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进入十一月以后,京城下了一场大雪,众高‘门’大户又兴起了赏雪赏梅开宴饮酒的娱乐。。。建南侯府足足收了三四十张帖子,张氏、赵玮分|身乏术,只能挑几家‘交’情最好或是不好得罪的人家去了,只有赵琇因为要备嫁,对这些邀约一概不必理会,算是最清闲的一个。
说是清闲,其实也是相对而言。因为她还要管家,还要上课,还要翻译西洋书籍,还要练习书画与做针线。
宅在家里的生活太闷了,赵琇就对外界的消息非常感兴趣,美其名曰开拓见闻,其实就只是想八卦而已。
堂舅米省之自从到顺天府上任,人人都道他这顺天府丞不好做,只怕要吃那老府尹幕僚的排头,没想到那人对上他倒是老实得很,一直不见有小动作出来,遇上米省之工作中需要老府尹协助的时候,这幕僚还表现得十分配合,让人大跌眼镜。
不但如此,米省之到任后,着实做了好几件漂亮事,把顺天府衙积攒多时的几件难事、麻烦事给解决了,不但府衙的属官们都暗暗佩服,就连朝上的大人们听闻,也都要赞一声能吏。连皇帝都被惊动了,接连夸奖了好几声。
米省之一个刚调入京的外官,在京中除了一个未来‘女’婿是侯爷,就没什么助力了,还是同进士出身,竟然能得皇帝青眼,自然免不了招人嫉恨。有人拿他进京后,第二天就去了广平王府拜访的事参了他一本,想着皇帝如今正看兄弟们不顺眼呢,兴许就此厌弃了米省之,也未可知。
皇帝看到这本奏折,起初还真的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将奏折按下不表——当然了,他也不是傻子,心里猜忌是一回事。当场发作出来,叫人说闲话就是另一回事了。米省之刚刚立了功劳,满朝大臣都夸他是个能吏,就因为只是上广平王府去了一趟。逗留不过两刻钟,而被皇帝斥责,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皇帝看同胞兄长不顺眼么?皇帝心里想什么且不提,他还是要脸的。
等下了朝。赵玮得了消息,便急速赶进宫去向皇帝解释是怎么一回事:米省之上广平王府,压根儿就没拜见过王府的主人与少主人,他是为了妻子生产的事,向叶大夫道谢去的。赵玮还着重说明了米省之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苗,十分珍爱,而其妻子生产之前,胎儿又有些不稳,静养了很长的时间。叶大夫与江太医都曾经她看过脉开过方,帮了大忙。
皇帝还不至于丧失全部理智。听他这么说了,心里的郁闷就少了许多。过后叫人去找江太医一打听,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他心情就顺畅了,看米省之也顺眼了,还赏了几样‘药’材下去,都是产‘妇’坐完月子后养身用得上的。到了第二日上朝,他就把那参了米省之的官员给臭骂了一顿。
这下朝野间对米省之的看法就顿时变了。这人不但自己有本事,还有个侯爷‘女’婿撑腰,现在连皇帝对他的印象也很好。简在帝心,再看他的年纪还轻,妻儿都省事,这样的人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呀。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但内阁以外,又不是没有高官。对这样一支潜力股,不赶紧在人家一飞冲天之前结下‘交’情,日后再烧热灶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米省之一时间成了京中红人,不少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要跟他结‘交’一番,哪怕只是偶然路遇。也要拉着他说上半天的话,烦得他不行。但他这人本就是个直脾气,若是别人拉着他扯半天闲话,没一句有用的,他会直截了当跟人家说他很忙,让对方直说来意,把人噎得不行。有人‘私’下议论他傲慢无礼,但也有更多的人在接触过几次后发现,他不是傲慢,只不过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罢了,背地里吐嘈一番,又感叹皇帝兴许喜欢的,就是这种‘性’子吧?
赵琇听完外头种种关于堂舅的议论,总是觉得好笑。想想米省之这种‘性’格,还是同进士出身,居然一路顺顺利利地升到了正四品,实在是老天保佑。他最初在福建为官,就遇上了愿意护着他、容忍他、给他发挥才能的空间的上锋,真的很幸运。从今往后,护着他的人就要变成自家哥哥赵玮了,这么一想,哥哥的压力还‘挺’大的呢。
米夫人也深知丈夫的‘性’情,刚坐完月子不久,身体才养好了些,她就顾不得天气寒冷,加紧进行夫人外‘交’了。她拜访老府尹的夫人,又与其他属官的妻子结‘交’,还不忘去拜见数名高官夫人,送礼都送得格外‘精’心,就是想让她们的丈夫或儿孙对米省之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就连传闻中那位难缠的老府尹幕僚,米夫人也没忘给他太太送了一份见面礼过去,生怕幕僚什么时候就会为难起米省之来。
但那幕僚一直都很老实,不但没给米省之添‘乱’,还在公务上配合他的举动,甚至在听到府衙里有人说米省之闲话的时候,还会斥责两句,叫人不由得啧啧称奇,好奇米省之到底是怎么收服这个刺头的。
其实幕僚想得很明白,老府尹说得好,米省之有后台有能力有政绩,将来是有大前程的,连拜访了广平王府,皇帝都没怪罪过,还赏赐了好东西,可见他简在帝心。这样的人,顺天府丞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踏脚石罢了,兴许连顺天府尹的职位和权柄,他都没放在眼里。在日常事务上给他添堵是没用的,只会得罪了人,但要是与他‘交’好,等老府尹去世后,其儿孙也好,幕僚也好,都能找到一个靠山,不怕叫人欺负。
至于老府尹与幕僚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态度面对前任府丞,只看后者的行事风格就知道了。虽然没什么坏心,却也不能容人,在府衙受了些气,一怒之下就要请辞,辞就辞了,还要到处宣扬一番那幕僚的坏话。如此心‘胸’狭窄的男人,怎会真心愿意护持外人?米省之虽然常常说话噎死人,但好歹一见面就释出了善意,也没有整治幕僚的打算,甚至劝他入仕。这样的君子,不知几时才会遇上第二个,不赶紧抓住机会结‘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老府尹再度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给幕僚补了顺天府经历的职位,年后上任。从明年开始,这幕僚就是一名正式的官员了。他倒也不担心其他品级在他之上的属官会借机压榨他,老府尹还没死呢。
不过府经历一职的人选定下,也令顺天府衙上下的人都看明白了,那幕僚是真的叫米省之收服了。虽然不明白前者为何会为区区一个从七品的官职而屈服,但米省之从此在顺天府,可就真了没有了制肘。
他虽然只是府丞,是府尹的佐贰官,但老府尹年老多病,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养在家中。只要他的幕僚不跳出来争权,米省之这位府丞就变相成为了顺天府衙实际上的主事者,无府尹之名,却有府尹之实,手里不但有权,还有兵,又时有进宫面圣的机会,实在再理想不过了。相比之下,那光禄寺卿不过是名头听着体面罢了,哪里比得上顺天府丞实惠?
有不少逃避过这一职位的官员便在暗地里后悔,早知道一个府经历的官缺就能将那幕僚收服,他们就不会放弃顺天府丞的‘肥’差了。米省之能办到的事,他们同样能办到,可惜没有他的运气。
这样的酸话,米省之一家都没放在心上,赵玮倒是暗地里替岳父不平,在家跟妹妹吐嘈说:“当日又不是岳父抢走那位子的,是他们不要了才丢给岳父。那时候他们没本事没胆气,如今倒说起闲话来。真这么能干,怎不见他们在如今的官职上有点建树呢?分明连岳父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只会在嘴上耍威风!”
赵琇笑着说:“哥哥也知道,他们除了在嘴上耍威风,原也没有别的本事了。那他们除了说说酸话,还有什么可为的呢?”
赵玮听得笑了:“如此说来,他们还‘挺’可怜的。横竖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酸话罢了,岳父大人也不在意,咱们就别跟那些人计较了。”
不知是不是赵玮提供的消息给米省之帮上了忙的缘故,米省之如今看这个‘女’婿相当顺眼。虽然不可能允许他在婚前与‘女’儿相见,但身为岳父,出于关心‘女’婿课业的原因,时不时叫他过去问一问功课,聊一聊朝中局势,还是没有问题的。赵玮三天两头就被叫到米家去,每一回都是满脸堆笑地出发,一脸发愁地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每次都没能见着未婚妻呀。
赵琇看到哥哥的模样,总要忍不住在祖母面前笑话他一番。
米省之回京后,米家上下有了顶梁柱,全家都安下心来了。陶太太带着‘女’儿避嫌,自请告辞,却没有返回嘉定,而是在妹妹的院子附近另租了一处小宅院住下。明‘春’姨甥‘女’米颖芝出嫁,陶太太还要帮忙‘操’办呢。
米舅母则跟儿子商量了一番,向米夫人提出了请辞。她那娘家兄弟已经在保定走马上任,家眷也都安顿好了,给她母子二人备下了住处,她也该带着儿子过去投奔了。在离开之前,她给广德州的丈夫写了封信,说明自己的去向,托赵家六房伙计捎过去,便带着儿子离开了米家。赵琇特地安排了家丁一路护送,平安将人送到了她娘家兄弟家中,方才回转。
时间很快进入了腊月。今年的雪格外多些,有人说这是瑞雪兆丰年,也有人担心明年开‘春’会有涝灾,还有百姓小民烦恼着自家屋顶上有太多的积雪,不知屋顶会不会塌下来。这时候,宫中却忽然传出了喜讯。
刚入宫不到半年的端嫔,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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