经是众人看好的储君,若是他继位,也许这种种传闻就没有了市场。可继位的却是他的胞弟。
很多人都觉得,今上之所以能被先帝封为太子。完全是因为他身为广平王同胞兄弟,得到了胞兄一系倾力支持的缘故。今上做普通皇子时,存在感不高,功课也平平,印象中是个活泼爱玩的少年。若不是他后来争储时,表现得还算靠谱,也不会赢得那么多人的拥戴。可他出头‘露’面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在朝廷或地方上的威望略有不足,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对他心存疑虑。不过,只要过上几年,他展‘露’了身为青年明君的手段,自然不会再有人胆敢质疑他的能力。因此,有心要打击他的人,只能趁着如今他还未坐稳皇位的时候搞鬼。
谁叫那场大地震,来得这么巧呢?
不管广平王府是否会因为流言而受到皇上的猜忌与打压,最后受到最大影响的始终都是当今皇帝。他继位原是名正言顺的,流言攻击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天下人真的信了他们的话,那皇帝继位就显得不再名正言顺了。也许那散布谣言的人不一定能成气候,可做皇帝的被人说得位不正,也够恶心的了。
赵玮想明白这一点后,深深叹了口气。颖王都坏事了,王妃与世子虽苟延残喘,但也身处幽禁。六皇子也失了皇族身份,被贬为山‘阴’侯,同样不得自由。这几个人都是皇帝仁厚才保住了‘性’命。在暗地里搞鬼的人,不论支持的是哪一个,难道就没想过万一触怒君王,这些人会‘性’命不保么?难不成他们真的只是为了恶心一下皇帝,并非真要捧哪个人出来谋反?
与广平王及赵玮这边的沉重气氛相比,赵琇与高桢相处的情形就要轻松多了。高桢领了赵琇去他的院子,仍旧是上回待过的那间书房。进了屋,他也不忙着拿书出来给赵琇看,只顾着叫人上茶拿点心。
赵琇心想哥哥那边也不知要说多久,也许一会儿就要叫她了,便道:“才吃了茶,不必再叫了,我肚子也不饿,用不着吃点心。你赶紧拿书来给我瞧。”
高桢回头瞥了她一眼,含笑道:“你急什么?不过是个理由罢了,若只是一本书,何必将你特地打发来我这里坐?”
赵琇心想王爷只是叫他把书给她看,是他自己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哪里是王爷打发?便不以为然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从王爷号令而已。”
高桢照样吩咐了丫头上茶点,回头在赵琇对面坐下,笑道:“傻丫头,我父王有话要避着你说呢,你难道听不明白?什么书本,不过是借口。”
赵琇瞥了他一眼:“不管是不是借口,反正我总要拿一本书走的。”接着她又有些好奇:“王爷到底要跟我哥哥说什么?还特地把我们打发出来?是什么秘密吗?”
高桢故意吊她的胃口:“这个么……”“么”了半晌,才朝她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呢!”
赵琇顿时不依了:“你耍我呢?!”
高桢笑了,见屋里没有旁人,就柔声对赵琇说:“多谢你想着我们父子,特地过来提醒我们。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
赵琇脸上微微发热,只是嘴硬:“你若真心要谢我,就少耍我几回吧。”
“我不耍你。”高桢含笑看着她,“我只是想你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儿罢了。若能让你在这里多坐一坐,茶和点心又算什么?”
赵琇的脸顿时又红了,低头揪着帕子,半晌才说:“你又说这样的话,没得叫人……”咬了咬‘唇’,“生气……”其实她原本想说不好意思的……
“你真的生气么?”高桢偷偷看她,“你不想听我说这样的话?”
赵琇瞥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连忙又将视线移开:“我怎么会想听呢?我可是正经人儿!”
高桢暗笑,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来,向赵琇的手靠近,赵琇察觉了连忙坐开一个位置,听得丫环捧茶进来,立刻坐直了身体,一脸端重。
高桢沉默着收回了手,等丫环放下茶出去,方才郑重对赵琇说:“赵妹妹,你放心,我并不是不正经的人。”
赵琇一直到坐上回家的马车时,还在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那个样子,每次都害得她闹个大红脸,有时还会动手动脚,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经人?赵琇忍不住啐了一口,但马上醒悟到哥哥也在马车里坐着,能看到她的动作,便有些尴尬起来。
赵玮睨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赵琇咳了一声,赶紧扯开话题,“对了,哥哥,王爷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能告诉我不?”
赵玮道:“外头朝廷上的大事,说了你也未必懂。”虽然广平王说,他有事可以跟妹妹商议,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迟疑。家里的事情就罢了,可这皇权之争、谋逆之事……他还是有些保留。反正事情与自家无关,等日后有了对景的新消息,他再说也不迟。现在在外头,还是算了吧。
赵琇也不是十分想知道,不过是要转移赵玮注意力罢了,虽然好奇,但也不再问了。不过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哥哥,你有没有问过王爷,祖父的周年祭礼他会不会过来?”
兄妹俩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出‘门’的理由,谁知两人都忘记了。等一下回到家,要如何向祖母‘交’代?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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